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顶流竹马分手后》姜乌拉

6、Chapter 06

　　王思文隔着门将条新短裙递给陈砚，他抬手接过，随意抖开看了看，发现里面还夹着条黑色的安全裤。

　　剧组条件简陋，陈砚找了教室后面的小图书室换裤子。

　　图书室里只有两架堆满书的书架，空气里氤氲着雨后潮湿的旧书味，他脱掉身上的长裤，抬头俯首间，鼻端依旧残留着周鹤粼身上的味道。

　　刚刚他没撑住课桌，是周鹤粼抬手扶住他的后背，阻止了他不稳的趔趄。

　　那时他们离得太近了，他们的呼吸几近交融，他视线前方就是周鹤粼的肩颈，他轻抬起眼睛，正好就与周鹤粼垂下的视线相对。

　　周鹤粼粉丝众多，与他有关的所有都裹挟着巨大的关注度，他的粉丝曾专门建贴，大肆分析他的眉眼鼻唇和头脸骨骼。

　　那时陈砚还在读乏味的高三，在许多个室友全都睡着的深夜，他躺在床上看手机，都刷到过周鹤粼。

　　贴里面每个人都拿着放大镜看周鹤粼，他们说周鹤粼的眼型窄长，说他的眉眼间自带偏冷的攻击性。

　　他们说偏偏他的眼尾处又微有下垂，在眼睑抬落间就产生了不自知的勾人，他们说周鹤粼的眼瞳自带情绪，说他看着冰冷的镜头时也全是深情。

　　刚刚陈砚被周鹤粼扶住，在极近的距离下，他就微抬着头去看周鹤粼的眼睛。

　　今晚上这场戏里，周鹤粼也几乎是纯素颜的状态，他干干净净的露出来毫无修饰的五官，陈比对着粉丝的评价，一句一句去看、去对应。

　　但他看不出来周鹤粼眼里的所谓深情，周鹤粼低头看他时，眼瞳黑得纯粹，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

　　陈砚再推门出去时，曾莉正等在门后，听见动静，先往他下半身看。

　　她抬手理了理陈砚的衣角，低声像是安抚：“我刚去监视器后面看了，那个角度，就拍到你裤腰边，孙舟行挑，你稍微坚持下，顺利的话就十分钟的事。”

　　曾莉后方跟着组里的场务，场务最后再来检查陈砚的上衣，确保他短袖中线处的丝线是被从里破开的。

　　陈砚微靠着墙任对方检查，旁边曾莉轻扶他的肩膀，低声说：“思文把替身叫上的，如果有问题，你随时叫停。”

　　陈砚转眼看曾莉，淡淡“嗯”了声：“知道了。”

　　再次坐回到教室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陈砚穿着整套的女款校服，他跟周鹤粼开始第二次走戏。

　　后方的课桌腿已经被加固，这次周鹤粼倾身过来，陈砚再顺势往后靠时，课桌稳稳不动，桌椅支撑着他们两个人的重量。

　　周鹤粼抬手撩起来他耳边的头发，他周围的空气再次染上了周鹤粼身上的味道。

　　陈砚依旧觉得痒，但他依旧没躲。

　　他定定看着头顶上方周鹤粼的脸，机械的随着远处孙舟行的指令做相应动作。

　　周鹤粼垂着的眼神依旧淡而冷，他将右手放到了陈砚领口处，突然动了动唇：“虽然成片时这段会做无声处理，但剧情里，我们是要交流的。”

　　他眉心轻动：“我们的嘴巴要动。”

　　陈砚仰着头，同样微动唇以低声问他：“说什么？”

　　周鹤粼的拳头重抵在陈砚脸边，他表情冷厉，但他的声音却低的温柔：“随便说什么，字母、数字或绕口令，想说什么说什么，只要嘴巴在动。”

　　孙舟行的指令像是规律的背景音，周鹤粼在他的指令下压低了上半身，他距离仰在桌面上的陈砚越来越近。

　　陈砚轻轻的呼吸着，他跟周鹤粼的鼻尖几近相碰，周鹤粼的阴影整个覆盖着他。

　　他喉结不可控的轻动，抿了下唇：“我说ABC，等会你还能拍吗？”

　　孙舟行在那边说：“停。”

　　指令一下，周鹤粼后退一步站起身来，他同时将陈砚也扶了起来，他的手短暂握住陈砚的胳膊又松开。

　　两个人都站稳后，周鹤粼看一眼陈砚，轻勾了下唇：“也许，等会可以试试。”

　　化妆师过来给陈砚补妆理头发，曾莉刚跟孙舟行沟通完，回来跟陈砚说正式开拍的细节。

　　她细致的跟陈砚讲每一个节点该有的情绪和表情，陈砚听着曾莉的声音，视线轻抬，看向远处的周鹤粼。

　　周鹤粼背对他站在孙舟行身边，他今天不再是中年时期潦倒又癫狂的王尚和，他穿浅蓝色的校服，身形轮廓清晰舒展，抱着胳膊轻抵着张课桌，站得随意却利落。

　　他头顶恰好有根白炽灯管，灯光轻轻淡淡笼住他，他偏头跟旁边的孙舟行说话，手里拿着瓶水，偶尔无意识的喝一口。

　　像是有所察觉，周鹤粼突然转头往后，陈砚在他视线扫过来之前，率先收回目光。

　　“小砚？”曾莉叫他一声。

　　化妆师也在旁边说：“动下嘴巴。”

　　陈砚难得走神，轻提眉心看化妆师，问了句：“什么？”

　　化妆师手持着细刷在等，再次对陈砚解释：“你口红都掉了，嘴巴动下，再给你补点口红。”

　　这次陈砚终于听清楚，他微启唇，化妆师蘸着淡粉的色泽往他唇上抹，旁边曾莉替他理了理衣领和长发，问他：“刚刚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陈砚眼睫轻动，没有回答。

　　等最后全部处理好，陈砚从座椅上站起来，他不经意扫过刚刚周鹤粼站的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隐有雷声滚滚，场记在黑白电影卡板上写下今天的第“五场一镜”，清脆的打板声响，王尚和的身影出现在楼道里。

　　已经是深夜，王尚和擦着靠近墙面那侧迅速往上走。

　　镜头由下而上，他的表情笼在阴影里无法辨别，只能看清他手里拖着把湿漉漉的伞，伞面的水随着他走，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然后王尚和走到了高三二班，他习惯性躲在门后窥视，所以他下意识停脚在教室后门，他终于抬头，看向独自坐在后排的女生，也或许是男生。

　　整个教室里就只剩下“她”，“她”低着头在写作业，完全不受外界暴雨的影响，是王尚和在舞蹈教室外看过无数次的清瘦背影。

　　孙舟行在此刻喊cut说过，化妆师上去给周鹤粼的头脸和衣服上补水，下一镜拉近景，王尚和需要以淋雨后的狼狈模样出现在镜头里。

　　场记打板，镜头改向，今天第五场二镜第一次开始。

　　王尚和淋了雨，整个人被冻出种青白的肤色，唯有眼睛是红的，他停在门口不敢往里迈步。

　　他不愿相信静坐在眼前的纤瘦背影属于一个男生，他不愿相信他恋慕着迷这么久的人是个跟他同样性别的男人。

　　他微抬右脚又停下，他甚至轻轻后退小步，然后他松了手上的力气，伞自然掉落到地上。

　　坐在教室里写作业的人持笔的动作微顿，然后“她”终于回头，看见王尚和，“她”眼睛里的空茫消失，嘴角轻动，像是要抿出个笑。

　　王尚和身上都是水，看见阿福，他没像以往那般露出认真又迷恋的神情，他只僵着脸，大步往教室里走。

　　他走过的地面，水渍留下串深色脚印。

　　他直直走到阿福座位前，窗外在此刻适时霹了个雷，王尚和低头盯着阿福仰起的脸。

　　阿福察觉到王尚和反常的情绪，“她”嘴唇轻启，像是问了句什么。

　　王尚和没有回答，阿福便抬手要碰王尚和湿淋淋的手臂。

　　但王尚和在半道截住了“她”的手，他不发一言地用力捏住“她”，稍前一步。

　　阿福被他的态势压得后靠，王尚和冰凉的手强硬又温柔的撩开“她”垂在耳边的长发。

　　全场寂静，孙舟行紧盯镜头没说话，镜头继续拉近，五场三镜第一次开始。

　　阿福仰头看着眼前的王尚和，“她”似乎猜到了什么，眼睫在光影下微颤，“她”没抗拒王尚和的力量，顺从地被他压低在桌板上。

　　但“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解释什么。

　　王尚和的手压在阿福喉结上，用力地青筋崩起，他比阿福更害怕“她”是个男人。

　　但他却压着阿福，没有犹豫、没有退路地解开“她”校服polo领上的几枚纽扣，他的手攥住阿福的领边。

　　镜头聚焦在王尚和的手和阿福的脸上，王尚和的手停住，像是不愿意揭开最后那个答案。

　　阿福仿佛彻底死心，“她”的表情已然平静下来，彻底放弃任何解释，但“她”的眼神绝望、沧桑又遗憾。

　　布帛撕裂的声音压过了窗外的暴雨，王尚和压着阿福，暴力地撕开了“她”遮挡身体的女款短袖。

　　校服底下，阿福可笑的胸衣摇摇欲坠，但其下明确是副男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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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砚后背贴在冰凉的课桌上，有风往他破开的衣襟里吹，他穿着过膝的短裙，他该是冷的，但他仰在原地不动，只静静看着头顶上方的周鹤粼。

　　周鹤粼身上的水没干，在他动作间，轻易就掉到陈砚裸.露的肩颈上。

　　此时的周鹤粼不是周鹤粼，他眼里的厌恶和狠厉显而易见，这是属于王尚和的情绪。

　　但陈砚不躲不闪，自虐般直直接住他的眼神。

　　眼前周鹤粼的眉眼和头发都被水打湿，显出种更加纯粹分明的黑色，陈砚望着他冷漠的眉眼，不可控地想起来18岁的周鹤粼。

　　18岁的周鹤粼还不是受千万人喜爱的大明星，那时的周鹤粼沉默又排外，他穿洗得发旧的黑色短袖站在陈家别墅外，拎着冲水管给草坪洒水。

　　陈砚被朋友前后拥簇着往外走，他们笑闹着经过周鹤粼，没有人在意烈阳下的周鹤粼。

　　唯独陈砚的目光，始终都放在那道清瘦的背影上，经过他很久后，陈砚还在回头看。

　　那几年里，陈砚对周鹤粼的背影相当熟悉，在学校、在别墅的二楼、甚至在每个偶遇的瞬间，陈砚的视线会下意识去追周鹤粼。

　　但周鹤粼没有回头过，从来没有过，一次也没有过。

　　“好了。”面前的周鹤粼将陈砚拉起来，等陈砚直起身体后，他后退一步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浴巾，这幕戏已经结束，他们又分开到安全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