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守则》七根卤大肠

29、Joocier（2）

　　孩子的脸色很难看，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变得更加明显了。他小麦色的卷发被海水浸得湿透，挂在脸上，就像一坨坨难看的海藻。

　　维京的渔夫们又愣了。

　　且不说这个季节压根不可能有鲨鱼出现在这里，并且他们居然没有吃掉这个新鲜的人类，可那孩子的面庞很明显是他们村长的小儿子嘛！

　　还好村长并没有责怪他们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就叫他们回去好好歇息。小孩儿的乔希尔早在半路上就醒了过来，对着那一片深邃的海域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那之后，他便忽然的，开始对航海感兴趣了。

　　“你看那些维京的渔夫们，也没有去征服巨龙啊，为什么我不能做渔夫呢？”乔希尔不死心，依旧缠着他的哥哥赛鲁问着。

　　“正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够征服巨龙，所以才不得不去做渔夫。”赛鲁耐心的解释道。

　　“那如果我也放弃巨龙，岂不是就可以......”

　　“可你是村长的儿子。”赛鲁打断了他。

　　他用着那与乔希尔相同的、琥珀色的眼睛瞧着他，缓缓地重复道：“你是维京战士的孩子，所以你必须征服巨龙。”

　　“这没有因果关系。”乔希尔说，“我们的祖先不也是大航海家吗？”

　　“是是是，所以你该乘上船通过航海去西边征服巨龙了。”赛鲁笑了笑，不再和他争辩。

　　这个话题如果继续下去，将会是不分胜负永远也没法结束。他帮乔希尔挂上了佩剑，拍了拍他的背：“路上注意安全。”

　　“你什么也不知道。”乔希尔嘟囔道。

　　在乔西尔看来，大海和巨龙是完全不同的。

　　对他来说，巨龙就好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必须完成的任务，枯燥乏味，但不得不做。讨伐龙、征服龙、再骑上龙、驯养龙，就好像是无聊的、像吃饭喝水一样的日常。

　　而那大海却是藏着神秘与无数的不确定性，人们可以探索大海，可以找到规律，但他们永远也无法操控大海。

　　他们会遇到海啸，遇到巨浪，遇到暴风雨；他们会遇到鲨鱼，遇到海怪，遇到巨章鱼；他们还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从未见过的、或是生物、或是气候、又或是些奇妙的、凶险的、在意料之外的自然现象。

　　一想到这些，乔西尔就憧憬极了。

　　他喜欢这种发现未知，再体验未知的感觉。

　　他还想要……

　　想要知道小时候为什么会有一群绝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本应该把他当作小零食吃掉的鲨鱼，救了他。

　　“说不定是路过的水魔女顺手救了你呢。”赛鲁哄他入睡的时候这么说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乔西尔说，“别总拿那些不存在的童话故事骗我。”

　　赛鲁笑了笑，没说话。

　　西边的岛屿上住着数百只巨龙，虽说岛屿上地形复杂险象环生，但可能是因为每一个刚刚成年的维京人都会来这儿历练一番，在这里的巨龙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时而不时的就有人类闯入他们的领地。

　　当然，也或许是乔西尔运气好，遇上了条温顺的、或是说懒到了极点的龙。

　　那条藏在洞穴深处的棕红色的龙瞧见了全副武装的乔西尔，只是抬起眼皮瞅了瞅，喷了口鼻息，懒洋洋的转过了头去。就好像来到他面前的只是个普通的、路过的小动物，而非要征服他把他当作坐骑的维京人一样。

　　“呃、你好？”乔西尔不确定的打了声招呼。

　　棕红色的巨龙哼了哼，鼻息带动了嘴边的胡须，巨大的风压让乔西尔的卷发像稻草一样被吹到了脑袋后面。

　　因为村里的人总爱说那些巨龙有多么的凶残粗鲁，即使并不想来，但出发前乔西尔还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可忽然遇上这样安静的、甚至有些懒散的情况，反而让他有点儿紧张了。

　　他捏了捏剑柄，小心翼翼的、缓慢的，超前靠近着。

　　巨龙依旧没有理他，庞大的生物就那样懒洋洋的趴着，阖着眼皮，看起来完全不在乎眼前的人类，而是非常惬意的享受着洞顶投下的那一抹暖洋洋的光。

　　乔西尔伸出手，试探性的，轻轻的碰了碰巨龙的头颅。

　　果然不出所料，红色的巨兽并没有拒绝他的触碰。它看起来平静极了，阳光照射在它的鳞片上，反射着些许奇妙的光泽。乔希尔难得的觉得，这样的生物，也是极美的。

　　而忽然间，那巨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一般的事物。它睁开了眼，金黄色的巨大瞳孔因猛然接触到了光线而收缩成了一条极细的线，终是看起来有了些传闻中凶兽的模样。

　　它立起了上身，过大的翼几乎占满了整个山洞，将那巨大的天然天窗遮得严严实实，又有许多岩石的碎屑从洞顶掉落，乔希尔不得不后退些许，躲闪开那些、也许相对巨龙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仅一块就能一命呜呼的石头块。

　　不知是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性，或是维京人骨子里带着的勇敢，又亦或是没有感觉到巨龙的煞气或是怒意，乔希尔并未觉得有任何慌乱。

　　在这被遮挡了光线的、暗无天日的洞穴里，他静静的和巨龙对视着，一时间，这地儿只剩下了风声呼啸、石头滚落、和被巨龙的呼吸声掩盖了的、人类的心跳声。

　　“你......”

　　巨龙的声音有如自远古传播而来的低吟，带着股令人无法反抗的威压。

　　它缓缓地低下了头，金黄的眼睛瞅着那也许还没它一颗牙齿大的、小小的人类少年，眼神中并未有任何的敌意，反而是带着些好奇和探究。

　　巨龙吸了吸鼻子，又喷出了口带着山谷的青草气味的鼻息。乔希尔没站稳，又朝后倒退了几步。

　　它好像很疑惑的歪了歪头，巨大的头颅不小心撞到了洞壁，又有一大片石头块儿掉落了下来。乔希尔甚至开始怀疑，那顶上的天然天窗是不是这条龙自己撞出来的洞。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了笑，难得的觉得，这巨大的、看起来十分不好相处的生物，竟然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那棕红色的龙左瞧右瞧，瞧到乔希尔以为它马上就要啊呜一口把自己吞下肚子时，它忽然又开口了。

　　“你的身上，有魔女的味道。”巨龙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