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系男友对我明虐暗宠》黎照

2、酒局

　　包间很宽敞，落地窗的纱帘将晚高峰的拥堵隔绝在外。

　　一张巨大的圆桌，十把椅子。

　　过来的路上，王喆已经跟江涣野宣讲了今晚的宾客，论资排辈，按顺序是——
　　星美老板吴长江吴总，刚加入的那位新老板，本剧制片人，导演，执行制片人，演员副导演，加上白修远、江涣野和王喆，还有一名吴总的助理，正好十个人。

　　两位老板和制片人还没到，先来的人在一旁的沙发等着。

　　江涣野仍旧坐在最靠外的角落，听着其他人的商务尬聊。

　　不知为何，江涣野感觉导演看他的眼神不太友善。
　　但现在他没心思去想原因，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刚才听到的那个名字——楚辽。

　　人可能重名，但是那个香水的味道，他不可能认错。

　　六年里，江涣野不是没有幻想过重逢的场景——
　　他将再度拥抱他，再次沦陷在他的气息里，带着很多的念，和更多的怨。

　　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他感到最多的，却是恐惧。

　　被伤害的记忆汹涌袭来，心痛的感觉还和当年一样。他害怕，但无处可逃。

　　也许唯一体面的应对方式，只有形如陌路，装作彼此不曾相识吧。

　　可是楚辽呢，他会怎么做？六年不见，他突然出现，恐怕不是巧合。
　　自己被定为男三，莫非也是因为他的关系吧……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长江到了，后面是女制片人，最后是楚辽。

　　183cm的身高，挺拔的身形，让楚辽分外引人注目。

　　所有人起身迎接，夸张地打着招呼。

　　穿过那些身影，越过嘈杂的声音，江涣野清楚地看到了楚辽的脸。

　　是他，没变——如水般的清亮眼眸，清晰的眉毛和利落的眉峰，凌厉的下颌线勾勒出分明的侧脸。

　　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如往昔的英气，只是少了几分年少的飞扬，取而代之的是28岁的成熟沉稳。

　　干净的皮肤和精致的短发，显得人格外清爽。
　　他的笑平易随和，但消解不了气场里的威严。
　　他还是爱穿白衬衫，袖子卷起来一点，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
　　只是不像当初那么文艺，倒多了几分商务感。左手腕一块名表，低调极简，是他一贯的品味。

　　楚辽礼貌地和大家点头微笑，江涣野故意躲在王喆身后，没有抬头。

　　落座后，在倒数第三席的江涣野，正对着楚辽。
　　此刻他终于了解到，如坐针毡这个形容词其实不算夸张。
　　好在服务员来来回回地上菜，桌上人也三三两两地闲聊，楚辽一直被吴长江拽着说话，并没有时间看他。

　　江涣野认真听着旁人的聊天，努力表演着“真诚的假笑”。右手边的白修远则化身交际草，左右逢源。
　　吴长江的美女助理从一箱白酒中拿出两瓶，交待着服务员打开。

　　看到白酒，江涣野心一沉，今天是躲不掉了。回想起往事，他感觉更加难堪。

　　六年前那个晚上，他还信誓旦旦地答应楚辽，以后没有他的同意，自己再不会喝酒。

　　九个倒满的分酒器一字排开，圆桌转动。
　　美女助理不喝酒，她要帮老板开车，其他人每人一个分酒器。
　　江涣野余光瞥到，楚辽很自然地拿了一壶到面前。

　　楚辽，你以前也不会喝酒的，现在怎么——
　　江涣野想着，酒转到了自己面前，王喆直接伸手拿了一壶给江涣野，小声嘱咐：“哥知道你没酒量，但今天坚持一下，就算喝吐也得扛下来。”

　　王喆早知道江涣野酒量很浅，刚签约的时候，为了试他，王喆软磨硬泡地逼他喝过两次。

　　在每次都以喷泉收场之后，王喆信了江涣野的确不胜酒力。但是今天的场合太重要了，江涣野转型的第一部戏，大老板亲自请吃饭，不喝实在说不过去。

　　江涣野的酒精过敏是心理性的。儿时那场夺走父亲的车祸，就是肇事者酒驾造成的。所以江涣野一直讨厌酒，即便是逼不得已地喝了，也是马上就吐。

　　可是此刻，江涣野有生以来第一次，巴不得自己马上喝醉，能不省人事更好。

　　菜很快上齐。
　　吴长江清了清嗓子，一手举起酒杯，一手扶在自己就快撑破衣服扣子的肚子上。

　　吴长江：“来，我说几句。今天是个吉日，咱们的新剧，来自……来自……什么来着？”

　　制片人赶紧接话：“来自海王星的美男子。”

　　吴长江：“对，咱们这部新剧，敲定了两位重要的演员，当红的白修远和江涣野，让咱们这部剧，是锦上添花。
　　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咱们楚总，年轻有为，影视界的新贵，今天决定，要参与这部剧的出品，这么一来啊，至少在投资规模上，这部剧的评级，上一个台阶不是问题。
　　所以今天是双喜临门，为了咱们这部戏的大好前景，为了楚总和两位明星的加盟，咱们共同干杯，祝愿这个戏顺风顺水，收视长虹！”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楚辽也是轻松地直接一饮而尽。

　　到这个节骨眼儿，江涣野也只有豁出去了。一股热辣顺着口腔直到胃里，他当即一阵干呕，但生给忍了回去。

　　放下酒杯，再抬头的时候，江涣野的眼神，撞上了楚辽凌厉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旁人的觥筹交错，渐渐褪去，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世界安静了，江涣野只听见自己炽烈的心跳。

　　楚辽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在映出江涣野的时候，终于有了涟漪。

　　“楚总，我敬您一杯。”一句话把楚辽拉了回来。
　　白修远熟稔地开始逐一敬酒，吴长江之后，该敬楚辽了。

　　白修远给楚辽斟酒，故意顺势用手指触碰了楚辽的手臂。楚辽也没有躲开，坦然地接受他的示好。
　　余光瞥到两人的身体接触，江涣野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唇。

　　白修远：“楚总，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

　　“客气了。”楚辽利落地干杯。

　　白修远抓住机会，凑到楚辽耳边：“楚总，咱们加个微信可以吗？”

　　楚辽大方地拿出手机：“当然可以。”

　　制片人和导演也顺势跟上，一桌人加着楚辽的微信。唯有江涣野纹丝不动，完全忽略王喆不停飘过来的眼色。

　　吴长江发现低着头的江涣野，朝这边发了话。

　　吴长江：“涣野老师，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啊，咱们初次见面，你不跟我喝一个？”

　　全桌的目光落到了江涣野身上。

　　王喆赶紧用手肘碰他：“涣野，快敬酒。”

　　感到楚辽的眼光也在看着自己，江涣野浑身僵硬。

　　被迫站起身，端起酒杯，顿了两秒，江涣野忽然开口，压低声音说：“吴总，谢谢您的信任，我敬您。”

　　还没等吴长江答话，江涣野猛一仰头，一饮而尽。

　　吴长江：“哎哎，杯都没碰，怎么自己就喝了啊。还有你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你过来到我旁边，重说一遍。”

　　吴长江一脸戏谑，旁人看出他故意逗弄江涣野，跟着起哄：“重来重来。”

　　坐在吴长江右手边的楚辽，若无其事地低头吃东西。

　　江涣野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又倒满一杯，走到吴长江左手边。

　　江涣野：“吴总，我不会说漂亮话，但是我的感谢是真心的，这部戏我会努力去演，希望不让您失望。这杯我敬您。”

　　看着江涣野涨红的脸，吴长江饶有兴致地调侃：“既然是真心的，那你得有点表现啊。”

　　江涣野压抑着愤怒：“您说怎么表现。”

　　副导演顺着老板的话：“那至少酒上得表现一下啊，一杯显不出诚意，大家说是不是？”其他人都期待着好戏，哄得更欢了。

　　面对明显的为难，江涣野的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楚辽。
　　楚辽也在看着他，眼神里却只有冷漠的事不关己。

　　既然你也想看戏，我演就是。

　　一个分酒器的容量是100ml，二两酒，相当于五个小杯的量。

　　江涣野直接拿起了一瓶酒，把一个分酒器倒满，端起这一整壶。

　　他故意轻浮起来，学着白修远刚才的腔调，把手搭在吴长江的肩膀上：“老板说得对，是我不懂事了，我认罚。吴总，您看这个满意吗？诚意和歉意，都在这里了。”

　　吴长江大笑：“这才像样嘛，年轻人喝酒就该爽快点，涣野我看好你，来，我们喝。”

　　吴长江终于肯放过江涣野，喝了这一杯。

　　江涣野则是以吞的方式，干掉了五倍于吴总的量，白酒的辛烈直接呛到气管，江涣野没忍住咳了一下，嗓子呛得更难受。

　　为了忍住咳嗽，他身体不住地颤抖。
　　但是没人关心，桌上的人只是鼓掌起哄。
　　另一边的楚辽，和制片人聊起了天，甚至没有回头看江涣野一眼。

　　江涣野硬喝了一壶，吴总似乎挺满意，大笑着把江涣野拉过来。

　　吴总：“涣野啊，实话跟你说，今天选中你的其实还不是我，我本来想听导演的，挑一个白白净净的小鲜肉。但是我这位好兄弟，一眼相中了你，说你特别合适。来，我给你介绍，楚总。”

　　江涣野被强行推到了楚辽面前。

　　吴长江：“是他说，你来演男三的话，他就考虑入股。我做戏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哪个老板是冲着男三号投钱的，哈哈看来楚总对你不是一般喜欢啊。”

　　吴总在说到“喜欢”两字时，故意强调了一下。
　　行走江湖多年，下午楚辽不合常理的反应，加上刚才两人刻意回避的眼神，吴总一看就知道俩人有事，就势揶揄，给楚辽搭梯子。
　　吴总：“来吧，你敬一下我们楚总。”

　　在看到楚辽的那一刻，江涣野就已经猜到了，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偶然，他们的瓜葛不会仅仅是擦肩而过。

　　猛烈的酒精开始冲击着江涣野的神经，他有点晕，顾不得许多，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场戏演完。

　　“这么说，楚总是我的伯乐呀，我得好好谢谢您。”借着酒精的怂恿，江涣野直视着楚辽的眼睛。

　　可对方回应他的，仍然是久在饭局的商人的冷漠。

　　江涣野正欲举杯，导演突然跳了出来：“涣野怎么回事儿，刚才敬吴总还是一壶呢，怎么又换回小杯子了，你这不对啊。”
　　制片人打圆场：“咳，这才刚开始，涣野等会儿还得再来敬呢……”

　　没等制片人说完，竟是楚辽开了口：“导演说的在理。吴总说过了，是我挑了你。”

　　楚辽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穿透江涣野：“看你酒量不错，怎么，敬我就可以不带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