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的悔罪》千纸鹤鹤

7、圣徒与诺丽斯的友善

　　诺丽斯与蕾莉雅冷战，冷意波及到寝室其他人，寝室关系降至冰点。自那以后，昔日欢声笑语的寝室再无人说话，左右两排床位之间仿佛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阻隔。

　　突遇这样的变故，蕾莉雅告诉诺丽斯她有可以认出有养鲫鱼和养黄花鱼天赋的人，觉得诺丽斯好不识趣，为一点小事就甩脸子不理人，她以为她是谁啊！于是蕾莉雅的心更加刚硬了。更加坚定冷战到底的信念。

　　那年年末，众聚厅有一次迎接新年的集会，许多预备者坐在厅里欣赏节目。蕾莉雅、碧汀和妮妮娅坐在这边，诺丽斯和塔厄亚坐在遥远的那头。到节目结尾的时候，台上有一个抽奖活动。被抽到的学生可以获赠一箱苹果。当其他人被抽到时，与其同寝室的室友都在底下一起欢呼喝彩。后来诺丽斯也被抽到了，但当时场上一片寂静，因为她的两个室友都在与她冷战。

　　那时，与诺丽斯反目的蕾莉雅，虽然面上平静，但心里却因诺丽斯不受喝彩而幸灾乐祸，因为与其他获奖者相比，诺丽斯无疑是尴尬的。

　　集会结束，蕾莉雅、碧汀、妮妮娅一起回寝室，年末的卡里岛天寒地冻，地上结着厚厚的一层冰块，不时有人因为行走不谨慎在冰面上滑倒。又是晚上，空气格外寒冷，路上的行走的人都严严地将手揣在口袋里。

　　妮妮娅忽然问：“你们不帮蕾莉雅搬一下苹果吗？一箱苹果挺沉的，一个人很难搬回去。”那时她还不知道她们寝室的景况。

　　蕾莉雅向蕾莉雅做自我介绍，低头不冷不热地说：“我叫蕾莉雅，来自卡尔纳岛！”

　　碧咕则说：“我现在觉得诺丽斯可招人烦了。”

　　蕾莉雅心中暗笑。自她与诺丽斯冷战开始，碧汀越来越倾向她而与诺丽斯疏远——塔厄亚则相反。有一天早上，诺丽斯找到碧汀，因碧汀前一天晚上收拾东西发出异响到深夜而责备碧汀，碧汀为此怏怏不乐了整个上午，从此，碧汀就不再与诺丽斯说话了。

　　又过了几天，众人都准备离开集训营，回家去过间隔月了。家在卡里岛的塔厄亚和碧汀日期一到就早早离去了。因为寝室凄冷的氛围宛如砭人肌骨的极地冰洞，她们并不能忍受。只是蕾莉雅安之若素，诺丽斯也泰然处之。

　　蕾莉雅和诺丽斯都要迟延几天再回去。

　　那是诺丽斯在寝室留居的最后一夜，明天，她将启程回格勒岛了。入睡前，蕾莉雅将落地窗上安装的两片奶白色床帘严丝合缝地合到一起了。尽管如此，卡里岛清朗夜空上高悬的月亮明亮的银色光辉还是透过窗帘照耀进室内。不过因为被粗布的窗帘过滤过，那些洒在两排床位中间空旷的白瓷砖地上的月光十分浅淡而稀薄，仿佛是被大量清水稀释过的牛奶的颜色。随着窗帘的微微拂动，地上的光影也有着微微的晃动，给人一种孱弱似病的感觉。

　　蕾莉雅悄悄用手指掰开合在一起的两片黑色床帘，在两块黑布的中间，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地上晃动的白光的形象。她心中蓦然涌上一阵苦楚。这一年来寝室的冷意仿佛化为地上那一滩白光，具象成她眼目可见的样子，而她看见的时候，心中就生出一股理解的感慨：相邻咫尺的两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僵持到这种地步呢？已经将近一年，我们都在互相无视的接纳中度过，而我们的不和，同样也给寝室其他两个人带来心灵的负担。再看看其它的寝室，不是一年以来都和睦如同一体吗？我们这样分裂，在其它寝室眼中实在是丢脸！

　　蕾莉雅的目光上移，看见诺丽斯床上，她的信息箱绽放出炫目的光芒——她还在信息箱里待着。而她洁白的蚊帐在她信息箱的周围形成一个虚无缥缈的结界，仿佛一种脆弱的自尊，一种微弱的防护。蕾莉雅心中就生出一股柔和的悲悯。她心中想到：纵然她暗恋我又能如何呢？这一年以来，她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态度，也没有再打扰我。我为什么不将心中的坚冰化去，跟她握手言和呢？将来还要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不知多少年，总是这样，对自己也是一种接纳的为难啊。

　　她缩回手，任两片床帘悄无声息地合上。她仰躺在床上，睁眼凝视着床铺上方一团虚无的黑暗，无声地叹了口气，心中再次对自己说：听着，蕾莉雅，你还在这个寝室里待着，你要想法子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儿。明天她就要离开卡里岛回格勒岛去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鼓气勇气一把拉开半片床帘，对着对面的床铺喊道：“诺丽斯，你还醒着吗？”

　　诺丽斯听见呼唤声，显然有些受惊，慌忙答应了一声：“啊？”并从信息箱中钻出来，她出来的时候，那块绽放着彩色光芒的信息箱还在她床上猛地跳了一下，险些落到地上去，幸好她及时将它稳定住了。

　　“啊？怎么了？”诺丽斯稳定下来，就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问道。

　　蕾莉雅开门见山：“我想跟你聊聊。”

　　诺丽斯同意了。蕾莉雅就主动找话题和诺丽斯聊了许多——这待遇蕾莉雅一般只对初识的陌生人才有的。而此时，仿佛她们正是新认识的两个陌生人。谁也没有提及最初让她们决裂的那件事。蕾莉雅至今仍然坚定自己没有错，道歉于她是绝不可能的。诺丽斯仿佛也没有十分执着于那件事，看见蕾莉雅给了台阶，就顺势下了。她们仿佛又和好了。

　　那天晚上，诺丽斯也主动问了蕾莉雅一些问题，比如问她，集训完成之后离开卡里岛她想去哪里、做些什么。这些蕾莉雅都半真半假的回答了。或者说，当时回答的，大部分是真话，只是当时的蕾莉雅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当时的答案将来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动。

　　当绯红的晨曦爬上天空的脸颊的时候，这间小小的屋子也有幸分得一点朦胧的光辉。那还是凌晨五点的时候，诺丽斯就起来收拾东西了。蕾莉雅被她装拣东西零碎的声音扰醒，看看拉开了帘子的落地窗外遥远的曦光，又看看近处昏暗中诺丽斯蹲在地上的身影，蕾莉雅心中忽然涌现一种怪异的错落感。但诺丽斯很快就装拣完了。不出半个时辰，她就打开寝室厚重的铁门，离去了。她走后，屋里重又恢复宁静。蕾莉雅在一种异样的平静中，感觉小小的寝室仿佛正化为一面冷清但却柔和的深潭，而她连同她的床铺正在这潭水一圈又一圈旋转的波纹中缓缓下陷……她再次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那将是故事的序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