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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疫神之舞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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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他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忙完啊！]
我站起身，想活动活动又涨又麻的双脚，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在不远处的树林里，一个人正探头探脑向我这边张望。
原来是瑶光！她来干什么？难道是她那个难缠的娘又要找我的麻烦？
我一边暗自猜测，一边向她走去。
这时，她也看见了我，似乎带着十二分小心似的，向周围看了又看，才犹犹豫豫地向我招了招手。
走到面前时，我才发现瑶光并不是一个人，从她身侧的一棵十人合抱的大树后面，蒹漓长老正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张望，浑浊的眼睛里和平时一样闪烁着怯意，只是这一次似乎还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
她怎么跟这个丫头一起来了？我暗暗皱了皱眉。应该一定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吧，否则她一定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不知从何时起，蒹漓总会在长老会议后，悄悄向我报告会议的内容；平时，也常常会将族里的大事小事一一告诉我，就像当年侍奉我的母亲一样；另一方面，她却又拼命掩饰和我的这种关系，竭力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她是我在族里的眼线，想来也是不想让大家鄙视自己吧，毕竟就算是告密的对象是神女，但作为告密者始终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
……真是……无聊！
说实在的，我对于这位胆小得仿佛连走路都怕踩到自己影子的长老，委实没有什么好感，当然也包括她这种略嫌鬼祟的忠诚方式。想来母亲也应该并不喜欢她，否则也不会连在临终前也不忘叮嘱我一定不要放松对蒹漓的控制，说她是顺风倒的人，只可以使用，不可以信任。
既然如此不放心，又用她做什么？难道做神女就一定需要一个听壁角的手下吗？我也曾经这样略带不屑地问过。记得当时，母亲笑了，摸摸我的头，但她的回答却让我更加迷惑：
“是的，因为你是神女，所以就要学会使用各种各样的人，她们可能有些很讨厌、有些很可爱，但你要记住，无论是讨厌的还是可爱的，只要是有用的，你就要去使用。不要让任何一个人成为你的例外，千万记住这一点，例外就意味着你的弱点，而神女是不允许有弱点的。”
能够一脸慈爱地说着这样冷酷到骨头里的话的母亲，最终，还是不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弱点。我的父亲成为了她的例外、她的弱点，也是纠缠她一生的痛，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母亲，会不会感到后悔呢……
而我是不会后悔的！我也决不会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算廪君他是我的弱点，那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甜蜜的弱点……
我猛地甩甩头，集中起注意力。不管有多么讨厌眼前的人和她带来的必定好不了的消息，但是为了保护我的他，我都要忍耐。我是绝对不能输的，无论对方是长老，还是疫神！
“有什么事吗？”我努力地不动声色地问道。虽然瑶光这丫头和她母亲不一样，对巴人并没有多少莫名其妙的敌意，但是还是小心为上。人的心，总是像这山中的浓雾一样，难以捉摸。
她们两个只是对望了一眼，却谁都不肯先开口。我暗暗地有些发急。
“神女姐姐，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好不好？”小丫头还是先沉不住气，低声恳求。
是我疏忽了！的确，想来她们俩的消息必然是和巴人有关的，无论如何，先不要让巴人们知道，可能更好些，现在大家的火气都很大，还没弄清情况，就闹出乱子就不好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廪君似乎还在忙碌着，一时半刻大概也抽不开身，就转过身来，向林子深处走去。
蒹漓长老忙拉起还傻乎乎地愣着的瑶光，紧紧地跟上我。
“现在可以说了吗？”走到树林深处，确定四下无人，我站住，转回身，看着两人。
瑶光没有立刻回答，脸上写满了尴尬，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似的。
我实在没有心情和她耗下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走近了几步，语气也开始不平稳起来。
瑶光求救似的看了蒹漓长老一眼，却没有得到任何支持，于是她呆立了片刻，接着咬了咬嘴唇，猛地一跺脚，两步冲到我面前，大声说：“神女姐姐，你真的要和这群巴人一起离开这里吗？族里的谣言难道真是真的？”她满脸的急躁，似乎恨不得抓住我的脖子，狠狠地质问我。
我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什么嘛？又是为了这件事，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吓我一跳！
放下了心，我不由得起了逗逗这个小丫头的念头，谁叫她一惊一咋地害我担心来着。
“我走了，你难道不高兴？”说着，我斜睨着她，眼看着她嫩嫩的脸蛋儿腾地红了个彻底。
“我，我为什么要……为什么要高兴嘛……”冲口而出的回答，到最后却心虚似的低了下来。
我努力地绷紧面孔，“为什么？理由不是很多吗？比如……”我看了她一眼，半真半假地说，“比如，我走了，也许你就会是新的神女了哦！”
“我才不要！神女是姐姐你！我才不要当！别人也不行！”小丫头真急了，涨红了脸，大吼道。
我忍不住笑了，心里不由地一暖。虽然我并不留恋这个位子，但是能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很高兴的。不过，还是想逗逗她，于是，我故意拖长声调：
“哦？这个理由你不喜欢？那，换一个，怎么样？”我瞟了她一眼，“如果我走了，那你的阳羽哥哥……”
轰！小脸蛋彻底红透了！
我大笑着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头。
真是个小孩子。
可没想到，涨得满脸通红的小丫头，却低着头轻声说：“虽然，虽然我的确……”，她的头猛地抬起来，极其认真的眼神，直直地看进我的心底，“但是，如果是姐姐你的话，我……无论如何，我不要姐姐你走，不要！”
话没有说完，但是她的双手却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襟，仿佛害怕我立刻就会消失一般，连眼圈也红了。
不由得我不动容。
没想到，在这个平时看起来天真纯洁得让我嫉妒的女孩子心中，我，这个无论怎样看，也都是极不称职的神女，居然有这样的位置。
我只感到一阵阵的热意涌上心头，恨不得立时就答应她。
但是，我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瑶光生气了，大声地打断了我的话，“你要是就这样跟这些人走了，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话音刚落，她和我都愣住了。
好下场？像我这样的人，不是原本就不应该奢望什么好下场的吗？……
不知为何，我并没有生气，只是突然间觉得很累很累，累得我再也没有力气去回答任何话了。
我低下头，转过身去。
“神、神女……”蒹漓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仍是那般犹犹豫豫，但其中的焦急还是清清楚楚地流露了出来。
我站住了，但没有转回头来，只是冷冷地说：“蒹漓长老，你也是在为我的下场担忧吗？还真是多承费心了。”
冷冷的嗓音、冷冷的语调，一如我此刻心底的冰冷。
蒹漓长老意料之中地畏缩了一下，但还是战战兢兢似的回答：“神女，您，您误会了，我，我和瑶光，我们，我们只是……”
“我们担心你啊，姐姐！”瑶光大声说。
我想拔腿离开，但她声音中的惶惑却让我迈不开步子。
“姐姐！
长老她们商量，如果疫神始终不肯离开的话，就要赶走巴人！
“如果他们不走就要放火烧了这片房子！！！”
……
我转过身来，慢慢地走到瑶光的面前，直视着她。
刚刚那一瞬间的感动和羞愧，此刻在我的心中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怒火和压抑不住的恐慌。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