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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男主视角(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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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节一过就可以出宫了,但朝天阁正月二十才上课,我就去了王宅暂住。
正月十八,王荀祖母六十大寿,虽说我不好以皇子身份参加寿宴,但是在王宅中帮帮忙,与王荀一同吃个便饭还是可以的。
我要给他帮忙的话一说出口,王荀就摆摆手拒绝:“我是主人家,怎么好叫你忙活。”
他见我有些拘束,又开口道:“你要是实在闲不住,就去寿堂里看看,家里边儿是第一次摆寿宴,那些奴仆也不明白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摆放。你是有见识的,他们若弄错了你说上两句,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再说帮忙太显客套,于是点点头,这才放了王荀去大门迎客。
我在寿堂里无聊地坐着,突然进来一位女使,四处瞧瞧,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她。
“八万大概是跑到花园里了,怎么也找不见它。”
“你是要去做事吗?”
“正是,夫人叫我去后厨帮忙,旁人又实在走不开,我不知如何办才好了。”
“我去找吧,你先去忙活,要是我找不到再去与旁人说。”
她福了个礼就连忙跑去后厨了。
我到花园里找了好一会才听到一声细微的喵叫,就向灌木丛间走去,隐约看到了个白影,就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它见有人来就往前一窜,我可不会放过它,花园的藏身之处太多,再不捉来真是要找到天昏地暗。
“八万!”
我冲上前去将它一把揽起,抬头站起看见树的那边站着姚熙。
我脑子一空,说出句傻话:“没吓到你吧?”
八万在我怀里挣扎着要下去,我连忙托住它两只前爪支撑它的后腿让它在我胳膊上趴着。
我定了定神,“你稍等会儿,我有东西给你。”
我把八万安置下去,从客房里找出本书来,往花园去。
“之前答应要给你的,我忘了,现在也不晚。”
去年十月我已整理了大半,没想到那么快就与她分别,留了个尾巴扔也不是,写也不是,便匆忙结了个尾,想着若是能再见就给她。
倒是真的再见了。
三月中旬甲试结果出来,林寅被外放至汾州。听闻消息后,我、卫译和王荀在京城东门街送别林寅。
“某去也,来日京城再见!”说完他与我们行了个平揖,就上了马车,前往汾州。
夏天来得很快,带来浓厚的热意,猛烈的雨冲刷着疯长的杂草。
南方涝了。北方旱了。
三皇子被派去南方赈灾。
六月初九,今天是阿娘的祭日。
宫中历来是不许私自祭奠烧纸的,我出来后,也不能去看看她,就做了个简陋的牌位以慰寒泉之思。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总不能阿娘死了之后,一个念她的都没有。
宋瑄之母赵秀娘。
我抚摸着字体的凹槽,仿佛这样阿娘就能听到我的思念,入梦而来。
入秋之后,凉意顿生,接近中秋,雨下得缠缠绵绵,今年的桂花酒怕是有股苦味儿了。
中秋佳节,回宫赴宴。
沉重的宫门,令人窒息的满眼的朱红色宫墙,若隐若无却又浓厚的金桂花香,还有一群我不想见也必须见的人。
为了应付他们,我每句话都得斟酌语气,每个表情都要平平常常,不能显得聪慧,不能显得贤德,也不能表现的太过热情,最好让人觉得孤僻,觉得呆讷,觉得愚昧。这样看起来好骗、没有竞争力,这样能活着并且健全。
知道的越多确实死的越快,但要是真的无知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样做多了真的会疯,感觉自己被割裂成了两个人。笑的是我,还是哭的是我;恭敬的是我,还是愤怒的是我;平和的是我,还是绝望的是我?
不能细想。
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抬眼看今年宴会上的布置。
跟往年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有人升官有人贬官,换换位次罢了。
先是皇帝携皇后对众人说些亲近话,再是众臣表表忠心,才开始赏歌舞。
宫廷乐师出了新曲子,每年的折腰舞也是看腻了,外疆来的胡女跳的舞显得曼妙多姿。
歌舞暂歇,晚宴已是过了半,晋王站起来向所有人敬了一杯酒,前一秒还在笑着向众人展示他喝完的酒杯,下一秒就摔杯为号。
殿外的一只孔明灯借着夜间凉风悠悠高升。一队人带兵围住太平殿,不是禁军。
大家都变了脸色。
“大胆!”皇帝厉色。
武陵侯的兵随逆军一涌而入,赶来护驾。
都杀疯了眼,太平殿里避无可避,乱作一团,死了不少官员,我拉住离我最近的五弟躲在角落里。
参宴的人都不准带武器,我也没有送死的想法,干脆就躲到他们分出胜负,死也死得晚些。
所幸禁军及时赶来,同武陵侯一起灭杀逆军。
真是血战啊。
混乱结束已经是子时了。
晋王被扭住胳膊摁跪在地下,仍是满脸恨意。
“你还是不知悔改吗!”
“呸!”他头向前梗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恨我没有早点下手,倒教你这种货色登得大位。”
“快堵上他的嘴。”总管太监郭贳向身边侍候的人摆手,轻声说着。
晋王扭头躲过,大声嘶喊:“你该死,那个老虔婆也该死!你个没种的,她弄死你的小宠你是一声也……”
“郭贳,把他拖下去,押至辟狱,务必,务必审出所有同党来!”
郭贳应声,亲自将布头塞进晋王嘴里,吩咐侍卫把挣扎着的晋王拉了出去。
大殿安静下来,许多官员早已被带去别殿或是医治休息或是细细盘查。他坐在主位上毫发无损,只用眼神将我们一个个打量,又慢慢扫了一遍。
我们齐整整跪下。
我的头紧紧贴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夜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凉凉的有些颤抖着掠过。
他不说话,而我们在等他开口。
约摸着有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大殿中有了声音。
“今晚你们也受惊了,去偏殿里暂歇一晚吧。”
我们才仿若受了赦免,拜谢父皇后低头出了沾染鲜血的太平殿。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细想晋王,他没怎么与我有过接触,关系并不密切,也只停留在见面行礼而已。
应当不会有事的。
八月十八,晋王死了,这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他临死前供出大皇子也有参与,稽查司前去大皇子府拿人审问。
我突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八月廿一 ,我与卫译一同去找蓬湖先生,忽遇一伍人拦路,正是稽查司的人。
“四皇子,跟我们走一趟吧。”稽查司其中一人将胳膊向外张开,手指正南。
旁边已经有人围过来。
我把手上的书递给卫译。
一人带路,两人在后面跟着我,余下几人往我宿处去了。
我坐在马车上,厚实的车帘挡住我向外看的视线。
大皇子落马一事出乎我的预料。
晋王为增加助力联系大皇子,大皇子竟然答应了,晋王手里捏着他们之间来往的不少证据。事发失败,晋王是能拉几个是几个,都要陪他一同命丧黄泉。
晋王的确是孤家寡人,父皇登基没几年张太妃就“蒙先皇厚爱,悲郁为情殉”,王妃在生产中一尸两命,侧妃侍妾近年来均无所出,唯一的儿子也夭折了,皇帝和太后夺了他的实权,在他的家务事中没少插手,晋王夺嫡失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实属惨烈。
大皇子不仅答应与晋王联合,还为晋王出了不少力,光是锺州的铁和煤往京城外郊运的数量就足以定罪,有这个力气,大皇子自己谋反也不差什么。他帮晋王成事,估计他是想在事成之后再灭掉晋王,清清白白上位。
只是大哥低估父皇的敏锐,行事小心却在父皇眼中错漏百出,父皇一出手就将大皇子的罪证收集的清清楚楚,很难说皇帝不是早早监视大皇子的行踪。
我在心中细细过了一遍,怎么也想不到这几年他们的谋划与我有什么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