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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翌日清晨,蒋小福醒过来,一睁眼,吓得倒吸一口气。
      佛荪的脸离他只有几寸距离。
      蒋小福全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而佛荪此时正抱膝蹲在草席前面,歪着头,拧着眉,即使看蒋小福醒了,依然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仿佛在烦恼什么。
      蒋小福受了惊吓,猛地坐起来。他这一挣扎,让严鹤也醒了过来。
      “你怎么老是大早上盯着人瞧!”
      蒋小福惊魂未定,觉得方才一瞬间,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个古怪癖好的时候,故而他抱怨完一句,就立刻伸手一把抓住了佛荪搁在膝上的手臂:“不知道谁去衙门告了我,说我吃鸦片呢!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救我们出去?”
      佛荪转动眼珠子,看了看已经坐起来的严鹤,又看向蒋小福:“你们?”
      蒋小福自顾自地又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陷害我?”
      佛荪这才像是听懂了,对着蒋小福一点头,又一摇头,他的脸上呈现出冰冷的笑意,好像听到了什么趣事:“没陷害你呀?说你吸食鸦片烟,是不是?这可没有说错。”
      蒋小福愣住了。
      严鹤旁观至此,忽然开了口:“佛大人不必绕弯子了,我们何时得罪了大人,请直言。”
      听了这话,蒋小福一时发了怔,随后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是你?”
      佛荪看着严鹤,仿佛在看什么摆脱不了的麻烦——原本他已经把蒋小福收入囊中,调教得很好,既保有天真的那股劲儿,也懂得身为戏子的分寸,让他很是得趣。怎么就跑出来一个严鹤,让蒋小福不听话了呢?
      佛荪简直感到了委屈,委屈过后,就是愤怒。
      蒋小福也很愤怒:“我们哪里得罪你了,值得把我们押进牢里来!”
      佛荪听这一口一个“我们”,真是越听越不顺耳。
      冷着脸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蒋小福,得出了结论:“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这不能怪你,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倒是兼而有之,既不懂尊卑规矩,也不懂什么叫忠心!”
      蒋小福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然而佛荪不打算解释,扭头对守在门口的狱卒低声吩咐了一句,他迈开步子就走。
      那狱卒得了吩咐,招手喊来两人,拿着铁链,押上蒋小福就走。

      蒋小福被带到一个单独的牢房。
      里面点了蜡烛,从角落散发出的跳跃光芒打在四壁上,看不清墙壁原本的颜色,只能看见上面排布着各式器具,一望而知是拷打刑讯所用的。牢房中央空无一物,只地面显得污黑一些,像是经久不洗的污渍留下的痕迹,其上是悬挂而下的两只铁链。佛荪就站在铁链旁等着他。
      环顾四周,蒋小福打了个冷颤。
      要笑不笑地一咧嘴,他尽量平心静气,看向佛荪:“我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好歹跟我说明白,好不好?”
      佛荪依旧是不言不语,直接拽住他往前搡,一手将他推到中央,另一手朝空中一拽,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不用狱卒帮忙,佛荪亲手将铁链上的环往蒋小福手腕上一卡,随即拉动铁链,将两只手束缚在高处。
      然后,他退后几步,从墙壁上取下一只皮鞭。
      走到蒋小福面前,他抡圆了胳膊,一鞭子抽了过去!
      蒋小福疼得大喊一声,然而这声叫喊还未彻底消散,第二鞭已经夹着疾风甩过来了。
      蒋小福心里恨得要命,试图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狂乱嚎啕的样子,然而佛荪同样也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将鞭子抽得呼啸生风,让他根本无法抑制□□。
      伴随着灼热难耐的痛楚,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他感觉身体仿佛被烈火舔舐着,他身不由己地试图躲避,却是无处可避。
      这场鞭刑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停下来时,蒋小福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佛荪喘着气站在蒋小福面前,感到很累,很舒畅。
      从他得知蒋小福与严鹤私下的联系后,就感到如鲠在喉,再让人探查前情,才知道蒋小福早就与他书信勾连,同出同游了。
      他并没有深思自己为什么认定蒋小福有罪,甚至并不肯定蒋小福和严鹤有什么亲密关系,他只是感觉自己受到背叛。
      这种感受并不需要证据,事实也好,臆想也罢,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失去了掌控。好像家养的猫忽然窜到了别人家里去,作为主人,是非得教训一下这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可了。
      伸出手摸了摸蒋小福的眼角——那里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湿润润的,被手一碰,立刻就是受惊似的一颤——佛荪在舒畅之余,感到了快乐。
      这样脆弱美丽的人,就掌握在他手里呢。
      “你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他温和地问道
      蒋小福垂着头,勉强抬眼看向他。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许走出春景堂一步?”佛荪贴近蒋小福,轻声道:“你不听话,就要受罚。”
      蒋小福疼得几乎快要晕过去,一直在间歇地颤抖,听了这个难以置信的理由,也不知是气急还是害怕,抖得愈加剧烈。他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佛荪,然而因为气虚神弱,那眼神落在佛荪眼里,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佛荪见了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轻笑一声,更加愉快。
      默不作声地欣赏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蒋小福颤抖的幅度有些过分。
      皱眉想了想,他随即灵光一闪:“啊!犯了瘾了?”
      蒋小福的确是犯了瘾了。犯瘾,再加上身心折磨,立刻就难以忍受了,痛苦之余,眼角都逼出了几颗大泪珠子。
      “可怜!”佛荪凑近他,很关切地看着,并且哄了一句:“罚也罚啦,我这就给你拿烟去,好不好?”说完又警告道:“不许哭。我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样子。”
      说完,他果真转身出去,寻找吃烟的器具。

      佛荪亲自端来烟盘,亲手给蒋小福烧了两个烟泡。
      蒋小福终于被放下来,他浑身是伤,手腕也挣扎出两圈紫红破皮的痕迹,自然是没法抬手,于是佛荪半抱着他,伺候他吃烟。
      到了这时候,佛荪看他又怪可怜的,忽然开口问道:“你刚才怎么不知道求饶呢?”
      蒋小福吃了几口烟,喘了口气:“求你有用吗?”
      佛荪想了想,笑道:“我猜没用,不打你一顿,我心里不舒服。”
      他现在发泄完毕,心情平静,很愿意多聊几句,抱着蒋小福,他继续说道:“而且,不受一点苦,恐怕你记不住教训啊!往后要是再不听话,背着我跟别人眉来眼去,岂不是又要让我不高兴吗?”
      这话,像是有些嫉妒吃味的成分,蒋小福听出来了,所以更加觉得恐惧。
      先前他只是觉得佛荪性情暴烈,邪是邪了点,对他总是没有恶意的。又因为董老爷的事儿,也算是救他一次,所以他对佛荪还存了份感谢。可现在,只是因为不高兴,就把他关进牢里鞭打,而在这番行径背后,居然是因为嫉妒?这已经不是性情不好可以解释的了。
      烟灯的火光跳跃着映在佛荪脸上,蒋小福看着他,感觉自己是看见了鬼魅。
      他不说话,佛荪只当他是同意了自己的道理,愈加和气起来:“你看,现在我心平气和了,又愿意疼你,我们一直这样多好呢?”
      蒋小福心灰意冷,已经放弃交谈,于是凭他自言自语,不去理,只专心抵御身体四处传来的一阵阵疼痛,鸦片渐渐生效,疲惫与眩晕的感受占了上风。

      闹过这么一场,佛荪心满意足。因为心情好,临走前还专门吩咐狱卒:“给他弄点伤药。人要是坏了,我饶不了你。”
      两名狱卒一前一后,把蒋小福抬回了原来的牢房。

      严鹤没想到蒋小福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蒋小福躺在草席上,原本的衣衫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露出底下皮肤上条缕分明的鞭痕。肤白,血痕就格外刺目。那鞭子似乎角度刁钻,连身侧与后腰处也卷出几道长长的伤口。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晕过去了,然而一直害冷似的哆嗦,是睡也睡不安稳的姿态。
      凑近了,在血的气味中,混杂着鸦片烟的味道。
      严鹤紧绷着嘴角,给蒋小福上药。
      这里没有清水和纱布,他只能撕下一截还算干净的里衣,尽量将伤口周围的血水擦拭干净,再抹上狱卒留下的药膏。这药膏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药,但总比没有强。
      将伤口粗略处理完毕,严鹤坐在蒋小福身边,一手轻轻贴住了他的手臂。蒋小福身上遍布伤痕,只有手是没有伤的。
      保持着这个姿势,他侧着头,看向牢门外。
      如今佛荪露了面,至少不用没头苍蝇一般瞎猜,既如此,他就要想出对策来。看佛荪待蒋小福的态度,由不得他慢慢筹划了。也不知道阿良是否收到了消息,他希望阿良想法子救他们之余,能尽快找办法进来与他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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