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系男友对我明虐暗宠》黎照

4、初见

　　六年前，2016年。
　　江涣野18岁，是大学本科一年级的学生。

　　彼时的他还很青涩，不会用伪装的老成掩饰眼神里的倔强。
　　不合群，不住宿舍，江涣野总是独来独往。

　　三月，京华大学开学第一周，校园里熙熙攘攘。春天的莺飞草长，衬着这些年轻的面孔，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接近中午，人流涌向食堂。
　　教学楼通往食堂的路上，是学校的一座综合运动馆。
　　不少女生挤在窗外，争着围观里面的情况。

　　“那个那个，在前面训话那个就是！”

　　“啊，太帅了，不愧是校草，他什么时候比赛，我要来看！”

　　“他早就不亲自上场了，现在只当教练。”

　　“我也想进排球队，哪怕去擦地板都行，只要能接近他！”

　　“你别花痴了，楚辽有名的不近女色，本科加研究生一共六年，都没听说他有过女友。”

　　“哎，男神虽好看，可他今年就毕业了啊，赶快多看两眼吧，过了这个学期就见不到了……”

　　独自走去食堂的江涣野，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朝排球馆里瞥了一眼。

　　他并不在意什么校草，只是想先看看，下午要去上课的场馆长什么样。

　　京华大学是京城有名的重点大学，除了学术以外，对体育也格外重视。
　　尤其排球，男生校队一直是全国大学生联赛的劲旅，前两年更是全国亚军。

　　江涣野打过五年排球，不过他高考没走体育特长，而是靠文化课实力，考进了京华大学经济系。

　　学校的体育课每学期自由选择，上个学期江涣野没选，被调剂分配到了摔跤课。
　　讨厌身体接触的他，不得不和班里一个高壮的男生厮打了整一个学期。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上学期末，江涣野在开课之后最先选好了体育课，而项目选择，则靠本能反应，直接点击了排球。

　　虽然高考前一年放弃了训练，但对排球，江涣野始终是热爱的。

　　从初中开始的孤独岁月里，打排球是他唯一的情感宣泄出口。只有在球场上，他才感觉到自己是被看见的，被需要的。他怀念那种感觉。

　　下午的排球课，将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又摸到排球，江涣野有点兴奋。

　　手机震动，两条新的微信，名叫“Jason”的人发来的语音：

　　【涣野，上次找你麻烦的那个客人，我看他今晚又预定了位置。要不你今天别过来了，我帮你跟V姐请假。】

　　【上回就差点打起来，我怕他记仇，今天再为难你。】

　　Jason是江涣野打工的酒吧的店长，和江涣野是老乡，都来自Z省临海市，对他格外照顾。

　　江涣野不假思索地回了一行字：【谢谢。没关系，我能应付】。

　　排球馆里，楚辽说了声：“下课。”
　　一排高大的球员鞠躬齐声喊：“谢谢教练。”

　　等楚辽转身离开，一个个全都站不稳脚，或躺或坐，在地板上哎哟着。
　　助教魏东泽看着直摇头。

　　楚辽是京大的研究生，比较文学专业，本科直接保的研。
　　作为卫冕了六届的校草，仅有颜值是不够的，优秀才是楚辽成为全校风云人物的主要原因。

　　高二成为国家一级排球运动员，体育成绩足以进职业球队。
　　但高考没走体育特长，而是凭借文化课前十的分数，考入京大。
　　本科期间拿过全校的英语演讲比赛第二名。

　　同时还担任排球队的队长，带领球队重回联赛一线水准，大四那年拿下联赛亚军。以至于前任教练退休后，直接由他接任了主教练一职。

　　楚辽的新闻向来是女生们关注的焦点，但他的感情生活却很神秘。无数女生试图接近，全部铩羽而归。以至于坊间流传，楚辽其实喜欢男生。但仅限猜测，没有实锤。

　　下了训练课的楚辽，和魏东泽在教练办公室休息。
　　楚辽脱下运动卫衣，换上白衬衫。极低的体脂率，腹肌的轮廓雕塑般明晰。
　　魏东泽揶揄：“都这样了还控制饮食，能给我们留点活路吗？”

　　说着，给楚辽递上食堂打来的饭菜。
　　“谢了。”楚辽把袖子卷到小臂，戴上手表，接过午饭。

　　魏东泽：“你今天是不是太狠了，尤其对宋智皓，下训的时候他差点爬着离开。”

　　楚辽：“离比赛就两个月了，你看他们的体能，是备战状态嘛。”

　　魏东泽：“我知道你着急，但一下拉这么大强度，我怕他们吃不消。”

　　楚辽：“放心吧，你忘了以前老万怎么练我的，累不坏。不过说到宋智皓，他的替补人选你找到了没？”

　　魏东泽：“暂时还没。这学期又没有新生入学，我只能在下午排球课看看有没有苗子。”

　　楚辽：“今天下午吗？”

　　魏东泽：“对，这学期第一节，经济系的。”

　　楚辽吃完，收起餐盒：“正经高考上来的孩子，最多是有点体育天赋，离校队水平还远，我不抱希望。”

　　已经吃完午饭的江涣野，提前来到排球馆。
　　偌大的场馆，近二十米的挑高，阳光从上下共三排的窗子斜射进来，照在地板上。
　　两袋上课用的排球，已经被提前放好。

　　江涣野沿着地面的标线，一步一步丈量着曾经熟悉的场地。忍不住走向网袋，拿出一个排球。随手拍了两下，立即找回了手感。

　　江涣野心里莫名一阵暖意，排球果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分开再久，也不会陌生。

　　来到发球处，江涣野一手举起排球，远远瞄了一下球网的高度。
　　后退、助跑、抛球——起跳，发球，过网，砸在对方界内。
　　漂亮的跳发球，击打地板的响声在空旷的球馆回荡。

　　正要离开球馆的楚辽，被这一声吸引。这扣球的力度，听起来不像普通的学生，但是校队的球员早离开了，馆里打球的是谁？

　　一声又一声猛烈扣球的响动，接二连三地从场馆入口传来。走廊里，楚辽循着声音走到了入口。
　　大门开着，他看见江涣野在空无一人的场地上，自得其乐地练习着。

　　瘦高的身材，流畅利落的动作，标准的扣球手法，优于常人的弹跳，还有，举手投足间舍我其谁的自信，楚辽一眼就看出，这是个有良好训练基础的专业球员。
　　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替补主攻手吗？
　　楚辽当即心动，远远地继续观察着江涣野。

　　江涣野没有发觉楚辽，他正全情投入地享受扣球瞬间的酣畅。多巴胺高速分泌带来的快乐，是他久违的体验。

　　准备上课的魏东泽，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楚辽。
　　魏东泽：“偷看什么呢？”

　　楚辽一把把魏东泽拉出来，生怕他打扰了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天才球员。

　　“嘘，我的主攻手，有了。”楚辽语气里藏不住的开心。“他是来上排球课的，你等我换下衣服，下节你的课，我给你当助教。”

　　上课前10分钟左右，在其他学生进入场馆之前，江涣野把自己打出去的排球捡回网袋，默默坐到角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恢复了寡言和疏离。
　　同班同学陆续来到，大家看到江涣野，只是礼貌点头，随即绕开，因为平常跟他实在不熟。

　　开始上课，魏东泽向这些经济系的学生，教授最基础的垫球动作。
　　魏东泽讲得很细致，可惜大家听得不太认真，尤其女同学们，目光全集中在助教楚辽的脸上。楚辽若无其事，魏东泽见怪不怪，男同学们全体郁闷。

　　江涣野以最低的存在感，站在队伍最后。
　　但魏东泽早盯上了他，要求两人一组练习时，直接把江涣野喊到前面。

　　魏东泽：“那个同学，你来和助教试一下，做个示范。”

　　江涣野不得不成为出头鸟。
　　有五年的训练基础在，江涣野的动作相当标准，引得同学惊叹。
　　女生窃窃私语，怎么以前都没看过这个同学的正脸，原来他的颜这么能打！当然，不怪她们，是因为江涣野上课从来坐在最后一排，而且多数时候戴着帽子，还压得很低。

　　之后的分组练习中，楚辽把江涣野单独带到场地的一边。

　　简单的相互垫球之后，楚辽加入传球动作，江涣野也自如应对，接传球都很到位，给楚辽的回球位置很舒服。

　　看准一个时机，楚辽忽然发力，一记狠扣。
　　江涣野没有准备，仅靠直觉躲闪了一下，但慢了半拍，飞速而来的球，直接砸在了江涣野右肩上，力道很沉，江涣野被打得向后趔趄了一下。

　　楚辽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简短而严厉地命令：“起来！集中注意力！”
　　江涣野还没来得及回到原位，楚辽又一个扣球，惩罚性地，又打在江涣野肩上。

　　看到对方扣球的时候，江涣野先是觉得很懵——助教在干嘛，平白无故地练我？
　　继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针对了。体内的运动因子被激活，面对挑战，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赢。

　　楚辽看到江涣野的眼神忽然变得认真了，嘴角牵动，一个满意的浅笑。

　　楚辽：“试试连续接我5个球。”

　　江涣野膝盖微弯，做好随时启动的姿势，抿紧嘴唇，盯着楚辽的动作。

　　“1。”
　　“2。”
　　第二个球慢了一步，垫飞了。
　　楚辽：“重来！”

　　“1。”
　　“2。”
　　“3……”
　　楚辽接二连三地向江涣野发难，每一个扣球都用了全力，没有保留。江涣野也被逼得全速奔跑，在第五个球时，险些摔倒。

　　哪知道楚辽还有后手，说好五个，他却出乎意料地发出了第六个。江涣野本能地用了鱼跃的姿势——身体扑向地板，以失去重心为代价，接到了最后一个球。

　　球传回身前，楚辽单手接住，把球收回。
　　楚辽很满意：“你之前练过。”

　　江涣野从地板上起身，气还没喘匀，语气里全是不服：“是练过，怎样？”
　　楚辽笑：“你叫什么名字？”
　　“江涣野。”
　　“好，我记下了。涣野，下课等我。”

　　楚辽回到其他同学中间，细心地帮助纠正动作，留下江涣野满脸问号地愣在原地。

　　看见一脸悦色、对同学忽然充满耐心的楚辽，魏东泽的脑子里也冒出了问号——大名鼎鼎的黑面楚神，在排球馆，居然会对人笑？”

　　体育课结束，同学们前往更衣室，换下汗湿的衣服。
　　江涣野也去换了件衣服，但不是因为衣服湿了——这个运动量，他还没怎么流汗。
　　他换的是晚上兼职的衣服，一件黑色长袖T恤，胸前是酒吧的logo。外面一件白色的外套，浅色牛仔裤，一双白色球鞋，干净清爽，满是少年感。

　　走廊里，江涣野听到女同学们对于楚辽的议论。

　　“他亲自拿着我的手帮我摆手型耶，说话还那么温柔，哪里冷酷啊，都是谣传！”

　　“那是对咱们非专业的才这样，魏老师以前跟他是队友，是他亲口说的，楚辽是校队史上最严厉的教练，没有之一，大男生经常被他练哭。”

　　“好想看他严格的样子啊……还有，他身上好好闻……”

　　原来是校队的教练，难怪了。
　　江涣野刚才还在疑惑，一个助教的水平，怎么比体育老师还高。

　　教练让自己留下，大概是想让自己进球队吧。
　　之前江涣野在同学群里也看到过，校队今年要冲冠军，在招募球员。

　　可惜江涣野并不心动。高二那年，他已经决定了不走职业体育的道路。何况，他也没有精力训练，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要用来打工，他要靠自己赚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

　　江涣野压低棒球帽，匆匆往外走。刚出排球馆，被楚辽抓个正着。

　　楚辽：“涣野，打扰你一下。”

　　楚辽朝江涣野走来。他笑得很阳光，在春寒料峭的三月，散发着温暖的气场。

　　近了才发现，他真的很好闻，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道，初闻是清爽的植物气息，再闻变成了温暖的木质香调。
　　对味道格外敏感的江涣野，瞬间陷在了这气味里。刚才还对楚辽心存排斥，此刻居然松动了。

　　他赶紧让自己回过神：“抱歉老师，我赶时间，下次上课前找你可以吗？”

　　“是我该抱歉才对，耽误你的时间了，那我开门见山吧。我叫楚辽，校队的教练，想邀请你加入球队，和我们一起参加这个赛季的全国联赛。我觉得你基础很好，有没有兴趣，来打主攻？”
　　楚辽本来是惜才，一节课下来，他发现江涣野的倔强和不服输，绝对是天生的运动员材料，不能浪费。

　　所以他第一次主动搭讪，还用了最大的努力，让此时的笑容看起来真诚。
　　只是没想到，对方连犹豫都没有，就抛出了拒绝。
　　“谢谢，但我没时间，对不起。”江涣野说完，径直离开。

　　从没吃过闭门羹的楚辽，原地恍惚。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
　　虽然被拒绝，但楚辽对这个看似沉稳成熟、实际还是个孩子的少年，有种莫名的亲近和好感。他看到他的潜力，忍不住想要帮助塑造、成就这个天才。

　　江涣野，迟早你要落到我手里。
　　想起江涣野衣服上的logo，楚辽拨通了一个号码，屏幕显示了一个英文名——
　　Viv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