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嫋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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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大雪后，都城再也没有下过雪。临近年关，不下大雪反而显得没有年味。
而程少商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基本上都是在昏睡中度过。萧元漪夫妇每日守在床边，生怕女儿一声不响就离开人间。
“别丢下我，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处。求求你，别又扔下我一个人。”
这是程少商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每日都要说的一句话。
文帝也非常担忧程少商的病情，将宫中最好的医官都找来给程少商诊治。可最后，医官们都只有叹气与摇头。文帝不相信，当年那个在他面前出言不逊的小女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将各种名贵药材一股脑堆在程少商身上，仍无济于事。
这一日，程少商昏睡整整11个时辰，等她再清醒时，自己已身处皇宫。环顾四周，都是自己熟悉的人。有朋友，有家人，有恩人。就是，没有他。
见程少商醒了，文帝连忙派人去喊医官。
“陛下，谢谢您为国操劳的同时还担心我的身体，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无用的。”
程少商每说一句话便咳嗽几声，看那模样，像是要把肺子咳出来。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尤为重要。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说到哪句话的时候会再无声息。
“萋萋阿姊，堂姊，有你们二人与我同行，我真的很开心。萋萋阿姊你一定要和我二兄好好的，堂姊，你也一定要早点成家，多生几个胖娃娃，好让程家热闹热闹。”
“莲房，我死后，你就离开程家，去找寻自己的生活吧，别被困在这府上。”
“陛下，祝愿您与皇后恩爱两不疑，相守共偕老。”
……
程少商一圈一圈嘱咐后，累的已不成样子。她将目光，转向萧元漪夫妇，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阿母，说不怨，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离开后，您与阿父还要好好生活，大母还需要您二老照顾，您看您这么憔悴，这不是我心中的阿母。”
萧元漪夫妇早已哭的不成样子。
“我的嫋嫋，是阿母对不起你，是阿母对你太严厉了。阿母求求你，你好起来，阿母从此不苛待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阿母从前做错了，你别跟阿母赌气，你好起来，好吗？”
在程少商的记忆中，这是萧元漪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对于程少商来说，死而无憾了。
程少商看着众人，眼神空洞，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我大抵是等不到他了。也不知他这四年过得如何。我等不到他亲口告诉我了。阿母，我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地下，我不想再被抛弃了。我死后，帮我把我的尸身烧成灰，再不济，洒在这大汉的土地上吧。阿母，我好累。”
说完这些话，程少商的手又无力了几分。
“到最后，我终是被抛弃的人儿。”
短短的几秒钟，程少商脑海中闪过她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生。与凌不疑初识，相知，相爱，定亲，成亲，退亲，流放……这一生走过，让她真正感受到被偏爱，让她真正觉得自己是值得的人儿的时光都是凌不疑给的。而那些痛苦难熬的时光，也是凌不疑造就的。
她恨吗？她在心里如是问自己。恨，大抵是有的。但爱，永远是在她心中给凌不疑的定义。他是她此生最爱的男儿。
人生最后的最后，她仿佛看见那日凌不疑将她带上城楼看万家灯火，轻吻她的额头，对她说，
“我心中最亮的那盏灯，是你。”
程少商伸出手，仿佛抚摸到了凌不疑的面庞。
无力低垂，程少商结束了她的一生。于此。
窗外，又下起大雪了。
“你永远是我如沙漠般的人生中的一汪清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嫋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