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嫋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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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儿郎被流放边疆的第四年，程四娘子的身体在这一年急转直下。偏偏，这一年冬天的雪下的尤其大，又偏偏，程四娘子的身体状况在大雪之际尤其差。本就孱弱的身子骨，这下子便是连翻身都难。程少商常常嘲笑自己，少时睡觉过于放肆，而如今病重到连翻身都难的地步实属报应。
今日，又是一场大雪。
程少商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她喜欢看雪从天而降，看着它覆盖大地，看着它掩盖罪恶。她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床了。不知为何，今日她突然有了力气，求着莲房带她到门外看看这雪景。
病魔折磨了她整整四年，身子骨如今消瘦到轻轻一阵风便可将她吹跑的地步。莲房帮她披上斗篷，背起她的那一刻，莲房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如今的女娘，比当年被葛娘子虐待不给饭吃时还要消瘦。
程少商坐在屋檐下，看着鹅毛般的大雪飘落在院子里，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莲房站在一旁，这是四年来，她见过女娘最精神的一日，她也许久没见到女娘笑了。至少在凌将军离开后，她从未见过女娘笑的如此灿烂。
“哥哥，别躲在角落了，帮我堆雪人吧。”
程少商自病重后，听觉尤为灵敏。程少宫的啜泣声在她耳里比喇叭声都要大。
“嫋嫋想堆几个雪人，跟哥哥说。”
程少宫深知妹妹的警觉，便也不躲藏，径直走了出来。
“堆两个吧，一个高一些，一个矮一些。”
程少宫听着一愣，叹了口气。但也应妹妹要求，堆了两个雪人。
程少商看着堆好的两个雪人愣了好久，愣到泪水夺眶而出，愣到泪流满面。她想起与他初遇，也是一个雪天，她一身红衣与他相遇在人山人海处。只是当时他还是冷峻少年郎，她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娘。
看着自家女娘哭的如此狼狈，莲房也忍不住掉眼泪。她知道自家女娘一直忘不了凌将军，哪怕前几年身体好的时候在宫中学习，也未曾忘记凌将军。这几年内，不断有各家公子上门提亲，袁公子也一直陪伴在左右，可自家女娘还是忘不了凌将军。
“天太冷了，哥哥带你回去。”
程少宫害怕自家妹妹受冻，说着就要把嫋嫋抱起来。
“哥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堂姊。”
程少宫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姎姎，面露疑惑的表情。
“为何如此说？”
“我羡慕堂姊无母却好似有母，羡慕阿母给她的疼爱胜过于我，羡慕阿母从未贬低讽刺她，羡慕阿母愿意为她寻个好人家，羡慕阿母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爱。我与凌不疑初遇那日，阿母往堂姊头上插了一根发簪，那根发簪，其实插在了我的心尖上，那像一把刀。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阿母总会说，若是姎姎，定不会像你这般。凌不疑请求圣上做主向我提亲那日，阿母那番言论，将我贬的一文不值。我至今无法忘记那些平日笑我粗鄙不堪的女娘们幸灾乐祸的嘴脸。哥哥，我至今无法理解，明明我是阿母的亲女儿，我是出生就被抛弃的那个，我是被虐待十余年的那个，我是最需要关爱的那个！可为何，阿母的眼睛总在堂姊身上？我不理解。但罢了，我已到这苟延残喘的地步了，我已经无所谓了。”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被人抛弃了一次，又被人抛弃了一次。我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在定亲与退亲中徘徊，在被抛弃的怪圈里一去不复返。”
程少商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忽地剧烈的咳嗽起来。程少宫忍着泪，将妹妹抱进了房中。
三人都未曾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萧元漪倚在程始的身上痛哭。程少商生病的这一年里，萧元漪仿佛一夜白头。再也没有了当初随军出征的威风凛凛。她也是个心疼女儿的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嫋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