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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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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宥回宫后,她便一直让小林子打听镇北王的消息,诸如何时入宫,去了何处。
小林子办事她倒是放心,他总能打听到前朝的事,什么西域又进贡了什么奇珍异宝,新回城的镇北王王又被太后党弹劾了……
“镇北王怎么了?说来听听。”
她已经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纵使再难过,也不会一直情绪低落,在宫里的这几年,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宫里的生活和她的处境不允许她伤心费神,更无人在意她是否开心。
小林子娓娓道来:“马上年节了,这几天前朝一直在争执一件事,奴才听说好像是有人一直在提议去清古寺为皇帝祈福。”
镇日听的都是些老古董打架的事,姜谷雪原本不甚感兴趣的,可听到要去祈福,她倏地有了精神。
祈福这种事,历来都是由皇帝的子嗣操办,沈遥没有子嗣,妃嫔中又只有她一人,这件事若是成了,多半会落在她和沈遥肩上。
祈福的时候要出宫,她有很大的机会逃离太后的掌控。
她关切的打探着:“此事是何人提起的?”
“是丞相提出的,丞相大人在朝堂上说,‘陛下患病时日已久,可太医一直束手无策,臣以为应当派合适之人去清古寺为陛下祈福,以驱邪避祟’,可还是遭人反对了。”
小林子讲的绘声绘色,还装模作样的摸了两下并没有胡髯的下巴,好像真在朝上听到了一样。
她了然,知道这是前几日让陈丰带给丞相的话奏效了。
思及此,她不经意的问道:“去祈福之事,陛下那里……可有说什么?”
给丞相递话之事她并没有和沈遥说,比起有人反对,她更关心沈遥的态度,上一次她提起想要回家就已是试探,可却没能试探出他的意思。
虽说他也无法掌控她的去留,可若他都不同意了,那便是没人能帮得了她了。
小林子挠了挠脑袋,“这奴才就不知了,圣意不可揣摩,不过镇北王倒是极力反对,说这等时候边陲百姓尚难果腹,应省些银两用以发放救济,可奴才看祈福不过是去上柱香,也用不了几个银子。”
姜谷雪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是沈宥反对。
这个结果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放下对沈宥的猜想,当下比沈宥的心思更重要的,是沈遥的想法。
他虽说要帮她离开,可自那次被信任的人背叛后,即便是这样的知心好友,如今她也不敢全然相信。
她极力抓住一切能离宫的机会,生怕这次的祈福之事不了了之,每每想到此事,夜半翻来覆去,一夜没有睡好,第二日一早她便急匆匆的往太极殿内赶去。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一位年纪看上去不大的美妇人歪躺在软榻上,身旁有两名宫婢为她揉着肩膀,好不雍容惬意。
而她身边的沈遥却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只因每每太后召见他,都没什么好事。
陈太后抬手端起茶杯,看着杯底品嗅茶香间,状若无意地对一旁的沈遥提起:“哀家听闻丞相提出要为皇帝祈福,皇帝可有什么打算的?”
他恭顺答道:“儿臣膝下无子,正打算让姜贵妃陪朕亲去祈福。”
她这才掀开眼皮乜了他一眼,道:“祈福不是小事,误了吉时事小,若是失了人心可就成大事了,你豁得出去?”
沈遥在宫中多年,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有所指,答道:“人心并非儿臣能左右。”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陈太后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睛一转,语重心长道:“人活一辈子,不过就是追求个权钱爱,如今你前两样都有了,你就不想有办法留住第三样?”
闻言,沈遥的手攥紧了手串,陈太后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个略带嘲意的笑。
“你若是想,哀家倒有法子帮你留住人心。”
沈遥抿着唇,整个人像被劈成了两半般摇摆不定,又是半晌,他问道:“什么法子?”
陈太后眉开眼笑,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慢悠悠的说着:“只要将扰乱人心的人杀了,那便是一本万利的事,无论是江山还是美人都不会再受到一丝威胁。”
两人打着暗语,却都知道彼此在说谁。
自沈宥回来后,姜谷雪的异常他都看在眼里,在以往,她从未这样主动、频繁的出现在他面前过,几年的相处仍换不来偏爱,说不嫉妒是假的。
可即便如此,让他对血亲下手,他做不到。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陈太后也不再打哑谜,嗤笑一声站起身,在窗前踱步:“我的好儿子,你这样为他们着想,可知他们是怎样对你的?沈宥回都,带了几千兵驻扎在城外,时刻想取你性命!你对姜家女那般好,这些年她可有赏给你一个额外的眼神?”
沈遥像被冷水浇透,猛地站起身子,躬身道:“儿臣身子略有不适,先行告退。”说罢便仓促离开了。
回了太极殿,他的心情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杀沈宥,他做不出来,不代表陈太后做不出来。
沈宥这些年的权势高起,手握几十万雄兵,一度威胁到了陈太后的地位,她这些年一直想着如何夺取他的兵权。
思及此,他不禁开始担忧沈宥的性命。
姜谷雪到太极殿时,见到的就是他一副忧愁的模样,他这个人向来把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她一见了便知道他有心事。
“陛下有什么忧心事?”她一边走进殿内,一边问着。
沈遥被她的声音拉回思绪,怕她担忧,于是隐瞒道:“没事,只是想到了祈福之事,丞相主张去,喻安又极力反对,没想到他们二人能因这种小事吵的不可开交。”
“那陛下如何想的?”她试探道。
他自然也知道出宫一次有多难,错过这一次,下一次不知何时。可脑海中想起太后的话,他鬼使神差道:“不若就算了,太医都说我这病是心病,有什么可去祈福的,你知道我也不信那些……”
“更何况边陲的情况确实如喻安所说,驻北副将前些日子还上表请开粮仓,祈福之事免不了又要铺张浪费,修座庙的银子若是省下来能让边陲子民吃上一年的好饭。”
就怕他如此说,忙不迭将适才准备好的措辞一股脑地说出:“可此事是丞相提出的,若只因喻安反对就驳回,恐怕会让他们二人间的嫌隙更大,且祈福也未必要铺张,景帝在世时也是节俭之人,可效仿景帝派人去寺中修行祈福,不免也是一种法子……”
姜谷雪滔滔不绝,沈遥看着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复杂,却还是强颜欢笑道:“衔月……”
话还没说完,李呈国从殿外小跑进来,道:“陛下,镇北王到了。”
停住将要问出口的话,他沉声道:“传。”
话音刚落,一抹挺拔的身姿便踏进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