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一个故事 ...

  •   范畴神行赶来的时候长生和雀儿已经试图潜进去两次了。

      倒也不是这俩人能力不行亦或其他,就是单纯碰不上这楼里的主人——倒真应了长生那句话,好似真的没人一般。前两次进去,都只能看见这雕梁画栋的楼内部败垣芳草,空廊落叶,深砌苍苔,一轮圆月清冷颓唐,自顾自亮的厉害。目之所及皆为断瓦残垣,灰尘在月光里纷纷扬扬,好像整栋阁楼都死在了时光里,活下来的只有不知名的野花,无故想到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雀儿倒是想到了诸如障眼法一类的,可惜她自个身体太差,根本支撑不了破阵法,而长生就更简单了,要他斩妖除魔是一把好刷子,要他破这种精细活就想瞎了心。早些年在九重天,刘笑行倒也没拘着他交友,能认识的长生全认识了个遍,就是他和刘笑行两人在外时间太长了,能学到的其他门派的招式着实有限。

      现在这希望全解脱在蒙着面匆匆赶来的范畴身上了。

      别看这姑娘看着才双十年华的样子,身穿月白色长袍,一双瞳仁剪秋水,深情温柔的能把人吸进去,其实长生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看着这个年纪了,不过长生向来懂事,从来不问什么师姐芳龄之类的蠢问题。

      范畴据说本身不是灵宝派出身,故而会使的本事也多且杂。只见她一手托着司南,一手担在雀儿肩上掐着法诀,嘴里头念着神宵真王十字天经,还不忘和长生搭话:“生哥儿啊,你师尊又哪去了,你师祖说太极图好像又有动静了。”

      雀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右转着,又被范畴担身上的手糊到了脑袋瓜上。

      长生跟着她俩后面,一只手举着一支犀角香,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乾坤袋上,准备随时掏剑。他倒是难得的没穿往日里爱穿的红底云纹箭袖,很符合气氛的穿了身藏青色短打,为此雀儿笑他戏多笑了半天。

      火星子在黑夜里忽闪,幽幽飘起一缕青烟,他专心盯着烟雾飘走的方向,突然听到这话倒是一愣:“他不是前段时间才回的九重天吗,又走了?”

      这他倒真没收到刘笑行发的传音符,上一张传音符还是刘笑行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九重天,算来也不过七日以前。

      范畴耸耸肩,抬手放开了雀儿。举着的司南往西北方向一指,空着的手从腰间的乾坤袋里一摸,反手便掏出了把寒光四射的长剑。

      “好像你来这前两天就走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她这般说着,踩着八卦步状似漫不经心的踱了几步,回头示意他们跟上:“踩我刚刚走的地方。”
      到这个地方时犀角香的烟雾便直直断开,突兀的惹人注目,长生当即便明白他们到达了这个阵法的边界。

      他接住师姐抛过来的长剑,顺着力道挽了个剑花,长臂一挥剑刃便直直砸向了烟雾消失的地方,一剑挥去紧跟着就又向上一挑,反手握住剑柄一旋,掌心聚气顺势一刺——只见白光四射,一时四周白茫茫一片恍如白昼,直照的人头晕目眩。长生倒是毫无不适的握住剑柄斜劈一剑,玩闹似的向前一掷。
      像是击碎了什么器皿一般,他身前发出了破碎的声响,闷闷的像什么土罐一样。白光慢慢消散过去,众人仔细一打量,便发觉人还站在楼外,连投掷出去的剑都好生待在乾坤袋中。

      “福生无量天尊。”长生低声道。

      雀儿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抬头,不知何时阁楼的匾额落了一半下来,要掉不掉的挂在梁上,惊跑了几只蜘蛛。金粉细细描满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只见上书“幕府”二字。

      “怪哉,”长生忍不住挠挠头,“我倒是第一次看叫府的阁楼。”

      雀儿看了半天忍不住瞟了范畴一眼,话却是对着长生说的:“仇长生,你觉不觉得……”

      “这字和河道尽头那块石碑一样。”雀儿与范畴几乎同时说到。

      “……真是乏味的套路。”长生苦着脸瘪嘴说道。
      这人闲下来了就爱往茶楼酒肆里跑,平日里啧啧称奇恨不得自己上场,真成为江湖传闻了,又蔫的巴不得回去听故事。

      范畴倒是自顾自的在那掐着手指头算卦象,算了半天也只能得出个艮为山卦,给她哽的一激灵。她反手重新摸出自个那把流光溢彩的宝剑凌霄,一手牵住了比她矮了快一个头的雀儿,她对小孩尤其小女孩向来是怜爱非常的:“生哥儿,少搁这给我拿你那破花瞎扒拉啊,五迷三道稀里哈搭的,等会这不知道啥玩意的给你咬咯。”

      之前那把寒光四射的宝剑被她抛给了长生,搞得长生忍不住讪讪笑着揉揉鼻头。后悔倒是不至于后悔的,就是辛苦师姐还特意为他带了把剑。

      他们仨最开始是打算分头行动的,但考虑到雀儿只能速战速决,拖久了可能人家还没破防呢雀儿已经吐血了,最后还是决定一起行动。再说了,论感知能力雀儿可比他俩强多了,长生想。

      一路往里走倒和之前的断瓦残垣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便就是穿堂而过的凉风。

      鹦鹉洲地处内□□周多山,唯有一条河道连接南方水系,游客往来也多依赖于这条水路。尽管有水鹦鹉洲夏季也颇为炎热,往日风吹过也只觉湿热难耐,绝无此种凉风。

      “不知是精怪还是鬼魂。”长生说着倒有点犯愁,若是精怪还好,若是鬼魂他还没来得及去隔壁白马寺学上两招超度超度。

      雀儿摇摇头,她被范畴牵着,倒难得不像以往一样蹦哒:“看着倒像是精怪。”

      怨气不重,魔气有余,倒像是沾了瘴气得了机缘的精怪。

      “那要杀吗?”长生问道。

      “最起码不能留在闹市,”范畴说道,“就算这精怪没有恶意,留久了也影响周边凡人气运,能送回山中就送回山中。”

      气运这玩意倒确实是玄乎的。留下一个精怪在这种闹市,就算不刻意去害人也会无意中害了凡人的气运,轻则多灾多病,重则家破人亡。

      长生大步走在二人前面,师姐给的剑被他挂在了腰间。他私心里想喊这把剑叫大师姐的剑,不过这剑脾气大得很,长生也只敢老老实实喊长虹。不过若是这剑脾气好点,可能就叫大比兜了,长生想到这忍不住有点乐。

      犀角香倒是没熄灭,就是这青烟直直往上飞,范畴看了半天,无语的说了句拉倒。

      他们现在根据司南指引方向,连雀儿都掏出了半个她高的京墨刀抱在怀里,板着脸警戒着四周。越是往前走越是安静,到了阁楼内部四通八达的院子里就是更加死寂,安静的只能听到脚步和心跳。

      两个人的心跳声几乎和脚步声同一频率,慢慢响起了第三个人微弱的心跳。越是这种情况越让人思绪飞散,人不可避免的疑神疑鬼,笃定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外面看着是个阁楼,内部倒真的像个宅子。长生搞不懂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设计,他只是皱着眉看着打开的房门。

      月光从他们的身后撒了进来,三道影子幽幽的打在了满地的人身上。

      满地都是人脸,咧着嘴,一动不动的看着外来者,挂着分毫不差的笑容。

      “真邪乎啊。”范畴蹦出来句,她倒不觉得吓人,就觉得有点隔应,总让她想到刚来南方时候见过的抱仔蟑螂,密密麻麻,看着就浑身不得劲。

      长生跟她俩传音:“按话本来说我是不是该喊句有没有人啊。”

      雀儿就差翻白眼了,她被范畴搂进了怀里,就最开始瞟到了几眼:“这情况需要喊吗,看着就不像有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最起码没有活人。”

      “师姐,雀儿,”长生顺着月光往房里看,“这玩意可说不准啊。”

      他看到刘笑行坐在房梁上,姿势古怪的像一只蜘蛛,衣摆磨在房梁上染了一层厚厚的灰色,两只眼睛无神且空洞,唇部裂出不规则的伤疤,好像被惊扰了一样,直勾勾的盯着他。

      有口水从他唇边的裂口落下,仔细看长能发现裂口是被缝好的,细细的金线在黑暗里闪着不明显的光,隐约可见左边耳垂上红绸做的耳坠。

      长生给哽的直皱眉,满脑子福生无量天尊。

      而另外两人听了长生这话,也顺着往上看,雀儿倒是多了一个步骤,她先得拉了拉范畴腰带,才能如愿被范畴放开。雀儿皱着眉顺他目光看去,待到看清时便下意识骂出声来:“噫!仇长生!为什么还有一个你!”

      她一说完就愣住了,和长生对视一眼便同时看向了范畴。

      范畴神色微妙的很,介于被恶心到了和感到新奇之间:“你们……说的哪一张脸?”

      雀儿现在倒是清楚这玩意根本不是盯上她们了,纯无差别攻击罢了。

      她现在倒比较好奇范畴看到了什么。雀儿握着京墨刀的刀柄,皱着眉直视坐在房梁上的“仇长生”,心想不过不是现在。

      长生的剑已经直接刺出去了,他眼里的“刘笑行”已经从房梁上蓄势待发即将跃下来。他向来是喜欢敌一动我先动的,尤其这怪模怪样的“刘笑行”给他隔应了个够呛。

      只见他一剑刺去不中,反手攻其面门,长剑急刺,见其抬手想挡,陡然转向,剑尖直转其胸口。“刘笑行”躲闪不及,堪堪避开心脏位置,衣物尽被挑开,露出木制的胸膛。

      “雀儿!”长生喊到,“是木头!”

      雀儿当即明悟似的奔向满地的人脸,随手捞起一个一用劲,便露出了其中的皮革木头以及胶漆,筋骨、关节、皮毛、牙齿、头发一应俱全,但却都是假物。

      雀儿回头看向范畴,只见其已经皱着眉拔出凌霄,只待长生错身便欲攻上去。

      “偃师!”

      雀儿喊道:“停手!偃师!”

      那人一愣,回头看向雀儿。长生一个没收住便直直贯穿了其肩膀,吓得又是一拔,胶漆不要钱似的直流:“认,认识啊?”

      雀儿与偃师去了院子,两人面对面交谈着什么,许是雀儿使了隔音类的法器,只能看见雀儿皱着眉不住的摇头。

      长生抱着剑守在房门口,一边盯紧那个偃师的一举一动,一边在想自己是该先道歉呢还是该先赔钱。
      范畴在他旁边盘腿坐着,从遇到偃师开始就一直保持着一种介于被恶心到了和真的很新奇的表情。长生倒是能懂她的感受,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会随口跟她说两句。

      “她看了我三次,”范畴依旧保持着盘膝修行的姿势,连眼睛都是微闭着,“这可不像她的作风。”

      她们三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早在四年前她就见过雀儿了。这姑娘跳脱谨慎,该说的不该说的向来干脆的很,倒很少这么犹豫的看一个人。

      “哈?那你可怕是有倒霉了我的好师姐,”长生听着颇为感兴趣的分了一个眼神给范畴,“上次她这么犹豫还是那个叫即墨的小孩。”

      即墨倒是个捅幺蛾子的好手——每次回九重天他都得跟着一起闹,也不知道这小孩怎么长得,歪心眼一茬茬比韭菜还能窜。不过这小孩倒是会审时度势,幺蛾子虽多但不惹大祸,久而久之也是个九重天的活宝。

      “不一样,”范畴还是那副样子,“艮为山卦。”

      长生听着,眨了半天眼睛:“哈?”

      “不是,”他低头看向范畴,“你和谁谈爱了啊,怎么就分道扬镳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