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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蒋小福醒后,对严鹤复述了佛荪的话,末了要哭不哭地一咧嘴,总结道:“他就是个疯子!”
      严鹤听罢,也觉得佛荪就是个疯子,不过现在不是拱火的时候,他只好拍拍蒋小福的手:“别怕。”
      其实蒋小福不是怕。这下他算是知道,的确是自己连累了严鹤,再一个,严鹤与佛荪还有生意上的关系呢,恐怕也要糟糕,也许这桩生意就要因为自己而前功尽弃,也许是损失一些利益。他不懂,不敢想,不好意思问。
      严鹤也想到了这一层。
      虽说佛荪是对着蒋小福使劲儿,但此事既然与他有关,必然也会牵扯他与佛荪之间这门生意。易地而处,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况且,连蒋小福都挨了顿鞭刑,后头不知道有什么苦头等着他。
      然而佛荪这一天都没有露面。
      第二天,他才来了。
      佛荪是拿着烟枪来的,身后跟着两名名狱卒,一人负责开锁,另一人双手端着矮几,矮几上放着烟盘,烟盘内自然就是烟灯和烟膏等物。像回自个儿家似的,佛荪也不需要别人招待,也不嫌脏,撩了下摆就地一坐,开始烧烟。
      蒋小福一见他进来就蹙了眉,感觉浑身的伤又痛了几分。
      焦黄蓬松的烟泡渐渐呈现出来,佛荪无视严鹤,只朝蒋小福招手,神情中还带点笑意:“来吧。”
      说完,见蒋小福只是瞪着自己,他又恍然大悟地补充道:“今天不打你。”
      蒋小福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佛荪脸上的神情有了瞬间扭曲,然而下一句话依旧是哄:“蒋老板,别闹脾气啦,你的瘾头我还不知道吗?瞧瞧,都烧好了,来吧,我伺候你!”
      严鹤听到这里,开了口:“佛大人,你……”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为止,因为佛荪从进来之后头一回看向他:“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打断他的腿。”
      随后他又转向蒋小福,依旧是笑,笑得无可奈何:“你要是不听话,我也只能再教训你一次了。”

      蒋小福被佛荪抱在怀里,吃大烟。
      一口烟吃进去,他熟练地吐出甜腻的气息,紧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佛荪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已经犯了瘾,而且只要吃上一口,这瘾就忍不住了。
      因为这情形太过诡异,没人说话,只有佛荪很是心旷神怡。
      他果真是伺候着蒋小福。
      等蒋小福吃够两个烟泡,他已经烧好了第三个,见蒋小福情绪安稳下来,眼神荡着水光,不在戏台上,也有唱戏的韵味。是个讨人喜欢的烟鬼。
      他闲闲地与蒋小福聊天:“我说蒋老板,你这瘾头的确是有点大呀!难怪当初要跟了老董呢,我那会儿还琢磨呢,他这一把年纪都不说了,我可知道他床上那点儿癖好,啧!可真难为你!改明儿我得问问老董,这到底有什么乐子……”
      一面说,一面就感觉怀里的蒋小福在微微颤抖。
      这点微弱的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或是羞耻,总之是刺激了佛荪,让他谈兴大增,又把蒋小福为了吃烟唱砸了戏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又绕回蒋小福的床上功夫,半真半假,添油加醋,将他说得极为不堪。
      而蒋小福听他说得越发不堪入耳,气得直发抖。抖着抖着,头脑中轰然作响,就忍不住了。
      他使了大力气,猛地挣开佛荪的手臂,跌跌撞撞站起来,然后朝他狠狠一撞!
      佛荪正是说得高兴,没料到蒋小福突然变脸,一撞之下,向后一跌,手中的烟枪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蒋小福刚吃饱了大烟,正是精神十足,一把捞起这杆烟枪,冲着佛荪头上就敲了下去!
      佛荪发出一声惨叫,鲜血从头上流了下来,划过面颊,脸上的神情一下就显得狰狞了。
      他一跃而起,朝蒋小福扑了过去。

      严鹤眼疾手快,拉住蒋小福往后一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佛荪扑倒在地。而佛荪正是气急败坏,也不介意改换对手,两人就滚在地上纠缠起来。
      片刻后,佛荪看准时机将严鹤掀翻在地,自己跳起来,打算拳脚并用。不料严鹤动作敏捷,在佛荪一腿扫向他的时候,猛地拽住,借力站了起来,一拳挥了过去。
      佛荪被他拽得一晃,正是无处着力,无法躲避,脸上挨了一拳。
      他也算是身手不凡的武人,哪能吃这个亏,当即梗着脖子再次扑过去。
      其实方才严鹤被佛荪压在地上,略处劣势,很是挨了些揍,不过表面上看着比佛荪干净多了。此刻趁着佛荪情绪失控,他愈加冷静,躲避之余,几次出手都又狠又快,尽是阴人的野招式。
      两人喘着粗气,吭哧吭哧打了半天,蒋小福在旁观战,一开始心急如焚,怎知看了几眼,发现严鹤居然很有几招拳脚功夫,并不吃亏,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一旁的狱卒也在看戏,倒不是不想帮忙,然而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旁人并不容易插手,再加上佛荪气得半死,状如疯魔,要是上前帮忙,还有被误伤的风险,只好作罢。
      正是热热闹闹一场全武行,外面跑进来一名狱卒,身后领着一人,乃是佛荪那名大头听差。
      此听差急匆匆跑来,见佛荪正如街头混混一般与人打架,显示呆愣片刻,随后猛然醒悟,也不犹豫,直接冲进去对着佛荪大喊:“别打啦!别打啦!有急事儿!”

      这一嗓子下去,佛荪终于清醒过来,向后一退。
      严鹤原本也没有与他打架的兴趣,本来只是为了救蒋小福,不得已而已,这时见他主动后退,也就住了手。
      蒋小福见状,立刻跑过去:“伤着没有?”
      严鹤没说话,冲他摇摇头。
      而那大头听差打量几眼佛荪,见他蓬头垢面,额头流血,然而精神极佳,想必还能支撑,于是赶忙将他扯到一旁,凑到耳边叽叽喳喳禀报起来。
      佛荪一边听,一边面目凶光地盯着蒋小福,然而听到最后,他狠狠拧了眉头,十分不甘心似的冷哼一声,迈开步子,就此走掉了。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心想这佛大人捉了人来,说打就打,说哄也是真哄,闹不清打的什么主意,还是别掺和为好,于是佛荪一走,他们也就锁上门,就此离开。

      人是散了,烟枪还摔在地上,淋漓的烟膏洒出来,四处都弥漫着鸦片烟的甜腻味道。
      严鹤一张脸绷得铁青,蒋小福还在关心他的伤势,他也没有言语——不是不想说话,是这味道铺天盖地笼罩了他,让他胸中憋闷,头脑犯晕,只怕一开口就要作呕。
      蒋小福身上也是这番味道,严鹤按捺着,还是忍不住伸手微微一挡。
      这一挡,蒋小福就是一愣。
      刚才的打斗蒋小福是看到了的,其实也看得出没什么厉害的伤势,可严鹤现在的神情和举动,无论怎么看都是很难受,甚至是厌恶。
      蒋小福收回手,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严鹤。
      他琢磨着自己是讨了嫌,然而又不像。没等他琢磨明白,却见严鹤忽然喘了口气,跌坐在地上,背脊像绷紧的弓一般弯着,分明的是在颤抖,那抵住地面的手,力气大到关节都泛了白,仿佛在忍耐什么。
      蒋小福发觉不对劲,跑去他身边蹲下,伸手去掰他的肩:“怎么了?伤着哪儿了?”
      这么贴近了一探头,他才看清严鹤的脸——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他的眼中满是极力收敛的恐惧,嘴唇紧抿,明明是霜寒露重的时节,额角却冒了汗。
      蒋小福见他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似乎根本听不见,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几次张口欲言,也不知说什么能让安抚他,末了只能抱住他,全无把握地安慰:“好了,没事,你不要慌……”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说了两句,自己先慌了:“这是怎么了?啊?”
      蒋小福这厢惶然无措,自觉没有做出什么应对之法,好在严鹤颤抖的幅度渐渐减弱,呼吸渐稳,似乎是在好转的样子。
      片刻后,严鹤伸出手反抱住蒋小福,言语和神志一起恢复了安定,反倒安慰起他来:“没事,我没事。”

      他是没事了,蒋小福依旧不肯放松,盯着他问:“这是怎么回事?”
      严鹤见他问得急切,面色也依旧慌张,一时愣住了。
      蒋小福真急了。他想到了唐衍文,当初唐衍文不就是莫名其妙地犯了一次病,然后又连绵不绝地病下去,直至无药可医的吗?
      伸出手朝着严鹤一推搡,他语调都有些变了:“你说话!”
      严鹤还保留着几分狼狈模样,被他推得一歪身子,却是哑然失笑。
      蒋小福平时是个嘴硬的,说话专横,态度霸道,不过严鹤现在能读得懂他了,知道不能计较他的言语态度,只看他的行动才对。当初为着一点朋友义气,他肯果断相助,现在见自己犯病,他也焦急成这样。人与人之间,最难得一个“真”字,严鹤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握住蒋小福的手,他安抚道:“你别着急,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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