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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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茫的夕辉透过层层云雾，探出稀疏的光束。太阳从东边的水平面上露出一角，整个天地浸成了橙红与黄相间之色。
“醒了？”坐在陈宋边上的男人放下手中的书轻动双唇，阳光透过玻璃映在他的脸上，金丝眼镜微微反着光。似乎是阳光的原因，浅棕色的瞳孔透着曦光。他身着白色大褂，里面随意地搭了件咖色的毛衣，显得他温文尔雅，又带着一丝高冷气息。
陈宋睡眼惺忪，在模模糊糊中随意地应了。等他真正完全清醒过来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陈宋在心里暗骂。
“怎么，不舒服？”男人合上书放在一旁，准备用手掀开他的被子。可手刚抬到半空，就被陈宋握住了手腕。他与陈宋双目对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喉咙。
病房中的气氛突然微妙起来，唐廷川抽出手腕，嘴角不自觉地抽触了两下，耳根由粉转红，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陈宋忍着伤口的疼痛缓慢坐起。
“今天应该可以叫他们来了。”陈宋捂住腹部，嘴居微动，凉气被吸入口中，他强笑着。
“行。”唐廷川快步出了病房，表情变得凝重。
“允真，怎么了？”唐廷川关上办公室的门。
“他的身体状况很差，检查报告显示出来的都不是很好。”低着头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唐医生，你也注意身体。”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唐廷川转动门把手开门去向病房。
“喂？”对面传来严屺白的声音。
“病人同意你们去问他问题，但你们询问的时间不可过长。唐廷川开口道。
“行。”严屺白快速挂了电话，叫上谢潮一同去往医院。
电梯处突然冲出两名男子，家过人群直奔病房，门外，唐廷川已经恭候多时了。他拦住急忙要进去的二人，透过门上的玻璃瞥了一眼陈宋，说：“病人情绪不能太过激动，有事叫我，我就在门外。”
严屺白喘着气，视线从唐廷川收回，打开了门。谢溯从背包中掏出本子和笔，紧随其后。
“严哥。”陈宋虚弱地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黯然无光，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他整个人都很疲惫，庸懒。
“宋，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严屺白拉开凳子坐下，他的手肘抵在膝盖上，两只手合拢，大姆指时不时地来回转动。
“好。”陈宋的眼角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应了。
“你知道艾周是谁吗？”严屺白发问，谢溯提笔开始记录会话。
“知道，她是我母亲。”陈宋看向天花板，双手紧抓着被子。
“她为什么要……”严屺白把那几个词咽回喉咙，“做出如此举动？”
“受了刺激。”陈宋垂下眸光。
“但据我们了解，艾周说她是……”严屺白停顿了一下。
陈宋明白他的意思：“不，她不是这样的人。”他努力撑起上半身说道，发尾已被冷汗浸湿，头上的绷带上渗出血来，“不可能！”他大吼着，嘴唇上下打颤，泪夺眶而出。
这时，“咚”地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一个携着冰寒之气的男人抬眼，心情全写在了脸上。
“我说过什么，严警官？”他一字一句地说，随意地倚在门框上，浑身上下散发出刺冷的气息，他歪头看着严屺白，目光似要将他焚灭一般。
一下感觉整个医院都安静了。
“唐医生是出了名的‘不敢惹’，看来他们要惨了。”
“他们是警察，唐医生也不能怎么样吧。“不知道。”
……
严屺白根本没有惧怕的神色，站起来直径走向他：“出去。”他好声好气地同唐廷川讲话。
“该出去的人，不是你吗？”唐廷川冷笑着，用手推了一下他。
“你！”严屺白瞪着眼，怒气窜了上来，可刚要开口就立刻被他打断。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你还想要怎样？”唐廷川抓住机会反问他，他说话时尽量压低了声音，确保陈宋听不到。
可没曾想到陈宋的耳朵很敏锐，唐廷川的话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
“继续问。”陈宋深吸着气，控制住内心的情绪，故作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陈宋，你今天必须休息。”唐廷川走到病床前，双手撑在床上，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来自唐医生的商量，这是命令！
“让他问完。”陈宋看着他的眼睛，不想听他的话。
“不行。”唐廷川拒绝了。
“你不好奇我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好奇，也不想知道。”唐廷川缓动双唇。
“她当时犯病了，听不进我的话。”陈宋不顾唐廷川的态度率先开口，说完后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某人，“算了。严哥，你们明天再来吧。”
某人都快气炸了：我就没遇见过这种病人！真是一刻也不能让人省心!
他阴着脸，很是不爽，说话时阴阳怪气的。“好了？那就不需要什么主治医生了。”他见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便锁上门说。
“哎哎哎，廷川！”陈宋见形势不太对，有些慌了。
“叫谁廷川呢？我允许了吗？”唐廷川捏扁了手中的纸杯，杯中的水沿着他的手腕滴落。
“唐医生，唐哥，哥！”陈宋展现了他极强的求生欲。
“滚！”唐廷川把纸杯掷进垃圾桶，“别恶心我，你自己待着吧。”唐廷川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唐廷川解开门锁走向护士台的途中，看见了准备去抢救的女子。她，很眼熟。但由于她的头发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唐廷川也没认出她是谁，直至晚上来查房时才知晓。这个她，并不是别人，而是他妹妹——宣沫昭。
在唐延川的记忆里，沫昭一直都是一个开朗爱笑、充满朝气的女孩。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走上自杀这条道路。夜晚，繁星隐蔽，厚云盖月，风起雪飘，城市被突然到来的冬雪一惊。外面，有人惊叹，有人忧愁。
宣沫昭眼皮滑动，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景象模糊，隐隐约约瞧见一张脸。
“醒了？”她耳朵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瞬间泪眼模糊。
“哥……”宣沫昭哽咽着，许多话都卡在喉咙里，也堵在了她心里，“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她掩面大哭，泪落湿了青丝，也浸湿了枕头。
陈宋转头看去，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艾周。她和当时的艾周一样绝望、无助，濒临崩溃。
“仰望白昼之阳，身陷黑夜之潭。长风悄离众生停，暖雨轻散万物苏。”陈宋吟道，眨眼间，泪落。
谁未曾想过要从这苦潭中脱离？可又有几人真正做到了？陈宋问自己。
宣沫昭抽咽着说：“你说的很对。我也渴望过阳光，我也努力挣扎过。然而事实回报我们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怦击。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她发出了绝望失心的低笑。她爬坐起来，泪流满面，散发着失心的沮丧与癫疯之气。
“你振作点，事情没有很槽。”唐廷川扶着她的肩说道。
“一夜间从巅峰摔至崖底，遭万人唾骂，还不槽吗？”宣沫昭撕心裂肺地哭吼着，脖间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她大口喘着气，把头埋在被子里。
莫非，她就是遭恶剪和网暴的那名艺人？陈宋细细打量着她。
“事态终有来去因果。”陈宋说道。
唐廷川抱住情绪崩溃的宣沫昭，看着哀叹的他。
次日，严屺白早早赶来了，没有带上谢溯。
“这次，我直接录音。”严屺白打开录音笔。
陈宋抿了口温水，开始讲起那天的事。他的语速比平常慢，大概是头部受创的缘故，有时候表达地不太流畅。“其实我在家里装了监控那天的经过都在这录像里。”陈宋点开录像，将手机递给他。
录像中女人发出的尖叫划破了病房里的安静，严峻白瞄了眼他，将手机音量调为零。陈宋静躺在枕头上，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情。
“多谢配合。”严屺白将录像传发到自己的手机上，客套地意思一下，“放心。”他看着陈宋冷漠的脸说，并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快步离开。
“2号床又空了，大概是凌晨时转房的吧。”陈宋自言自语。最近，他感觉身体好一点了，却还是不太使得上力，没有精神。
“1号床，两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了。”护士敲门说道。
他点头应了，尝试下床活动。陈宋刚摇起床，唐廷川就进来了。唐延川挑眉看着他，迟迟没开口。陈宋一直定在刚才的动作上，与他对视。
“你到底说不说话？”陈宋双手环胸，有些无语，“大哥，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啊。”
“看来恢复得还行，都能这样和我讲话了。出院吧。”唐廷川头歪向门外，斜笑道。
“出院就出院。”陈宋一下来劲了，掀开被子，双脚向右一移，落地，同时上身也立起。他双手撑着床想像以前那样站起来，可人愿事违，要站起来，还得费点劲。
“坐轮椅吧。”唐廷川不知何时借来一把轮椅，眼神示意着他。
陈宋没有理他，右手扶着桌子，左手撑床借力。可能是太过用力的缘故陈宋额上汗涔涔的，脸颊两侧涨红了。终于他站起来了，好不容易迈出了一步，到第二步时一下失去了重心，唐廷川忙用轮椅去接，陈宋重重倒在了轮椅上。
公安局
询审室里只有两个人。女人垂着头，一副求死憔悴模样，双目失神，嘴唇干涩发白。男人把手机中的录像点开放在她面前，想观察她的反应。
女人抱紧头，面目痛苦：“拿走它，拿走它。”她不敢正眼看那个录像，她甚至记不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手上沾满了血，儿子倒在血泊之中，气息微弱。
男人收了录像，把手机放进口袋，双手撑着桌子说：“你没有蓄谋过杀他，对吧？”他紧盯着女人，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事实被道破，女人的心理防线也随之崩塌。她掩面痛哭，泣不成声，泪珠落在了衣领上、头发上，还有桌子上。
“艾周，你患有精神疾病，对吗？”严屺白厉声道。
“间歇……性……”她抽噎着，抬头与他对视，又快速地移开，看向别处。
严屺白能够感受到艾周情绪的变化，她现在的状态虽然不佳，但已开口承认，又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你是在犯病间期间伤人的，是吗？”严屺白的语气转为平和。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到底干了什么。”艾周的双手颤抖着，声音越来越小。
“严队。”谢溯敲门进来，看了一眼艾周，在严屺白旁附耳低语，“医生来了。”
“带他进来。”严屺白说。
很快，医生的诊断出来了。医生摘下口罩：”的确患有精神疾病。”
“那您再看一下这段录像。”严屺白把手机递给医生。
医生神情严肃地看完，良久，才开口道：“她是犯病期间所为，她需要去医院治疗。”
“好的。”严屺白应道。随后，谢溯领着医生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审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