《魔女守则》七根卤大肠

7、Merlin（3）

　　魔女们的造访让梅林更加的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们难得展现的善意，也许是那天仗着自己能改变身体年龄、而能够拿到免费儿童食物、因而心情很好，又或许只是好奇他半魔人的血统、想要难得的走出森林近距离观察观察他。

　　不论如何，她们第二天临走前都给他留下了不少《研磨技巧》里提到的材料——虽然是他死缠烂打苦苦求来的，那帮到了他不少忙。

　　魔女们的森林在村口停留了不少时日，也许是魔女们的小把戏，那片森林好像只有他看得见，其他村民总说村子外面什么都没有......总之，在她们打算搬走前，他还非常厚脸皮的、讨要了一套魔药器具。

　　虽然最后连人带着坩埚们一起被树藤倒挂着丢了出去，摔了他个鼻青脸肿。

　　——魔女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用的！值了！

　　梅林这样想着，流着喝了口前两天试验成功的生骨灵。

　　自然魔女、菌疫魔女、水之魔女。

　　仔细一想，三位魔女竟涵盖了整片人类所生活的天地呢。

　　虽说世人予她们以“魔女”之名，可她们确实与那些靠着水晶球与邪恶武术胡作非为的“女巫”极为不同。

　　如果说后者是混沌邪恶，那么前者定是混沌中立——当然，对于她们感兴趣的人来说，也许是中立善良也说不定。

　　所以当他最好的主人、或者该称之为兄弟的、王子亚瑟·潘多拉贡，一脸厌恶的提起“魔女”这个词时，梅林难得的，反驳了他。

　　“‘魔女’和‘女巫’，并不一样。”他诚恳地说。

　　尽管是年轻气盛整天都喜欢拿着剑与人切磋的毛头小子，亚瑟并非像他的父亲乌瑟·潘多拉贡一般执拗且不讲道理，他对魔女的理解仅仅只是停留在宫廷中下人间流传的八卦，带着许多个人情感与片面之词。

　　听闻自己那总会带来些小惊喜的仆人这么一说，他起了兴趣：“那你说说，‘魔女’究竟是什么？”

　　“是一群......有点幼稚的女、呃，女孩们。”

　　明明魔女们的年龄应当远大于他，但他依旧觉得，“女孩”这个词汇，好像最能够准确的形容他们。

　　比起传闻中那种神秘且邪恶的形象，她们好像看起来更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或者说，是因为完全不在意世俗的牵绊，因而展现了最本我的性情吧。

　　梅林十分羡慕她们。

　　前些年，亚瑟的父亲、暴君乌瑟·潘多拉贡下达了指令，要铲除全国上下一切与巫术相关的人与物。原本就活在阴影之下的、拥有魔法的人们，更加没有了生存的空间。

　　恐惧、灾厄，一同席卷了整个王城，在卡美罗城学习魔法的梅林，不得不再次像小时候一样，隐藏起了自己。

　　他有无数次想要向这位最好的兄弟亚瑟·潘多拉贡坦白自己的身份，可谨慎战胜了情感，他只能带着这个巨大的秘密，用着隐晦的方式帮助着他：有时候他会变成森林里的乌鸦、有时候是梅花鹿、有时候是喜鹊，带着自己的预知梦，给这位伟大的王子一些或明或暗的提醒。

　　当中他有偶遇到又偷偷跑去集市采买好玩的东西的魔女们，那时可给他吓了个魂飞魄散，生怕别人发现了魔女们的身份，把她们绑上十字架一把火烧了。

　　“比起担心我们，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眼前的、有着黑色卷曲短发的男人用着一种梅林分外熟悉的嫌弃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补充道：“瞧你那瘦弱的小身板，我吹口气，你就飞了吧。”

　　梅林有点儿被打击到。

　　而不远处橘色短发的男孩儿正和留着红色中分的男孩站在烘焙坊旁，大声争吵着到底是用手里的那唯一一个便士买香蒜面包还是黄油可颂。

　　明明变成了男性的模样，梅林依旧一眼认出了三位魔女。若说是为什么，可能是那股子不染尘埃的气场，又或是更简单的......她们身上佩戴着的奇怪配饰。

　　不管变成了什么年龄、换上了什么样的衣服，自然魔女的总爱戴着个有着红色四棱宝石的吊坠，水之魔女的是一枚小小的鱼骨型胸针，而菌疫魔女的则是设计精巧的小星星项链。

　　梅林曾经以为那是些什么特殊的魔法器具，可魔女们却笑得前仰后合，说你未免想太多。

　　那就只是随便收集的小玩意儿，因为很喜欢，所以懒得更换而已。

　　“看我的小星星多百搭啊！”菌疫魔女巴克缇拉当时非常自恋的这么说道。

　　“你们怎么会想起来变成男人的模样？”

　　梅林着实是好奇，想了半晌，还是这么问了。

　　“呃、”橘发的水之魔女亚奎尔显然胜利了，拿着她、或者该说他、的战利品香蒜面包刚好走了过来，他顿了顿，说，“上次用女孩儿的形态出来买东西，被人赶走了。”

　　哦，很好，很好，看来是时候和亚瑟提一提这个国家男尊女卑的既定观念了。

　　梅林有些生气的想着。

　　不过......

　　“我以为魔女们什么都会，怎么也需要出来采购？”他问道。

　　“嘿嘿，因为有趣。”亚奎尔嚼着黄油可颂，口齿不清得说道。

　　果然如此。

　　他瞧着不远处一直盯着亚奎尔散发着浓浓的怨恨的黑气的女孩儿、哦不、男孩巴克缇拉，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魔女们也缺钱啊。”

　　“总不能造钱吧。”亚奎尔嘟囔道，“魔女森林又不是铸铁厂。”

　　“再说了，你们人类社会的钱币一直在变，以前的那些古老的交易物品总会变的一文不值，真麻烦。”她补充道。

　　奈彻在一旁看起来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明明表情上一本正经，可梅林觉得如果她现在开了口，那一定是句骂人的话。

　　梅林笑了笑，走去了烘焙坊，用自己位数不多的积蓄，给那位含着怨念的菌役魔女买了块......她要什么来着？香蒜面包？然后在巴克缇拉感动得泪如雨下的目光中，匆匆地告了别。

　　——亚瑟那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这个仆人帮忙呢。

　　但他没注意到，那位有着红色中分短发的男孩，身上的怨气差点儿实体化从背后把他千刀万剐。

　　“大蒜杀菌你个白痴法师！！”他低声咆哮道。

　　梅林曾经无数次的感慨，还好他运气好，有一位收养了他的好爷爷、有一位教导他成为善良的人的好导师、有一位开明阳光的好主人，还有三位、也许她们不会承认但是他却把她们视若挚友的、好魔女。

　　乌瑟的黑暗统治并没有持续几年，最终的他被自己的贪婪与愚蠢害死。亚瑟·潘多拉贡拔出了湖中圣剑，在梅林与圆桌骑士的帮助下继承了皇位，古英国终于初见了雏形。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年，那片曾经藏着石中剑的湖泊传来了些不太好的消息。

　　听说有不少人慕名前去观光，回家后却好像换了个人，形同枯槁、性情大变，没过几天便有如放了气的气球，全身干瘪，无治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