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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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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沈从京和萧奇即日就要奔赴西塞,文婧元急冲冲地找到萧奇。顾不上气喘吁吁,文婧元直接站在萧奇对面,“当真这么急着走吗?”
萧奇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书,“西塞战事加急,不快不行。”
文婧元沉默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西塞民风野蛮且个个英勇善战,这次沈从京他们不知道又会遇到什么险境。在沈从京离开的五年里,她几乎没有一夜好眠,生怕一个闪失,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人也没有了。
虽然善武的萧奇和善谋略的沈从京合作大多数都能打赢胜仗,从前在一些奇书上便看到过西塞是个信仰巫术的民族,而这巫术背后则是各种盅术的操纵。
萧奇看她沉默良久,以为她是担心,便安慰她他会保护好沈从京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但这西塞的人实在是太过诡计多端,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看着文婧元一脸紧张的样子,萧奇笑出声,“就算我命没了也会保护好你的三哥的。”
文婧元一脸汗颜。只是跟他说照顾一下三哥罢了,怎么承诺得如此沉重。况且,他这样说,倒是显得她小人了。
萧奇看着她脸色变化,忍俊不禁。不料她悄悄一瞥却捉摸到了他的戏谑之意,文婧元定了定神,“将军还是多保重自己,不然这偌大家产以后就是独我一人的了。”说罢,文婧元便走开了,她还要赶着去见沈从京。
萧奇先是一愣,后面才反应过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竟这么地伶牙俐齿,有意思。
将军府离家里并不远,车夫也将车赶得飞快,但文婧元还是感觉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到,车刚停稳,她便马上冲下来了,心儿没来得及扶住还险些摔倒。
直奔着书房,她知道沈从京一定会在那。小时候在家时,沈从京就在忙完琐碎的事情之后就喜欢躲在一个角落自己读书,戍边回来后也是这样,但更多的是处理军中事务。
但这次文婧元并没有如愿在书房找到沈从京,问过其他家仆,都支支吾吾地回复说老爷出门了。
吩咐心儿去给她泡些茶,文婧元在案牍前坐下来,他的东西一向都摆放得十分整齐。文婧元左顾右盼也没等到沈从京,罪恶的小手忍不住在一堆书中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看完后她的脸就刷地红了,那是一张写满了他名字的纸,是她在学成亲礼数时分神写下的,但是这纸又为何会到他的手里?
把纸复原回原来的形状,又默默地把它塞回原来的地方。
门外传来人语声,陈洛瑶兴冲冲地推开门看见文婧元愣了神。
“你怎么在这?”
文婧元微微抬高头颅,“这是我家。”
三哥和她已经这么熟了吗?不日就要启程前往西塞了,这会儿还有空陪她游玩。
沈从京不是没察觉到两人间的火药味,他只是觉得文婧元吃味的样子很有趣。他若无其事地坐下,陈洛瑶跟班似的跟着他,文婧元一人站在原地,眼神却一直直直盯着陈洛瑶,仿佛恨不得能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
陈洛瑶为自己比较亲近沈从京而沾沾自喜,给他沏了一杯茶,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
沈从京扶额,声音隐约带着点笑意,“元元,以前见到我总叽叽喳喳的,今日怎么这么安静了?”
文婧元看着他,嘟着嘴走过去但并不坐下,直直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三人围成了一个小圈,沈从京示意陈洛瑶先出去。陈洛瑶不情不愿,出去的时候还剜了文婧元一眼,文婧元目不斜视,完全一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三哥,这次胜算大吗?”
沈从京抬眼看她,推了推桌上的糕点示意她吃。
“三哥,回答我。”
沈从京淡淡道,“战场之事风谲云诡,顺势而为吧。”
文婧元没再追问下去,她深知沈从京的性格。再大的事,他都能坦然接受并试着手解决。她相信他的能力,但西塞的敌人实力她还是略有耳闻,担忧并非是无端产生的。
见她不说话,沈从京温柔地笑笑,“元元,不相信三哥吗?”他并非不知道这是场恶战,但是很多时候有太多身不由己。
文婧元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无比沉重。
“五年前我送走了三哥一次,如今又要再送一次,你这次又要隔多久才能回来?”
“这次不同,等打了胜仗我就回来了。”沈从京突然站起来与文婧元同立着,以前小小的一枚女娃,现在终究也长到他的下巴处了。沈从京为自己的发现暗暗感到有些好笑,心里好像一下就溢满了某种暖意。
文婧元却抓住了他的话中话,打了胜仗就回来······败了就不用回了,也回不来了。三哥是以善谋略闻名的,如果打了败仗,武帝不会给他好下场的。但三哥又以懂兵法、善谋略闻名于列国,要是他被俘虏了,以他刚烈正直的性格,她在这世上可能真的就无依无靠了。
“三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回来见我,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沈从京眼里的怜惜一闪而过,随即满眼温柔地轻声应她。
“我答应你。”不顾一切也要活着回来见你。
得到了他的承诺,文婧元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
真的好舍不得三哥。
用过晚饭后,两人都在书房呆着。沈从京处理事物一直就没停过,文婧元无所事事地在一旁看看话本,吃点饭后水果,偶尔也会递一些剥好的水果到沈从京嘴边,他虽一开始有些拒绝,但拗不过她的“道德绑架”还是吃了。
文婧元倚在他身后的小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虽然两人完全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但都不觉得尴尬,反而她却有点享受这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夜更浓了,沈从京一脸疲态,想起身后的小人已不言不语了很久,这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书房虽然弄好了炭火暖意融融,但这样睡始终还是容易着凉。他缓缓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双手不受诱惑地摸了摸她的脸,又抚了抚她的眉,看着她一步步长大,他心里充满了欣慰,但同时又充满了担忧,叹了口气,他这是未成婚就体会到了养女儿的甜蜜烦恼了吗,想了想,又无奈地摇头笑笑,如此已经甚好了。
在最苦的时候相依为命,单论她的父亲以命换他的命,他这辈子就注定不知道欠她多少了。
“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仿佛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似的,她轻轻动了一下。沈星为他们打着伞,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声,沈从京抱着她,身后大雪纷飞,恍惚着,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梳洗之后,沈从京闭着眼在黑暗中细细品着自己的前半生。
他走的这条路,他的父亲走过,他的兄长也曾走过。他们或带着匡世济民的雄心,或怀着富国安邦的理想,却都已变成了未酬的壮志。他在这世间已算是孑然一身,背负的只有血亲那湮没在熊熊火海之中的清白。
那汉白玉石指引的宫殿,巍峨的殿宇飞檐耸立,那是这天下至高权力的中心,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一张纸就能左右一个家族的悲欢。
可如今他走到这一步,竟有些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了。他也想清清静静带着自己所爱之人找个清僻之地好好生活,可是终究天不遂人意。是自由这两字,长得本就条条框框。
黎明,部队便浩浩荡荡出发了。沈从京没舍得叫醒文婧元,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变得越来越远的建筑。
“昨夜没有好好告别吗?”萧奇嗤笑着开他的玩笑。
沈从京不说话,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