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守则》七根卤大肠

2、Gavial（2）

　　可是究竟要上哪里找到魔女，又该怎样进入那片森林，嘉维尔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即使是永远掌握着最新消息的情报贩子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说法。

　　“要不你去南边的平原上碰碰运气？”情报贩子被他问的没辙，喝了一大口啤酒，如此建议道。

　　“确实有这种打算。”嘉维尔道。

　　按照以往的那些或许见过魔女之森的人们的描述，他隐约觉得，那些人都是在或是走投无路、或是有着强烈渴望之时，才会误闯禁地——可也并不是所有抱着如此想法的人都能够见识到魔女。

　　听说那片森林时而出现在王都南面，时而出现在王都北面，时而又会去往大海的另一方......就好像魔女们一直在搬家似的。

　　嘉维尔觉得，亲自去追着她们的脚步探查一番，总比在心里落下个遗憾要好。

　　他会好奇那片所谓“只会有魔女存在的森林”，其实单纯的只是想要道个谢。

　　母亲总念叨着要知恩图报，她说只有时常怀着感恩之心，才能成为一名有用的大人。而嘉维尔的恩——他的身体，就是魔女们治好的。

　　没有魔女们的恩赐，又哪儿来的他，更不会有那所谓的“勇者”的称号。

　　“一定要说一声‘谢谢’才行。”嘉维尔·莱纳喃喃自语道。

　　但是说实话，关于能否找到那片森林，嘉维尔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对于他而言，既不需要魔女的帮助，也没有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境地，更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渴望。现在的他，没有任何的理由，让魔女现身。

　　也许即使找到了那片森林，魔女们也只是会直接把他撵出去，不愿见上一面吧。

　　毕竟那可是传闻中的魔女。

　　神秘莫测，永远捉摸不透。

　　然而嘉维尔·莱纳，就那么直喇喇的走进了森林。

　　直到见到了眼前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木屋时，嘉维尔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所做的也就是收拾行囊、租了匹马、骑上它、往南边去，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噢，然后他切切实实的远远的就看到了南边平原上的森林，接着在森林口栓住了马，给马儿放了些备好的干粮和水，自己则非常轻松自如的，直截了当的，毫无阻碍的，走了进去。

　　这一过程顺利的就好像喝了口果汁那么简单，勇者嘉维尔·莱纳不禁质疑起这么多年来一直四处打探魔女消息的自己是否是做了些奇怪的无用功。

　　这森林也和寻常的森林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他从中挑出点刺儿的话，那就是这篇树丛，有些太安静了。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唯有微风带起草木的沙沙声，远处不知在哪儿的水流潺潺声，和脚下不小心踩碎了蘑菇的嘎吱声。

　　可怪异的是，即使如此静谧，这林子也好像鲜活的充满了生机。

　　甚至他可以断言，那些个纠缠盘桓的参天大树，看起来就像是有生命似的，下一秒就会睁开眼开口絮絮叨叨的说起话来......这么说有点儿奇怪，可嘉维尔的直觉告诉他，离这些普通的、但是又奇怪的老树远一点儿。

　　——战胜了数十次半兽人大军、挑战满地下城一百层并毫发无损的、获得了神谕拔出了神剑的、布莱威王国的荣誉勇者嘉维尔·莱纳，在一片看起来还挺普通、可能有魔女居住的树林里，难得的，怂了一下。

　　他发誓，就只是一下而已。

　　所以当他看到那件有些陈旧的小木屋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拔出了腰间的利剑。

　　“布莱威王国的荣誉勇者嘉维尔·莱纳，前来征讨邪恶的魔女！”

　　……等等、等等，不对，这不是他想说的话来着。

　　“前来挑战传说的魔女！”

　　不对，不对，也不是这个。

　　“前来......那个、呃。”

　　当嘉维尔看清楚从屋里总出来的、正张大了嘴、哈欠打了一半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瞅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的双马尾女孩儿时，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那个、我......”

　　战无不胜的勇者大人，舌头忽然打起了结。

　　“是来......”

　　“奈彻！亚奎尔！！又有人类闯进来了啊啊啊啊！！”女孩儿尖叫着跑回了屋里。

　　嘉维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坐了下来喝起了魔女们递来的红茶，甚至还非常自如的拿起了盘子里放着的小饼干，在面前三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女孩儿——的注视下，视死如归地塞进了嘴里。

　　“好好吃！”嘉维尔非常意外的感慨道。

　　可是这场面，也太过于和谐了吧！

　　“你有觉得哪儿不舒服吗？”那位双马尾的女孩忽然开了口，“呼吸不畅？身体发热？喉咙堵塞？头晕目眩？出现幻觉？有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吗？”

　　她睁大了眼睛，热忱的盯着他，非常好奇的，用一种探究的语气这么问道。

　　“呃......没、没有？”勇者嘉维尔，被可能是魔女的女孩儿的连环问题吓得，又一次怂了。

　　“哦！那挺好！”女孩儿看起来开心极了，“看来这次面团的发酵刚刚好！”

　　“面团发酵？”嘉维尔以为自己听错了，“魔女们制作糕点，也要进行这些基础的烘焙步骤吗？”

　　“不然嘞？抓一把泥土凭空造物吗？”坐在另一侧的橘红色短发的女孩儿正嚼着饼干，口齿不清的翻了他一个大白眼，“我们可不会跟那帮老混蛋神一样无趣。”

　　黑头发的吊梢眼女人在一旁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嘉维尔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眼前的三个人，就是传闻中的魔女。

　　因为她们看起来，实在是太正常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眼前的场景，这就好像是某个充满阳光的午后，他和他的伙伴们坐在乡间的小木屋外，伙伴们端来了茶水点心，他们谈笑风生，短暂的忘却掉了一切世俗繁杂。

　　——好奇怪，太奇怪了。

　　他还在这么想着，就看见当中的那位双马尾女孩儿在木头桌上敲打了几下，桌子的缝隙里瞬间长出了几朵娇艳欲滴的大红蘑菇。

　　女孩儿高兴地惊呼了声：“是没见过的品种！”

　　接着摘下了蘑菇就要往嘴里送。

　　“等等！那个可能有......毒。”嘉维尔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瞧见那个女孩儿脸色发青，打着咯一头扎在了桌面上，“呃、她没事吧？”

　　“不用管她，等会就好了。”黑头发的女人非常冷静的说道。

　　嘉维尔觉得自己对那些传闻中的魔女的既定印象，有些破灭。

　　世界上流传着的、有关魔女的传说，说实话，有着成千上万种版本。

　　有的说魔女是邪恶的，她们诅咒人类，无恶不作；有的说魔女其实是人类假扮的，说她们只是用着忽悠人的谎言骗取钱财，再而逃之夭夭；更有人说魔女是世间一切祸乱的缘由，天灾、人祸、战争、恶疾。

　　就好像提及魔女的故事，没有一个词是带着善意的——除了那些亲眼见过魔女的人们。

　　但是那些人好像也不理解，为什么魔女们没有把他们杀死在树林里，而是把他们连人带物的一起给丢了出去，有些时候甚至会帮一些反过来添尽了麻烦的忙：诸如打着喷嚏的人出来后、喷嚏停了却高烧不断，腿折了的人出来后得到了一根布满了倒刺的拐杖、差点儿把他的胳膊再给扎残废；溺水了的人下一秒却从森林的湖泊里醒来、身后却跟着了一群深海巨鲨......

　　着实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然而所有的传说，都有一条非常确切的信息：魔女们，活了很久很久。

　　“从这片天地出现起，我们就诞生了。”

　　那位有着极长极长的黑色蓬乱卷发的女人，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