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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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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严颂又变得极安静,仰着一截白生生的脖子望着在灯下盘旋飞舞的蛾子发呆。
这一刻,她又什么都没想。
“嘀嘀,”冷不丁的响起两下汽车喇叭声,将严颂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十几米外,一辆黑色奥迪缓缓行驶而来,最终也停在了街灯下。
车窗玻璃降落,从其间探出了一张年轻文雅的脸庞,“严小姐。”
因为惊讶,严颂瞪大了眼睛,说话间也有些语无伦次,“诶!?闫先生,你……你不是,那个……”她拿食指指了指Masyale。
闫行昭甚是温柔地笑了笑,“要去哪里,我送你。”
严颂颇受宠若惊,却也立马回绝道,“不,不用了。”
她一贯就不喜欢麻烦别人,况且她和闫行昭,萍水相逢而已,就算是算上这一次,他们也才见过两次面而已。
闫行昭却恍若未闻。
“这路段不允许车子停放太长时间,”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前方的十字路口,严颂看见那里有两名交警,接着又听到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同自己说,“你要是再跟我推辞的话,我就只能等着交警过来贴我罚单了。”
严颂一双眼睛不由地瞪得更大,有些为难,就在她踟蹰不决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两名交警朝这边走过来。
她赶紧看了一眼闫行昭,男人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那就麻烦你了。”严颂说着,清秀的脸庞跟着露出一个十分不好意思的笑容,动作有些匆忙的坐进了副驾驶位。
严颂甚少有同异性在密闭车厢单独相处的经历,当然出租车与滴滴司机除外,因此她整个人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刚上车那一会儿,手和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放,背直挺挺的竖着。
闫行昭眉梢略微一低,严颂那拘束谨慎的模样就被他整个纳入了眼底,他忍不住轻轻的笑了一声。
笑声低沉醇厚,落入严颂的耳,严颂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正好撞进他盛着笑的双眸,那眸色是淡淡的棕色,
严颂觉得闫行昭的眼睛像是一片无风经过的湖。
“笑什么。”严颂问。
闫行昭发出一声“嗯?”
适逢这个时候车子要拐弯,闫行昭两手打完方向盘才抬起左手来摸了摸唇角,果然摸到一抹上翘着的弧度。
他手改作握拳,抵着双唇略略咳嗽了两声,“就是觉得严小姐紧张的样子有些可爱。”
“诶?”
严颂先眨巴了两下眼睛,待到她回过味来,红霞立马就飞上了她光洁如玉的脸庞上,调转脖子看向车窗外面的动作有些急切。
“抱歉,是我刚刚唐突了……”
没几秒钟之后,严颂听到闫行昭言辞恳切道,她心里忽地漫上一股懊恼来,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也许闫行昭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只需要礼貌的说声“谢谢”就可以了。
“没,没事。”严颂飞快回答道。
气氛还是难以避免的陷入古怪,闫行昭专心致志的开着车,严颂无所事事的向车窗外看去,街边的树木、路灯、广告牌、电线杆……一切的一切,如流星一般飞速逝去,只余缭乱而模糊的残影。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时间,严颂听见闫行昭他问,“介意放首歌吗?”
她摇了摇头。
闫行昭旋开开关,立刻有轻缓惆怅的旋律从音响里倾泻出来。
严颂双眸幽幽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抬头去看闫行昭,闫行昭的脸庞在灯光不甚明朗的车厢内只能看清楚一个英俊的轮廓。
“周传雄的歌?《寂寞沙洲冷》?”下一秒钟,她一语道破了歌手以及歌曲名称。
闫行昭笑笑,“听过?是不是觉得太老掉牙了,要不……换一首?”
严颂说:“不,不用了,就听这一首吧,还挺好听的。”
闫行昭轻轻的“嗯”了一声。
“自你走后心憔悴/白色油桐风中纷飞/落花似人有情这个季节/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无端拨弄离人的眼泪/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伤感一夜一夜/当记忆的线缠绕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蝶孤雁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仍然拣尽寒枝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歌声咿咿呀呀着,似无个尽头,车子正准备驶入一条长长的隧道,在光亮与黑暗的交界处,严颂觑到车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脸庞,平平凡凡的五官,甚至是黯淡的,她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就像是水中倒映,指尖只有坚硬冰凉的触感,再下一秒钟,黑暗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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翕城有一座相当有名的跨江大桥。
有名的原因是——这是一座情人桥。
桥头竖着一个石碑,刻着本地地方志中所记载的这样一则故事——
故事的开头总是很久很久以前……江边有个叫长寿村的小村庄,村子的东头住着美丽善良的少女阿水,村西头住着勤劳勇敢的少年阿山。
后来少女阿水就和少年阿山相爱了,这段恋情却遭到了阿水父母的反对,阿水父母嫌弃阿山家贫穷,欲要把阿水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阿水便和阿山决定要私奔,两个人在晚上乘着小船度过江,到江的对岸谋生活去,却不料遭遇了暴雨。
等到次日,骤雨初谢,长寿村的村民出船捕鱼,渔网在捕鱼的同时,一并将两个人的尸体打捞上来,两具尸体紧紧拥抱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于是便将少女阿水与少年阿山合葬在一起。同时为了纪念这一对相爱的年轻男女,长寿村的村民齐心合力修建了一座跨江的吊桥,取名情人桥。
自此之后,但凡村子里有姑娘嫁人、小伙子娶亲都要来这桥上拜一拜,在桥上祭拜过的男女无一例外的都过上了幸福美满、白头偕老的生活。
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杜撰,严颂自然更偏向是后者。
这几年来,翕城为了发展旅游经济,开发了一系列的旅游景点,不过是寻个噱头当卖点,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并不妨碍这一景点的受欢迎程度,从桥身上挂满了各种绿绣斑驳的锁头就可以看出来。
去芦园巷,要经过这座情人吊桥,闫行昭车开到此处,在桥头熄了火,严颂没有问为什么,便随着他走上了情人桥。
站在情人桥上,向远处眺望——江面上氤氲着一层白雾,营造出仙境一般的缥缈虚幻之感,但桥底亮着的投射灯,却是那种特别甜腻的芭比粉,情调浪漫。
聊天话题以闫行昭为主导,每次在一个话题行之末尾时他总是会妥当的衔上另一个话题,二人可以说是相谈甚欢。
闫行昭是严颂一直都梦想成为的那种人,待人温柔和蔼,话语幽默却不会失掉分寸感,同他相处有种天然的熨帖存在。
她这几天相亲所遇到的对象,有一闷棍下去吐不出来个字的,也有凡事都以“我妈说……”的句式开头的,闫行昭实在是可以称之为一个惊喜。
闫行昭忽地问她,“之前在餐厅的那个男人……是男朋友?”
“如果我说不是,是相亲对象,你会不会觉得太土了,都二十一世纪了,一个女人交不到男朋友结果只能去参加相亲。”严颂自我嘲讽道。
闫行昭微微一笑,“不会,因为我也在参加相亲。”
他看到严颂的眼睛瞪圆了。
“你好像很惊讶。”
严颂尴尬的挠了挠鬓角,“确实,有点儿。”
闫行昭朝她侧了下头,“为什么?”
严颂很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吧,你应该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她指了指停放在不远处的车,“不便宜吧,除此之外,你很有礼貌,也许礼貌是一个该必备的品相但同时也反应出了,你家世教养不会差,最最重要的是,闫行昭你长得蛮好看的。”
“谢谢夸奖。”闫行昭风度翩翩的点了点头。
严颂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这么一想,你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了。”
闫行昭小小的笑弧化作今晚上第一个清朗的笑容,“怎么样,相亲有遇到合适的吗?”
严颂胳膊拄在桥梁着,微微仰着头看在薄雾里穿行的白月,抿了抿唇,有些惆怅道,“看上我的我看不上,我看得上的又看不上我,哈哈。”
这么一句话基本上就可以道尽相亲的的辛酸了。
“那……”闫行昭顿了顿,道:“你看我呢?”
严颂一怔,顺着他的话去看他,男人周正的脸庞氤氲在薄雾里,唇角边始终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弧,无一不在昭示着他是一个成熟且富有魅力的男人。
“如果我追求你,你会答应吗?”
闫行昭唇瓣张张合合,对严颂来说却不亚于投下一颗原子弹,她怔忡了好一会儿,最后微微一笑,“闫行昭,我是个很认真的人,有时候认真过头了也会比较古板,我一直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缘分的,所以不管你如何看待我,我都把你当朋友,我不希望我的朋友同我开玩笑。”
闫行昭拿食指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并没有。”
他说,“严颂,你是个认真的人,我恰恰也是个认真的人。”
严颂看着他的眼睛,略一思忖道,“可问题是,算上今天这一面,我们也才见过两面而已,我只知道你叫闫行昭,而你大概也知道我叫做严颂……”
闫行昭将她的话打断,“我还知道陆葛嘉是你的好朋友,你家住在芦园巷。”
严颂抿了抿嘴,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抱歉,”闫行昭款款道歉,“关于不了解这一点,我恰好也有自己的看法,人与人都是在接触之间加深了解的。如果换句话说,我对你一见如故,可以吗?”
“可以,”严颂轻声,“但是很不真实。”
严颂从来认为自己就是一资质平平的普通人,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拿死工资,最大的波澜就是跟一堆正处于青春期的屁孩子们斗智斗勇,她可以说是胸无大志,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活。
如果她是个大美人的话,可惜她不是呀,从小到大,别人夸她都是什么词啊,“长得真健康”,“你家这孩子一看就乖”“小姑娘内秀”,都内秀了,就跟外表美丽沾不上边了。
但闫行昭呢,他穿着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定制西装和意大利小牛皮鞋,还有一辆奥迪,凭着那张脸,也许招招手就要前仆后继的女孩子扑进他的怀里。
闫行昭也仿佛被严颂逼近了绝境里,露出一个蕴含了几分无奈的眼神,“我说一见如故还有我想追求你都没有开玩笑,还有一个原因,我也差不多三十了,家中爸妈见我没有个伴,今天担心我喜欢男人,明天担心我身体出了毛病,见天儿的把一些叔叔伯伯家里的女孩儿塞给我,让我陪她们吃饭。”
彼此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情总伴随着目的性,听了闫行昭这话,严颂反倒有几分安定,“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应该也有考虑的权利吧。”
闫行昭半低着头看身旁的人儿,以严颂二十七岁的年纪,总不好再称之为女孩儿了,但她此刻的笑容粲然,很是有俏皮明亮的感觉。
回忆的深处,似乎也有这样一张秀丽活泼的面孔。
也许,这样就很好。闫行昭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