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系男友对我明虐暗宠》黎照

3、怨念

　　饭局开始到现在，楚辽一直是温文尔雅，随和客气，突然对江涣野发难，让所有人都没想到。

　　没人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出，场面一时僵住，众人面面相觑。

　　江涣野也没想到，再相遇，楚辽对自己说的第一句，是这样的话——好啊，既然你选了老板的姿态，那我配合就是了。

　　江涣野拿起之前的一个分酒器，又取了两个新的过来，当着所有人，倒满了整整三壶。

　　“楚总，您说得对，知遇之恩，是要好好回报。我再加两个，一共三倍，这些敬您，够了吗？”江涣野的眼神，忽然有了不羁的桀骜。

　　楚辽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他。

　　说着江涣野拿起其中一壶，干了。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始终浅笑着，只有在放杯的时候，借势低头，难以自抑地皱了下眉。

　　他没给自己缓冲的时间，直接又喝下了第二壶。直逼生理极限的难受，他被迫干呕，但还在努力地忍耐。

　　楚辽的脸上像风暴前的海面，平静异常。

　　江涣野还要去拿第三壶，王喆冲了上来。

　　王喆：“楚总楚总，对不住，我们涣野其实没酒量，平时他根本不喝的，剩下这壶我替他干了，您看行吗？”

　　江涣野：“不用你管！”说着又要把酒抢回，但他脚步已经开始踉跄。

　　王喆把他挡在一旁：“行了行了，哥代你喝。”

　　王喆正欲举杯，被楚辽拦下。

　　楚辽：“不必了。带他出去缓缓吧。”说完喝了自己的那一杯。

　　一步冲进洗手间，江涣野又成了喷泉。酒精本身的刺激，加上心理的过敏反应，江涣野几乎把胃吐出来。好在他刚几乎没吃东西，所以很快就把能吐的吐完了。

　　王喆在一旁照顾他，安慰着“下次少喝点，别喝那么快”的无关痛痒的话。

　　饭局仍在继续。任谁都看得出来，江涣野的失态，跟楚辽有关。加上吴长江前面说的，江涣野是楚辽点名要的人。
　　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圈里的八卦，看破不说破。桌上的人传递着眼神，心照不宣。

　　楚辽视而不见，镇定自若，直到饭局结束，仍保持着应有的仪态。

　　吐过之后，江涣野慢慢恢复了清醒。他没再回包间，而是由王喆陪着，在餐厅旁边的室外咖啡馆坐了会儿。

　　在江涣野的一再要求之下，王喆先离开了，叫了代驾，转头回去把白修远接了送回家，那位也没少喝。

　　夏夜的风吹得人神迷，江涣野从酒精的麻痹中一点点苏醒。随着酒气的消散，心里的刺痛越来越清晰。

　　一阵眩晕，呕吐的冲动又袭上来。
　　江涣野快步走到一旁的小巷，胃部剧烈地痉挛，吐出的却只有刚喝的两口水。

　　一杯水递过来。
　　修长的手指，手腕上那块低调的名表。还有，那个熟悉的、该死的味道。
　　“你的酒量，和六年前一样。”

　　六年前，和楚辽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天。

　　彼时他是大一的学生、校排球队的主力，而楚辽是他的学长，也是教练。
　　经过一个赛季的朝夕相守，江涣野紧闭的心被楚辽撬动。
　　那个楚辽即将毕业的夏天，江涣野决定向他靠近一步。他耗尽全部的勇气，抱着将这当作此生最后一次告白的心态，主动吻了楚辽。

　　他敢奔向楚辽，是因为他从楚辽身上得到了足够的安全感，甚至可以战胜他的恐惧和羞怯。是因为江涣野相信，那些楚辽给自己的温暖，那些呵护和体贴，是真实的。楚辽对自己的好不是幻觉，他一定也同样在期待着他。

　　可现实却给了江涣野一记响亮的耳光。

　　楚辽并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选择了沉默。

　　三天后，同学群里爆出楚辽和范柠订婚的照片。而楚辽分明对江涣野说过，范柠只是自己父亲好友的女儿，两人仅仅是发小……

　　过于高傲的自尊心，让江涣野选择了逃避。

　　他第一时间断绝了和楚辽、和学校的所有联系，搬家、换号码，在楚辽发现之前，单方面宣布了两人关系的死期。后来，就再没有楚辽的消息。

　　用了六年来重新编织的铠甲，再遇见那个人的时候，却瞬间崩塌。
　　既然当初没有回应我，现在出现，又有什么好说？

　　“楚总，你认错人了。”江涣野轻描淡写的一句，饱含着怨气和委屈。

　　楚辽递水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楚辽：“涣野，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江涣野：“楚总，您不欠我什么，没必要解释。”

　　楚辽：“我知道当年的事对你是很大的伤害，但你真的误会了，我……”

　　江涣野：“什么当年，我们哪有当年，我不过是你挑中的一个演员，来陪酒的而已。老板，是不是我刚才的表现让你不满意？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您提要求好了，我一定配合。”

　　楚辽：“我想和你好好谈谈，非要这样吗？”

　　江涣野：“如果是工作的事，请你直接和我的经纪人谈。工作以外的，没什么好谈。”

　　江涣野转身要走，他这种情绪化的态度，已经激怒了楚辽。

　　六年没见，再看到江涣野，楚辽心里除了怜惜，也是带着怨气的——

　　怨他当时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认定自己对他无情，之后一走了之，以彻底的消失来报复自己。怨他明明又见了面，却还是不肯和自己相认，宁可忍受吴长江无耻的劝酒，也要在自己面前强撑。
　　当年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自此以后，只要自己不同意，他江涣野滴酒不沾……就在他吻了自己的那个晚上……

　　楚辽让自己尽量理智，他知道，彼此跨越六年的怨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何况，想要走近江涣野，向来只能用特殊手段，暴力摧毁他的自我防御，之后他才有可能打开内心。

　　楚辽一把抓住江涣野的手腕，猛一用力，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把江涣野整个人抵在墙上。杯子被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楚辽：“既然你这么看待咱们俩的关系，那好，我以老板的身份要求你，今晚留下，陪我。”

　　江涣野被楚辽突然的转变吓到，晃了一下神，才想起反抗。

　　但他在力量上不是楚辽的对手，当年在球队就不是，几年下来，楚辽应该还保持着运动习惯，自己更是对抗不了。

　　江涣野：“老板还是算了，不喜欢男人就不要勉强，您一个有妇之夫，不用在我面前演戏。”

　　江涣野奋力挣扎着，楚辽直接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把江涣野死死压住。

　　楚辽把江涣野的两只手抬高，抓在自己的一只手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握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楚辽：“喜欢谁是我的事。你现在的表现，让老板很不满意。”

　　江涣野：“楚辽，你想干嘛？”

　　楚辽：“当年不是偷亲我，现在我要讨回来。”

　　楚辽凑到江涣野的耳边，呼吸的热气抚触着江涣野的耳垂。

　　江涣野：“不，楚辽你不能……”

　　昏暗的小巷，远离了主路的喧闹，只能借到一点旁边咖啡馆的灯光。

　　在那一点点光亮里，江涣野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曾经是自己的梦寐以求、心之所向，可毕竟时过境迁，过往岂能一笔勾销……

　　楚辽停止了动作，因为江涣野不再反抗了，在那双躲闪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泪光。

　　楚辽缓缓放开了手。他知道自己过分了，但如果不这样，他们俩的关系只能永远是僵局。
　　江涣野转身走开。

　　楚辽看着江涣野的背影，恢复了温柔：“涣野，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回来了，我想回到你的世界。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会用我的行动，让你再次相信我。”

　　江涣野停步，低头看着玻璃的碎片：“楚辽，玻璃碎了，能复原吗？”

　　一句话扎在了楚辽心上。

　　江涣野独自回到家，没开灯，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良久，他起身走到书房，从书柜最下面的格子里，翻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是书法手写的两个字——“雨后”。打开盒子，一瓶香水，淡绿色的液体，几乎是满的，应该还没怎么用过。

　　江涣野小心翼翼地打开瓶盖，把喷头靠近鼻子，闻了闻。

　　那是楚辽的味道，他的定制香水，从十八岁一直用着，特制调香，世上仅有。

　　而这瓶，是江涣野生日的时候，楚辽送的生日礼物。他说，我讨厌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但是我希望，你身上能有我的味道。

　　六年里，江涣野每每想到楚辽时，就来闻一闻这味道，思念极了，他才会在自己的衣物上用一点点。
　　虽然江涣野不愿承认，但他内心知道，至今，这味道仍能让他心安。

　　另一边的楚辽，坐在奔驰S级轿车的后座，看着掠过的车水马龙。
　　他手肘靠在车窗上，指间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最近的种种事情，在他的脑中胶片般放映着。

　　从他早有谋划地接近星美这家影视公司，到设计参与到今天的选角，到他终于再一次看到江涣野——只是从监视器瞥了一眼，他的心跳反应就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还有走廊的擦肩而过，那不是偶然，他早从转角的玻璃折射里看到了江涣野。为了看他，在那儿静静地站了十几分钟。直到江涣野走近，他才假装了随意路过他身边。

　　六年了，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失去江涣野的消息。他用各种渠道，打探他的下落，他知道他全部的生活轨迹，以各种方式，在危难关头庇佑着他。

　　他花了六年的时间准备，现在，他终于有资格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次，他要用千百倍于之前的温柔和爱意，再次救赎那个冰冷的、脆弱的、无助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