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灵》cuky

3、三

　　傍晚。
　　“明天见。”
　　“明天见。”
　　我走到更衣室门口，里面只剩于采恩一个人，怔怔地抱膝坐在椅子上。夕阳的金黄拂上她的长发，显得分外柔弱。
　　我敲敲门：“于小姐，你不回去吗？”
　　她猛地抬起头，看清是我，松了一口气：“要关门了吗？”
　　“一起走，好吗？”我柔声问，手指轻轻旋转脖子上的水晶，一片灿芒四射。。

　　“你溜得真好。”
　　于采恩羞涩地看向我：“真的吗？其实我也只会溜冰而已。”
　　“你滑行的样子，让我想起优雅的天鹅。”我发现她的颈项上有几处明显的青紫，
　　她察觉我的目光，把大衣领子拉高：“练习的时候摔的。”
　　我不动声色地略过这一幕。

　　“对不起，我迟到了吗？” 采恩气喘吁吁地在博物馆前的广场上站定，眼里神采焕发，眉梢都带着笑。
　　我爱怜地拨动她微湿的刘海，“没有，我也是刚到。”数次约会下来，我发觉对付这样一个纯真的女孩子比我预想简单。“待会我们先去看展览，再去游戏室打靶，怎么样？”
　　“今天主打的展品是那幅《圣女贞德》，很美吧。我最喜欢她为了拯救自己的同胞而拿起剑杀戮敌人那一幕，其实贞德在参战之前只是个羞涩淳朴的农家姑娘，”我缆住采恩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像你一样可爱呢。”
　　她极其微弱地颤了一下。

　　“你会打枪吗？象这样瞄准，计算屏幕上的奔跑速度，然后，射击？”一阵爆破响起。
　　“天，你打得比我好得多了。”看看落差几倍彼此的分数，我不服气地叫，“还说自己是第一次玩。”
　　“我是啊。” 采恩嫣红了双颊，甚是美丽，“我常和，呃，家人去打猎，准头还是很好的呢。”爱娇的小女儿态。

　　“累吗？”我握住她沁汗的柔夷。
　　她仰脸开怀：“累，可是好兴奋。”羔羊一样的眼神闪烁着纯洁、信任、爱慕。
　　那光芒，太刺眼。
　　该是时候吻她了。理智说。我机械地俯首。

　　“采恩，你有兄弟姐妹吗？”我把一份套餐推到她面前。
　　采恩抿嘴：“有一个小妹妹，很粘我，也很爱撒娇，小时侯，老是摔交，一受伤就拉住我的袖子说，姐姐，痛痛呢``````”
　　回忆的罐头开封了就停不下了。我托腮认真地听，直到她口干舌燥。
　　“那真好。我也有个姐姐，她从小就保护我，她宁可别人欺负她，也不许别人碰我。”我说， “你一定也是妹妹的守护者吧。”
　　她低头喝可乐，没有回答，碗里的水面忽得晕开，划出层层涟漪。
　　“采恩。”我轻柔而坚定地唤她的名，悠悠地捻动脖子上的水晶球。
　　她抬起眼，水气氤氲。
　　“晓明，这水晶的折射光有点刺眼。”采恩挥挥手，声音疲倦。
　　“会吗？”我漫不经心地说，“采恩，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吗？有对夫妇，他们一起去打猎，妻子瞄准了一只芦苇中的水鸭，扣下扳机，，结果``````”
　　“结果``````”采恩重复我的话，眼神飘忽了起来。
　　“结果打死的却是丈夫，因为她看错了。”我微笑，“有时候，我们都会突然花了双眼，把身边的人认错呢。”
　　“认错？”她的目光迷茫的看着我的手。
　　“采恩好孩子，来，跟我念，我是圣女贞德，我要拯救我的同胞妹妹。我要杀死于季常。只要我意志坚定，眼前的一切障碍，终将排除。”
　　“我是，圣女贞德，我要拯救，我的同胞妹妹。我要杀死，于季常。只要我，意志坚定，眼前的一切障碍，终将排除。” 采恩安静地低声重复。
　　快餐店里人声鼎沸，把她的话语淹没。

　　一个钟头后，她醒了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你该叫醒我啊。”
　　我覆上她的手，“不要紧，你的睡相很可爱。”
　　一个钟头后，她醒了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你该叫醒我啊。”
　　我覆上她的手，“不要紧，你的睡相很可爱。就是呼噜声太大了。”
　　“我、我、”小鹿斑比紧张地口吃，“打呼噜？”
　　“开玩笑的。”我温柔如四月的春风，“采恩，这块水晶，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想送给你作为我们认识一周纪念日的礼物，明天起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想念我的时候，就看着它，好吗？”
　　“好。”她欣喜着，欲言又止，“晓明，我，”未成语先流泪。
　　她的手机响了。她瞪着屏幕，象是见了毒蛇猛兽。
　　我知道，这铃声是催她早归。而她从不违背。

　　“那么，再见。”
　　我转身离去，喉咙压得沉沉的，胃开始痛,恶心欲呕,努力不回头看她凄楚的小脸。刚刚她一定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想要把她的悲惨世界向我倾诉，和我分享。告诉我她和妹妹都是于季常的禁囚。她潜意识中已有杀戮念头,只是太过拘谨胆小.大剂量的中枢选择性兴奋剂一定能保证我的唤醒效果持续到他们下一次的家庭狩猎，水晶会不断强化灌输的信念。我相信自己的运气和实力。现在我只要去火车站买一张回程车票，等待报纸上于氏总裁死亡的头条。

　　“去哪了你！逃课一星期，又不请假，你，”难得一见骆大少撕下儒雅面具满屋跳脚。我恪守人在屋檐下，刻刻都低头的准则。低头90度，肢体语言是：我在忏悔。
　　“说。”绕着房间量完周长，骆伟抬起我的下颌，严肃地要求回答。
　　“打猎。”我答，耐心告罄，“骆老师，是你请我来这里住的，也请给我自己的空间。我
　　还在亲丧的悲悼中。”

　　施施然摔上房门，门外骆伟突变成小心翼翼的低姿态，既要让失意人知道人间有温情，又担心戳破旧伤疤。
　　我抵在门上，听着他重复数遍的励志话语.心里奇异地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