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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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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陈砚几乎整夜没睡,他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时期,在黑暗的寂夜里,独自搜索网络上跟周鹤粼有关的信息。
周鹤粼出道早,成名快,以前陈砚转眼就能纳入视野里的人,变成了只能透过荧幕和记者镜头看见的。
但不止他能看见,数以万计的人都能看见。
那两年,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周鹤粼。
陈砚记得周鹤粼最初亮相在林篆修新歌的mv,他知道周鹤粼拿到的第一项奖,他翻阅过周鹤粼拍摄的第一本杂志,他听说过周鹤粼20岁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
他几乎是见证着周鹤粼从籍籍无名走到如今地位,他见证着周鹤粼的成名路径。
但他还是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不知道。
他不知道周鹤粼出道的契机,他不知道对音乐完全没兴趣的周鹤粼,为什么会以歌手出道,他不知道周鹤粼为什么签约香港的老牌电影公司,他不知道周鹤粼跟林篆修沸沸扬扬的暧昧关系到底是什么内情。
周鹤粼离他太远,但也许,他们其实从来没有靠近过。
窗外的雨没停,陈砚在平板上翻关于周鹤粼的桃色绯闻。
但殷华华说得是对的,哪怕是最爱胡编乱撰的无良娱记,也没说过半句周鹤粼跟别人的过界关系。
只有林篆修,周鹤粼合作过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但只有林篆修,跟他纠缠不清、暧昧难分。
房间门被人轻轻推开时,陈砚才发现窗外已经显出渺茫微光。
王思文看见他醒着,有些惊讶地问他:“怎么坐在床头,这是还没睡?”
陈砚放下平板,伸指搓了搓眼睛,轻摇下头没说话。
外间的曾莉听见说话声,过来门口看了眼,然后眉心蹙起来:“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昨晚楼上楼下有人吵着你,没睡好?”
陈砚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往浴室走:“不是,就不困,睡不着。”
曾莉上前两步,不放心地来摸陈砚的额头:“昨晚在教室里穿着裙子,弄感冒了?”
陈砚偏头躲了躲,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问了曾莉别的:“几点了,今天这么早?”
曾莉点点头:“你要提前过去化妆。”话落,她仍旧蹙着眉:“如果不舒服别忍着,休息一天?我去给你约个医生。”
陈砚提了提自己的T恤领口,关上浴室门,也彻底挡了曾莉的话。
早上六点钟,陈砚配合地坐下在化妆镜前,依旧是昨天晚上的妆容和长发发型,他锋利的轮廓在化妆师手下逐渐变得柔滑。
陈砚望着镜面,看得无聊,单手撑着下巴慢慢闭上眼睛。
昏昏欲睡时,陈砚察觉到旁边的座椅里坐下来另一个人,那人动作放得轻,带进来股晨间的清凉空气。
化妆间里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还是只给你弄弄头发就行?”
有道年轻的男声低低说了声对,又说:“麻烦王姐总跟我们早起。”
那人笑了下:“不说麻烦,这是我的工作。”又迟疑问:“看你脸色…昨晚没睡好吗?”
男声没回答好与不好,只说:“昨晚回来手痒,找成羽跟我上五楼练了会。”
剧组投资庞大,除却闭塞的环境,基础保障其实相当不错。
刚进剧组时,那个带陈砚他们上楼的助理就做过介绍,宾馆五楼是组里临时搭的健身房和拳室。
陈砚终于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镜面,他在镜中看见坐在自己身侧的周鹤粼,也看见站在他背后的化妆师。
那化妆师给周鹤粼弄着头发,恍然说:“难怪我说今天没看见他。”
周鹤粼目光垂着,没看任何人,他翻过一页手上的剧本:“是,给他放半天假。”
曾莉突然弯腰凑近陈砚,问他:“你哥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你手机呢?”
陈砚偏头看一眼曾莉,在自己牛仔裤的裤袋里摸了下,才拿出手机。
昨晚回去他就将手机关了静音没碰,这会刚打开,屏幕上就跳出来数条未接来电。
但他手机的电量已经告急,他用曾莉的手机回了过去,对面的人接得很快,他刚叫了句哥,就被陈墨打断:“怎么回事?打几个电话都不接。”
陈砚手肘撑着座椅扶手,用手指揉了揉眼睛:“没听到。”
陈墨在对面顿了顿:“给我开个视频,我看看你。”
陈砚不想开,以手指蒙住眼睛,垂头说:“我在化妆。”
他耳里听着他哥的电话,却注意到房间突然变得尤为安静,甚至始终在跟周鹤粼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的化妆师都停了嘴。
对面陈墨的语调严肃了些,像是生气:“你不对劲,陈砚。”
他说:“拍戏是你要去,角色是你选的,但你过去威海,就开始跟我发脾气搞失联,昨晚说你不高兴没睡觉?所以是怎么回事?”
陈砚沉默着没回答他哥。
陈墨像是在猜测,冷声问:“是因为那个殷华华?那不是个安分的…”
陈砚熟知陈墨的脾气,他无意让殷华华来替他背锅,所以淡声打断:“跟她没关系。”
陈墨追问:“那跟谁有关系?”
身后化妆师示意他偏头,陈砚挪开挡眼睛的手往右侧头,他换了只手拿手机,视线扫到身侧的周鹤粼。
化妆师的手在他头顶游走,他依旧垂眸在看剧本,陈砚收回视线,说:“没关系,跟谁都没关系。”
陈墨还是没舍得太说他,在电话对面退了步:“拍得不开心就别拍了,我听说那孙舟行脾气不好,他在组里说你了?”
陈砚说没有,他应付着他哥的各种问题,终于挂掉电话时,那边的周鹤粼已经站起身来。
他的妆造实在过于简单,处理时间相当快。
陈砚垂眸将手机还给曾莉,却不防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下,他反射性的抬起头。
化妆镜边的灯光亮度极高,光将周鹤粼的脸照得格外清晰,睫毛覆下的阴影都根根分明。
周鹤粼朝他勾出个浅淡的笑,说:“先走了。”
说完周鹤粼就要转身离开,但陈砚的动作快过意识。
他回神时,已经握住了周鹤粼要收走的手,他捏住了周鹤粼的四指。
周鹤粼没收回手,只顺着他停了动作,他垂头看着陈砚,语调有种无法形容的温和,低声问他:“怎么了?”
两个人手上的温度都不算高,但贴在一起的皮肤,却有发热的趋势。
陈砚不知道要怎么自然地放开周鹤粼,但他更不能一直捏着他。
他慢慢松开手指,理了理垂到耳边的长发。
周鹤粼站在他面前,始终垂眸看着他,毫不掩饰地、直直地看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
在这种目光下,陈砚有半晌都没开口没动作。
直到周鹤粼再次开口,他眉心轻挑,问了句:“是要我等你吗?”
陈砚终于抬眼,周围的光太强烈,他迎着光看周鹤粼的眼睛:“那你等吗?”
周鹤粼全然没有犹豫,摇了摇头:“不等”,他说:“刚司机给我发消息,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陈砚不看他,所以他望向化妆镜,跟陈砚在镜面里对视,他说:“先走了。”
然后没再耽误,也没等陈砚的回应,松松提着瓶水,转身离开了。
他们说话的声音低,过程里两个人也没什么夸张的表情,周围人都只以为他们演戏有交集,所以认识。
只有站在旁边的曾莉脸色微凝,她知道陈砚的性格,表面懒散又安静,甚至看起来是好相处的,但他其实是冷漠到无所谓,他不将多的人放进眼里。
进组以来,曾莉始终跟在陈砚身边,她能看见陈砚所有的情绪和动作。
陈砚对周鹤粼的关注有些多了,他对周鹤粼,有种诡异的在意和重视。
像是现在,周鹤粼没回头地走了,陈砚的表情没动半分,仍安静坐在位置上配合着化妆师。
他只垂下了又直又密的眼睫毛,睫毛覆盖住他眼底的所有情绪,但曾莉知道,现在的陈砚,不高兴得很。
陈砚的长发造型严格要求自然,等化妆师终于松口说结束时,已经又过去二十来分钟。
在座椅里安然坐了两个小时的陈砚,终于得以起身。
还没到片场,他穿着自己的牛仔裤和帆布鞋,沉默地跟着王思文往外面停车场走,路上王思文给他递水,他摇头没要。
直到走出建筑物到室外,陈砚平静的视线轻顿,他的脚步突然停了停。
天色还算早,晨光熹微,屋檐下有宽又高的廊柱。
某根石膏白的柱.体上,靠着个年轻男人,男人穿着浅灰的卫衣,背对室内,只露出隐约的肩膀。
陈砚在原地安静站了会,突然出声:“不是说先走了?”
周鹤粼随着声音回头,他在抽烟,烟雾像是晨间弥散的雾,笼罩住他的脸。
他看着陈砚,要笑不笑,说:“是骗你的。”
烟雾在他说话时,就从唇间逸出来,他说:“我不着急,司机也没着急,所以就出来透透气,在外面等你。”
陈砚难得刁钻,抱着胳膊,轻飘飘扫着他,问:“50平的化妆间,不够你透口气?”
周鹤粼眉心轻动,他偏头看着陈砚,晃晃手上捏着的烟:“是这种透气法。”
话落,仍旧是他率先结束话题,他灭掉烟,说:“走了。”
然后转头没再看陈砚,下了两级台阶,拉开停在楼前那辆车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