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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太后 ...

  •   姜谷雪也不想去,以往都是能不见就不见,只是躲着也不是什么法子,若是太后成心要为难她,她也无法抗拒。
      于是她道:“左右不过是喝盏茶。”

      轿子行到太极殿落下,走进太极殿,随着宫婢接引,她走近了内殿。
      刚绕过屏风,就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斜倚在主位的靠背上,因为保养得当,年岁看上去不大,可还是能在她眼角看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陈太后正慵懒地望着她的方向,宫婢面前的核桃皮都已拨了小半碗,显然已等了许久。
      她懒懒开口,道:“来了便坐罢。”

      入座后,陈太后又对着一旁服侍的宫婢道:“哀家有体己话要与贵妃说,你们先退下罢。”

      挥退了宫婢,姜谷雪热茶还没喝上一口,陈太后就开口发问,语气漫不经心:“姜贵妃,你可知错?”
      闻言她徐徐站起身,恭顺跪下道:“臣妾不知,还请太后明示。”

      陈太后不急不缓道:“你入宫也有五年了罢?身在贵妃的位置,可却一直于皇嗣无功,你说是不是错?”

      她心中一沉,但却面色如常道:“太后教训的是,是臣妾无用,还恳请太后为陛下广纳贤妃。”说着,她郑重行了一礼。

      陈太后微微一笑,道:“你是知晓皇帝的性子,一个专情之人,哀家可劝不动他,先前哀家不过是提了一嘴选秀之事,便与哀家大发雷霆。”
      想到前些日子沈遥为了她又忤逆自己的心思,她唇边噙起一抹讥讽,继续道:“既如此,哀家想着只有劝你了,从今儿开始就别住在坤宁宫了,搬去长生殿罢,好好为皇室绵延子嗣。”

      什么绵延子嗣,当年入宫之时便是说好在宫中当个奴仆,只是沈遥不忍她做那些粗活累活,才求着太后让她做皇妃的,她贵妃的名字好听,却没有贵妃之实。

      姜谷雪忙道:“母后,臣妾身为妃嫔住在坤宁宫已是失德,搬去长生殿这更是不合规矩,请太后三思。”

      陈太后的目光凌厉的扫在她身上,不疾不徐的反问道:“有何不合规的,绵延子嗣之事事关重大,难不成……贵妃是不愿?”
      姜谷雪不语,只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眼里是不肯屈服,心底却隐隐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听陈太后叹息一声,道:“那便依你的意思罢,不说这个了……”
      紧接着话锋一转,“算着日子,你父亲今岁也该回都了,兖州到长安山遥水长,也不知能否暗示归都……哎,起身罢。”

      姜谷雪闻言心跟着一沉,姜家历代出良将,到了他爹这里更是荣极一时,兵权在握而不骄纵,放眼整个长安,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一开始,太后将她留在宫中,是因为需要她父亲的拥护。
      后来,太后党羽根基日渐稳定,就寻由将他调离长安。

      她早知入宫本就是一场胁迫,这些年更是从未与沈遥一房同住过,此事宫中人尽皆知。
      而如今太后故意这样说,大抵是因为沈宥归都声势浩大,让她心中起了危机感,还需要姜家来掣肘沈宥。

      她虽不愿做这枚棋子,可陈太后威逼至此,她再无拒绝的理由,只能先答应下来,道:“臣妾知错,是母后思虑周到,臣妾晚些会搬来长生殿。”

      陈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的眼角的纹路都叠在了一起,“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孩子,那今夜便搬过去罢,等你祈福回宫,哀家定会好好赏赐你。”

      姜谷雪应着退下,她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憎恶。
      她明知眼前这个人与自己有仇,可她却不能反抗,还要恭顺的跪下叫她母后,一股无力感压迫着她,让她心中倍感疲惫。

      从太极殿内走出来,环春立刻迎了上来,问道:“太后没有为难娘娘罢?”

      她摇了摇头,嘲弄道:“和以前相比,这点儿算什么为难。”

      说罢,她方要离开,就看到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往太极殿内走去,守门的太监却不加以阻拦,显然是常客。
      这人不是寻常打扮,看样子更像个书生,可他见了她也不行礼,只颐指气使的仰头离开。

      不用多想,在这太极殿能随意出入的男子,定与太后的关系不寻常。

      此人虽是有几分眼熟,可她想了一圈,却着实未见过此人,她便朝身边的小林子问道:“此人是何人?”
      小林子看了那人一眼,便不屑答道:“此人姓肖,名恭承,是肖秉承的幼弟,原是个金吾卫,前几日升为金吾卫中郎将,如今官居四品,在前朝风光的很呢。”

      她这才恍然明白那几份眼熟是从何处而来,此人的眉眼分明和肖秉承无二。
      “这如何讲?”听出小林子的讽刺,她让他继续说下去。

      “前些阵子此人在前朝公然殴打文官,本是该治重罪的,谁曾想最后竟不了了之了,不用想也知是何原因。”

      闻言,她陷入沉默,肖秉承她是知晓的,此人是太后的心腹,更因与太后的关系不简单,如今禁卫军几乎全都以肖家兄弟马首是瞻,宫门的把手监门卫便是他们的手下,她若想出宫便是更难了几分。
      想到这,她有些忧虑。

      皇帝名存实亡,太后一手把持朝政,朝中人心不齐,有了肖秉承二人,人人趋炎附势,如今的朝廷,已是陈太后的天下了。

      看着朝阳的微光照在红墙瓦上,她叹息道:“昔日的朝廷,大臣清正廉洁,一心为国为民,而如今尽是此般年纪轻轻便学会一套子阿谀奉承之人,可见陛下即便是想要当明君,心中也只能楚囚对泣。大殷不过建朝百年,虽是无外敌来犯,这朝中却已有夕阳之相了。”
      小林子接道:“无外敌来犯还不是因着有镇北王的缘故,这树倒先烂根,必定有人会自食苦果的。”

      想到沈宥,她轻垂眼睫。
      沈宥一走五年,第二年便在漠北立下战功,往后更是青云直上,军衔一升再升,太后每每召他回宫他均是推辞,今岁他突然同意回都,想必并非只是述职这般简单。

      她乜了一眼太极殿的门匾,顿声道:“可惜我不能亲手让大厦倾倒。”
      环春闻言慌忙四处张望,见附近无旁人,才小声叮嘱道:“太极殿人多眼杂,不比坤宁宫,娘娘慎言。”

      姜谷雪前脚刚到寝宫,太后派的十几名黄门后脚就到了,美其名曰过来帮她搬离,她在宫里的东西并不多,用不上两个时辰就已经处置妥当,黄门过来不过是盯着她。

      也许是出于最后的倔强,她并没有着急走。

      晚间,残阳落下没一会儿,太后便派人传来一顶专轿,接她去长生殿。
      姜谷雪见实在拖不下去了,才跟着上了轿子。

      到了长生殿时,便见到沈遥坐在桌案前,在灯光下写着什么东西。
      见她来了,他才放下笔,挥退了侍奉的宫婢,才道:“早晨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今夜只能委屈你在此休息了。”

      她垂眸不语,自入宫以来,他便常同她道歉,几年都数不清他说了多少次“对不住”。
      她知他心中愧疚,所以即使清楚他有私心,也从未怪过他。

      想起前岁,她在宫中去到何处,都有太后的人跟着,后来还是沈遥为她反抗,这才从太后那里为她换取些许自由。

      此时与那时相比,已不知好上多少。

      她五年前入宫,刚开始时,还日夜盼着能离宫,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翅膀,顺着高高的宫墙飞出。
      可渐渐的,对于普通人易如反掌的生活却是她遥不可及的梦,她被眼前的现实打败,最后的愿望也从离宫变成希望能在宫中自由走动。

      原本离宫这两个字,对她是遥遥无期的虚妄,现在自由摆在她面前,她愿意为其再多些忍耐。

      像年少时那样,她睡在为她专门准备的小床上,隔着一堵屏风,能看到他秉烛在桌边批奏公务。
      睡在这不熟悉的床上,她翻来覆去半晌也没睡着。

      沈遥坐在一旁的桌前,朱笔在卷轴上写了半晌,然后伸手在卷轴上按下手印,又将它放在木匣里收好。
      一切做好,他听见她翻来覆去的声音,蓦然开口问道:
      “衔月,来陪我下局棋吧?”

      闻声姜谷雪睁开眼,浑然没有睡意,便挪到了棋桌前。

      “这次有什么奖罚?”说着,她一子落在星上。
      按照惯例,只要两个人下棋总是会拿出些彩头。

      沈遥摇摇头,“就像小时候那样,没有纠缠的下一局吧。”说着,他将白子落下。

      以往都是他兴冲冲的提起彩头,下棋的时候嘴都闲不下来,今天实在是安静得有些异常。
      棋案上的黑白势均力敌,每一步白子都步步紧逼,好在姜谷雪一子下在要紧处将其拦住,最后才堪堪下了个平局。

      他今天实在异常。
      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将手中的余子扔回棋笥,对上她的视线,眼中是渴求,他道:“衔月,你愿意同我留在宫中,日日陪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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