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系男友对我明虐暗宠》黎照

5、心安

　　圆形里面一个字母V——除了这个logo之外，门口没有任何标识。

　　这家名叫V Bar的酒吧，位于CBD一处高级公寓楼的底商，主营威士忌和鸡尾酒。酒是一流的，调酒师同样，但知道这里的人却不多。

　　据说主理人不喜欢热闹，尤其讨厌网红店，所以刻意回避了各种社交平台的宣传，并且采取会员预约制。
　　新会员要入会，必须有一名老会员作为介绍人，以这种方式筛选客人。

　　下午五点，所有工作人员到岗，做营业前的准备。
　　江涣野是这里的服务员，此刻他正将花店刚送到的郁金香，插到每桌的花瓶里。

　　店长Jason把江涣野喊到了吧台旁，拿出一个三明治，“给你晚饭。”
　　江涣野有点不好意思：“我不饿。”
　　Jason：“冰箱里剩的食材，我顺手给你多做了一个。”

　　江涣野不好推辞，收下了便当盒。除了三明治，还有一点蔬菜沙拉，Jason又从吧台倒了杯橙汁给他。

　　学校离CBD很远。有课的日子，江涣野下课后得赶紧去坐公交和地铁，经过两个小时的路程，赶到酒吧。为免麻烦，他一般不吃晚饭，等凌晨闭店之后，才随便吃点宵夜，或者干脆就一碗泡面打发。
　　Jason发现了之后，经常以各种理由给他准备便当。

　　Jason对自己的好，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同乡和同事。
　　作为一个也喜欢同性的男生，江涣野第一次见面就发觉了Jason的取向。但他无法拒绝Jason。

　　江涣野给人感觉冷冷的，难以接近，不向任何人敞开。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他可以冷漠地回绝，或者视而不见，没人能勉强他做任何事。

　　但是一旦有人对他好，他就会不知所措，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叫知恩图报，如果被无目的地善待了，他就必须毫无保留地回报对方。

　　所以他无法拒绝Jason，因为他不能伤害这个帮助过自己的人。但他又不能真的以身相许，就只能先这么拖着，自己越来越别扭，又想不出对策。

　　18点整，酒吧开始营业。
　　正中圆形吧台的灯带亮起，大理石桌面，高脚皮椅，地面是鱼骨拼接的木质地板。远离吧台的区域，摆放着小圆桌，搭配红色丝绒沙发，和窗帘呼应。复古情调随着爵士乐氤氲开来。

　　吧台里的调酒师，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客人们陆续到店，或西装革履、或满身潮牌，看起来不是商业精英，就是富二代。

　　江涣野穿梭在吧台和圆桌之间，为客人下单酒水，或是从吧台把调好的鸡尾酒端来。

　　新来了一桌客人，同事把他们领到圆桌区域坐下。
　　江涣野拿着酒单过来，走到近前，才发现背对自己的那个人，竟是楚辽。

　　江涣野一时无措，他不觉得兼职打工丢人，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他。

　　楚辽先开了口：“是你，好巧。我们不会影响你工作吧，要不要换个人来？”

　　江涣野把自己拉回状态：“先生您客气了，这是酒单，需要为您介绍吗？”

　　楚辽饶有兴致：“好啊。”

　　“前面几页是鸡尾酒，这款是今天的店长特别推荐。从这页开始是威士忌，按产地分类。每款酒后有详细的文字说明，您可以慢慢看。另外店里还有季节限定的热红酒，本周是最后一周提供，女士可以考虑。”

　　江涣野挂上了职业假笑，流利地说着这套每天要说十几遍的说辞。

　　与楚辽同行的有一男两女。两个女生都打扮时髦，稍微成熟的那位披着大波浪卷发，一件黑色紧身高领衫，配一抹红唇，明艳动人，连江涣野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女生抢过楚辽手里的酒单：“你又不喝酒，看什么看。帅哥，给他一瓶汤力水就好。”

　　女生对楚辽的举止亲密，江涣野不由想起白天听到的、关于楚辽不近女色的传言。果然谣言不可信。

　　几人快速选好了酒，江涣野熟练地操作下单，送上酒水。之后站到远处，等待着客人的召唤。

　　隔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江涣野的眼神忍不住飘往楚辽那桌。来这里工作几个月了，店里的熟客他基本都见过，但楚辽他们都是生面孔，可见并不常来。怎么今天就这么巧，下午刚在学校打过交道，晚上就又碰上了？

　　江涣野没想错，楚辽就是冲着他来的。
　　下午排球课刚一结束，楚辽就向江涣野的老师要了他的档案——初高中都是排球校队，高三忽然退出训练，转攻文化课。大学入学后表现一般，不缺课，但从不参加班级活动。
　　而且有个特殊处，他没住过宿舍，据室友说，从开学起，他的床就一直空着，所以同学和老师都不知道他日常的活动轨迹。

　　更引起楚辽注意的是，他的家庭状况，父亲和母亲都写着亡故。他的学费是申请的国家助学贷款。
　　上课应付了事，也不参加学校活动，他大把的业余时间，要么拿去玩儿了，要么在忙别的事。
　　直到看见江涣野衣服上的V字logo，楚辽明白了。

　　他决定了解一下这个天才球员的生活状况，看能不能再争取他一下。所以楚辽直接找了酒吧主理人Vivian，要了个今晚的位置。

　　楚辽正计划着怎么跟江涣野开口，吧台那边传来了动静。
　　一个油头粉面的、油腻粗壮的中年男人叫嚣着，指着江涣野要他道歉。男人从头发到上衣全湿了，吧台和地上散落着酒杯碎片。

　　其他桌的客人也被吵得看向吧台这边。

　　Jason出面解围：“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们小兄弟手脚太毛躁，没伤着您吧？我是店长，我代他给您道歉，您的衣服全由我们赔。”

　　中年男正来劲：“你瞎了啊，什么毛躁，他是故意泼我的你没看到吗？”

　　Jason：“那不会，他真的是端酒回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您，把酒杯碰洒了的。是吧涣野？”

　　江涣野一言不发，只是死盯着中年男，眼神几乎要杀人。
　　楚辽在一旁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他看出江涣野的怒气，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他赶紧起身踱到吧台附近，准备随机应变。

　　中年男：“你他妈还敢瞪我，反了你了是吧，我看你是欠收拾。”说着动手冲过来。
　　江涣野也不想忍了，巴不得干一架教训教训这个老色胚。但是想象中的肢体冲突没有发生。

　　楚辽一步上前，抢在江涣野之前，抓住了中年男的手腕，用力一拧，把他按到吧台上。
　　这边江涣野则是被Jason从身后抱住。

　　中年男吃痛，朝着身后的楚辽喊：“你他妈是哪儿来的，你知道我是谁吗？有种你放手，我现在就叫人把这家店平了！”

　　楚辽更用力了：“不管你是谁，你敢动这儿的人，我就敢教训你。”

　　中年男疼得直哎哟，还在嘴硬：“你他妈的，你们合伙欺负客人，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等我回头告诉Vivian，看她怎么收拾你们！”

　　一个女声从吧台后传来：“是谁要找我。”

　　一身西装套装，精致的短发，踩着恨天高走过来的，正是Vivian。

　　Jason赶紧上前，先在Vivian耳边小声说明了情况。

　　Vivian扫了一眼现场，示意楚辽先把手放开。
　　接着走到江涣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姐在呢，不会让你受委屈。”

　　中年男叫着痛起身：“哎呀V姐，你可来了，你不在你手底下这些小子简直要翻天了，连客人都敢打！”

　　Vivian：“这位客人，虽然我们不直接认识，但你一定也是我的某位朋友介绍来的。既然这样，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先向你道歉。你身上的伤和我们弄坏的东西，我全部照赔，价格你开。”

　　中年男：“V姐，还是你讲道理，我跟你说就是这个小子，我随口和他开了两句玩笑，谁知道他一点不识逗，竟然用酒泼我。这事儿你可得严肃处理，要是就这么敷衍了事，我可要心寒了。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大家也等着你给个说法呢。”

　　所有人看着Vivian。在其他客人的眼里，看到的只是服务员把酒洒了客人一身，客人要求道歉不成，结果差点打起来。

　　Vivian看向江涣野：“涣野，你有什么要说？”

　　江涣野梗着头，不肯开口。
　　面对责难，他从小就学会了不去辩解。因为相信你的人，不需要你解释。不信你的人，辩解只会招来更多的诘责。

　　眼看江涣野铁了心的一言不发，楚辽忍不住了：“V姐，我想事情一定另有原因，要不然我们……”

　　Vivian直接瞪了楚辽一眼：“我店里的事，不需要客人插手。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经过的话，请你不要发表意见。”

　　楚辽意识到自己多嘴，只好收声。
　　中年男感觉自己占了上风，得意起来。

　　Vivian却话锋一转：“我刚查了店里的监控。不如我们一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所谓的玩笑，又是怎么开的。”

　　Vivian遥控器一按，吧台上方的电视开始播放监控录像。

　　画面显示，刚才江涣野到吧台，等着取酒品给客人。
　　坐在吧台旁的中年男，从江涣野过来就开始喋喋不休，色眯眯地看着他。江涣野没有回应，装作没听到。
　　谁知道中年男得寸进尺，趁江涣野端托盘转身的时候，把手伸进了江涣野的T恤，顺着他的腰往上摸。
　　江涣野一个应激反应，把托盘里的几杯酒全部泼到了他身上。之后就是中年男恶人先告状，大喊着要江涣野道歉。

　　真相大白，中年男无话可说。
　　Vivian问Jason：“他的会员卡上，留的介绍人是谁？”
　　Jason：“是何平、何总。”

　　Vivian打通电话，当着所有人的面破口大骂：“何平，你他妈给我介绍的什么人，拿我这儿当鸭店吗？你现在立马过来给我收拾烂摊子，马上！”

　　楚辽猜到了江涣野应该是在理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受了这种委屈。
　　江涣野无辜的眼睛，自我压抑的表情，故作坚强的样子，让楚辽感到心疼。他走近江涣野，下意识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了。”

　　那是第一次，楚辽的气息，让江涣野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