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百里屠夫

3、第 3 章

　　对面何子煜端着餐盘坐到季然对面，笑嘻嘻地说:“就你这桌最空了，今天就跟你一块吃饭了。你……我操！你干什么了？！”

　　季然顶着两个黑眼圈，抬起头郁郁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何子煜看着他蔫头耷脑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别不说话啊？有心事就倒出来，憋心里不闷得慌？”

　　季然垂着眼，语气淡淡:“没有。”

　　何子煜:“切！没有你还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骗鬼呢！”

　　季然动作一顿，盯着他没说话。

　　何子煜被他的眼神看毛了，搓了搓胳膊:“干嘛这样看我？难道我说错了？那我换个说法，你这一大早，干嘛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这次季然连“滚”都懒得喊了，收回视线，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吃饭。

　　季然一不理他，何子煜就更来劲。他啊了一下:“两个都不是的话，那就是和女朋友感情生活不和谐咯？”

　　季然:“吃个饭，你话都这么多？”

　　何子煜一脸痛心:“我这是关心你啊？好歹咋俩曾经也是同校校友啊。”

　　他低头扒了口饭，老生常谈地瞎掰:“感情问题我最在行啊！说句夸张的，兄弟我泡过的妞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说出来，兄弟我好给你参谋参谋！”

　　季然筷子停顿了一下，半晌，他说:“如果有一个人，对你又主动又拒绝，是什么意思？”

　　何子煜愣了:“什么叫又主动又拒绝？”

　　季然犹豫了一会儿，把昨晚的事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

　　炙热的吻顺着羊脂玉般的脖颈落在对方雪白的肩头，季然低着头有些失控地拉着林知晚背后的领子往下扯，本就宽松的领子缓缓滑下去，最后卡在对方的肘间。他以为自己会如此意乱情迷下去，却在理智和疯狂的交界处骤然清醒。

　　胸口推拒的力道轻柔却不容忽视，季然僵滞了一会儿，抱着对方的手缓缓松开。

　　将衣服拉好，扣好扣子，林知晚嘴角含笑道:“哥哥，晚安。”

　　季然沉默了下，也笑着对她道:“晚安。”

　　＊＊

　　“就这样？没了？”

　　“没了。”

　　何子煜拍桌子:“这踏马都能停？你算什么男人！”

　　因为太过震惊导致他嗓门超了标，话音刚落，四周吃饭的员工齐刷刷转过来对他俩行注目礼，一时间整个食堂寂静异常。

　　季然:“……”

　　何子煜轻咳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开始哼歌:“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眼睁睁看她走……”

　　众人嘘之，又纷纷转回去。

　　旁边被他嗓门吸引过来的谭晶晶，一脸无语道:“吃饭还唱歌，还唱这么大声？你有病啊！”

　　何子煜回怼了她一句，又继续对季然道:“她都这么主动了，你干嘛当柳下惠？”

　　季然:“可是她也拒绝了。”

　　何子煜:“没准她在和你玩情趣呢？有些女人嘴上说不要，其实就是想要的意思。”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

　　季然看了眼完全不靠谱的顾问，垂下头:“我能感觉到她是认真的。”

　　何子煜翻了个白眼:“那她就是在吊着你玩！”

　　季然皱眉:“玩？”

　　何子煜:“你把她当女朋友，她把你当解闷小玩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或者说她接近你就是另有企图，没准只是拿这个吊着你，让你在目的达成前都离不开她。”

　　季然淡淡地瞥过去:“她才不是这种人。”

　　何子煜摸了摸鼻子:“我也没说她一定是啊。算了下，你俩交往也不算很久，可能她只是没有安全感。你想啊，这种事本来就是女生吃亏一些，人家慎重一点也是正常的。”

　　季然点了点头:“对。”

　　何子煜:“……”

　　你心里都有标准答案了，还问个毛。

　　同一时间，在a市朝阳街，四季花店内，林知晚抱着修剪好的花束走到工作台边，开始分拣包装。店内放着舒缓的CD，是流行小天后蓝心瑶的最新专辑《你》，空灵柔和的嗓音仿佛夏日暴雨后清爽干净的风。

　　另一边正在剪纸的筱丽，神情激动:“我家瑶瑶唱歌真是越来越好听了！对了，晚晚你有喜欢的歌手吗？”

　　林知晚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摇了摇头。

　　筱丽有些遗憾:“可惜了，本来还想和你分享一下最新八卦。”她扫了眼正在认真包装花束的林知晚，叹道:“晚晚，感觉你好像一个工作狂啊，眼里除了花艺什么都不会放在眼里那种！不会累吗？”

　　林知晚:“不会啊。而且我是工作一天休息一天，怎么能算工作狂呢？”

　　筱丽也想到这件事了，一脸羡慕:“当老板真好……”

　　林知晚无奈:“我这也不能算老板吧？”

　　筱丽挑了挑眉:“二分之一的老板也是老板嘛！不像我们这些打工人，天天都要上班！”

　　林知晚失笑，抱着贴好标签的花束往外走。筱丽捧着脸，还在自顾自地说:“话说蓝心瑶这个月在b市有一场签售会来着，啊啊啊，一想到马上要和我偶像见面了，好激动啊，怎么办？”

　　玻璃门被推开，清脆的风铃响了一下。林知晚将花束转交出去后，轻吐一口气，转过身，目光在接触到玻璃橱柜外站着的男生时，脚步一顿。

　　“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那个男生有些惊讶地转过头，见对方身上穿着花店的工作服，有些腼腆地问:“我想买一束花，但是不知道该买哪一种？”

　　林知晚:“那你可以说一下你的送花对象吗？朋友，家人，或者恋人？”

　　那男生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什么……”

　　林知晚笑了下:“这样吧，你进来慢慢挑，当你看到某种花的瞬间，想起的是心里的那个人，那就是了。”

　　那男生有些讶异:“还能这样的吗？我以为每种花都有特定含义，不能随便乱送。”

　　林知晚：“花本身是中性的，是大众赋予了他们不同的花语。既然是人定的，在人各有所不同的情况，花语自然因人而异。只要你喜欢，对方能理解，其他的都不重要。”

　　男生闻言，觉得很有道理，便跟着林知晚进了花店。

　　筱丽听到铃声，转头一看，就见林知晚带着一名男生走进来。对方穿着白T恤牛仔裤，长相年轻俊秀，看起来是个学生。

　　林知晚:“是买花的客人，拿不定主意，所以我让他自己挑。”

　　筱丽恍然，于是又转回去继续工作。

　　那男生忽然道:“这首歌挺好听的。”

　　筱丽一听，立马转头冲他比了个大拇指:“有眼光！”

　　那男生抿唇笑了笑，跟着林知晚走到展柜那边，细细挑选起来。几分钟后，他指了指某个柜子:“这个。”

　　林知晚顺着他所指看过去，嘴角含笑道：“好的。”

　　片刻后，筱丽看着抱着一束奶油向日葵离去的男生，眯了眯眼:“我猜，他肯定也是蓝心瑶的粉丝！”

　　林知晚:“也许吧。”

　　筱丽:“你都没看见，他刚刚等花的时候，听歌听得有多认真！”

　　林知晚但笑不语，她看了眼手表，拿了刷子将台子清理干净后将围裙解下:“筱丽，我离开一会儿，去取个快递。”

　　筱丽比了个手势:“OK！”

　　收取快递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步行即可。

　　林知晚一手拎着包裹，一手撑着一把遮阳伞走在大街的一侧。夏日的午后，热浪袭来，带着热度的风熏得人昏昏欲睡。她停在十字路口，有些懒散地等待红灯退去，冷不防前面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紧接着是一阵车辆滑行撞击的巨响！

　　林知晚眉心拢起，抬眸看去，就见对面公交车站撞进了一辆黑色私家车。凳子飞了，路牌扭曲地弯着，和那辆车头凹进去的车子挤在一起。车下似乎躺了一个人，但很快地和那辆车一起被路人团团围住。

　　这世上不幸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好围观的。既然已经有人报警和叫了救护车，那剩下的就与她无关了。林知晚表情淡漠地拎着东西，趁着绿灯走过斑马线，然后忽然停下。

　　喧嚣的人群之外，满地玻璃碎渣中，静静地躺着一束奶油向日葵。花束上的丝带微微散开了一些，白色的雪梨纸和牛皮纸上沾了一些红色的血迹，很快地，和它的主人一样，在一些拍照路人的踩踏下彻底报废。

　　林知晚垂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一步，两步，三步……

　　手中的伞被丢开，她拿出手机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

　　季然正专注地敲键盘，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猛地一顿。

　　妹妹:【哥哥，我想见你，很想。】

　　季然看了眼时间，指尖动了动。

　　季然:【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下班了！】

　　季然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正打算把手机塞回去，对面突然又发来一条。

　　妹妹:【我会等你的，你不能再骗我。】

　　他愣了下，盯着手机缓缓拧起眉，路过的何子煜看到他握着手机发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哈！开小差被我抓到了吧！”

　　季然将手机收了，继续工作。

　　何子煜坐回自己位置，悠悠道:“有个妹妹真好，时不时地惦记着自己，我也想要～”

　　谭晶晶抬眸看他一眼:“死变态！”

　　何子煜满脸不可思议:“这也能怼？想要个妹妹也不行？”

　　“表情那么猥琐，一看你就说得就不是普通妹妹！”

　　“……”

　　这次还真说对了……

　　季然有些心不在焉地敲了一会儿键盘，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打错了表格，连忙抬手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端正态度，重新认真工作。

　　啪嗒啪嗒，时间走到下午五点半。季然一下班，就往外冲，然后开着车子直接飞到了四季花店。两人下班的时间差了半个小时，他只花了十几分钟，刚好可以接她一起回家。

　　但是……

　　季然愣了愣:“走了？”

　　筱丽:“晚晚说她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提前半个小时就回家了。”

　　季然点了点头，道了句谢，然后开车去了林知晚的公寓，路上他给她拨了一个号，但是对方关机了。

　　季然眉尖微蹙，看了眼手机，伸手按电梯关门键，结果等了一会儿，电梯没动，电梯门自己打开了。

　　他懵了下又试了一次，依旧和之前一样。好吧，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明明有电梯，她却偏偏执着地走楼梯的原因了。

　　这什么破地方，电梯坏了也不修！

　　他心里吐槽了一下，转身走进安全出口。炎炎夏日，这通向7层的楼梯，季然爬了一半就满头大汗了，他朝上看了一眼，心里那个要让她搬家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每天工作结束还要爬那么高的楼梯那也太累了，更重要的是这里设施看起来一点都不安全好嘛！

　　他一口气爬到七楼，刚走进楼梯间就被两面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字震得一愣，似乎是被利器划出来的，有点潦草，不过他还是认出来了，写的都是“走”，还有“离开”。

　　季然视线从这些文字上收回，伸手去拉楼梯间的门，拉了一下，没拉动。他懵了一下，低头看了会儿，这是锁了吗？不对啊！大白天的怎么可能锁门？还是在电梯坏掉的情况下！他眉眼微沉，伸手用力地拉了几下，门“咔”的一声终于被打开。

　　季然呼了一口气，刚想打开门走进去，身体忽地打了个颤，好像周围突然冷了一个调一样，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白衣黑裤，还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这不就是上次站电梯门口的那个男人？季然的目光从他那件大衣移到对方脸上:“有什么事吗？”

　　如同上次一样，男人只是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季然神色冷下来，打开门走进去，嗙的一声关上门。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