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91、白虎03

　　秦梧遇上的东西，是古时四象之一的“白虎”。

　　《风俗通义》记载：“虎者，□□，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用捉鬼小百科的意思来理解，白虎是可以作为【式神】而存在的东西。即只要捉鬼师和它们缔结契约，就可以随时随地将它们召唤出来作为同伴参与战斗。而不和它们一起捉鬼的时候，它们也可以化作人形，作为独立的个体在人类中生活。

　　因为式神非人非鬼的特殊设定，所以身上也不会带有阴气和阳气，甚至就连他们的阴阳眼也是天生最高阶。

　　不过骆云影解释了这么多，和秦梧基本都没什么关系，毕竟这种东西都是那些大佬捉鬼师才能拥有的，就连骆云影都没有式神，那自己这种小菜鸟更别想了。

　　那天故事的最后，是白虎以一句“大人不记小人过”而消失了身形为告终，当然骆云影也很生气，但对于此事，他的评价还是比较简单的：“这熊孩子老子早晚有天弄死他。”

　　然后他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只留下秦梧一个大怨种拎着那个以为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杀人犯去了有观者在的警局，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

　　而这之后他的生活就回归了正轨，不过为了消磨平日里的时间，秦梧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奶茶店里打工，就当是为他的钱包富足一下生活。

　　一切都按照他想象中的美好而发展，除了……

　　“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啊？”秦梧对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骆云影发起了质疑。

　　当那句说得他嘴都打瓢的“欢迎光临”之后，收银台前的客人却没有提出任何要求，直到秦梧抬头不解地去看，才见到对方居然是绝对不会在假期白天出现的骆云影！

　　“怎么，我不能来？”穿着白色宽袖外套的少年不悦地偏头，衣襟处的拉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底下纯黑色的高领毛衣。

　　此刻奶茶店没别的客人，也让骆云影可以不用摆出那张伪善的笑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就是，特训不是一般都在晚上吗？毕竟大白天的基本没有鬼啊？”而且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驱鬼，这和不穿衣服跳舞的区别在哪里啊？

　　面对秦梧的推脱，骆云影冷哼了一声，不过他倒是实诚，在对方万般不理解的眼神中悠悠答道，“今天是周末，游戏晚上八点要打攻城战，我没时间给你浪费。”

　　“……”懂了，原来骆云影所谓的特训，就是平日里游戏没活动时候的消遣，而秦梧只是他的消费品，高兴了就叫来找点乐子，不高兴了就叫他滚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小少年干咳了两声，并不打算反抗自己在骆云影心中的悲惨地位。他手中还捏着那把扫码的机器，然后抬手用大拇指点了点后台墙壁上的挂钟，“做人是要有原则的，我的下班时间是晚上七点，现在才下午三点，总之就是不能去特训。”

　　秦梧在面对这种问题时总是特别讲究，说完他还理了理颈子上挂着的那条印有奶茶店名字的围裙，一脸无所谓道，“要么提前帮我达成业绩也行，今天卖个两百杯奶茶，我就提前下班和你去特训。”

　　“？”骆云影被秦梧一番话堵得颇为无语，明明是他大发慈悲来训练他，结果对方还一副要和他谈条件的样子，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骆云影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可后台那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却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在见到秦梧对面站了个这么水灵的美少年时，小姑娘登时亮了亮眼睛，询问道，“小秦，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这是我同学！”秦梧回头冲她摆了摆手，又在骆云影不悦的注目下玩笑道，“他说要帮我们免费做兼职呢！”

　　“你他妈……唔唔唔！！”对方脱口而出的脏话被秦梧一巴掌捂在了喉咙里，他甚至还恶劣补充道，“姐姐，能帮忙拿条围裙给他吗？”

　　“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我相信今天的生意一定会很红火的！”一听到美少年要留在奶茶店做苦力，这位兼职的女孩子立刻就来了劲，她从后台翻出来条最干净的围裙，转而羞涩地递到了骆云影的面前，“辛苦你了哦……”

　　男孩子眉头一皱就准备挥手拒绝，可秦梧却一把拍上了他的肩头，又在人欲言又止的怒火中淡定道，“我知道的，你对我的工资肯定不感兴趣，但要是我帮你抽卡呢？”

　　“……”就像是一只被提到“出去玩”就会兴奋的小狗狗，骆云影在听到秦梧愿意帮他抽卡的这一刻眼里倏然亮起了光，显然是对于这样的条件而产生了动摇。

　　“你要是能够帮我做满业绩，你有多少抽卡次数，我就帮你抽几次，”秦梧挑挑眉毛，一副要是骆云影拒绝自己也无所谓的表情，“顺带一提，那套之前帮你抽了一半的金装我已经集齐了，也就简简单单抽了五六次十连吧。”

　　欧皇一开口，骆云影登时觉得秦梧全身都在发金光。要知道上次在秦梧家那简简单单的一发十连，经过他的钞能力强化过后，PK场上基本已经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对手，要是这次让秦梧把剩下的套装都给凑齐了的话……

　　“你最好说话算话。”尊严让骆云影选了个最别扭的方式同意了秦梧的请求，但不得不说，这招对他是真的管用。

　　帅气的男孩子脱掉了外套，而那条同样黑色的围裙系在他干练的腰间，颈子上的系带沿着他完美的肩颈线条一路向下，衬得他本就宽肩窄腰的身材愈加色气，配合着骆云影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光是往奶茶店的门口那么一站，就一下就吸引了不少冲着他颜值而来的客人。

　　“小哥哥，可以和你拍张照片吗？”在点单的过程中，偶尔会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而在骆云影想要拒绝之前，秦梧立刻就将他往前头推了推，“当然可以，多买一杯还能指定他摆动作……哎哟喂！”

　　秦梧被柜台底下狠狠碾在他脚尖上的一脚给堵住了嘴，此刻只能忍着剧痛去看一旁摆出营业笑脸的骆云影，然后听他一字一句地温柔笑道，“姐姐，这样做我会很困扰呢，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

　　被对方一句“姐姐”喊得有些飘飘然，来买奶茶的女性眼睛亮了亮，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遂很快小声道，“抱歉啊，我不想给你们造成困扰的。”

　　秦梧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人的颜值居然能为他带来如此巨大的便利……毕竟在他心目中，骆云影是属于那种交流起来会很困难的暴躁类型，但此刻他凭着那副好皮囊，竟然还化解了不少麻烦。

　　“前台就交给你了哈！”见对方在相处之道上已经迎刃有余，在简单教会了骆云影如何使用收银机后，秦梧就一溜烟地跑到了后厨开始帮那个已经腰酸背痛的姐姐一起摇奶茶，毕竟合理运用资源这一套他玩得很明白。

　　很快，奶茶店前的顾客就排得门庭若市，连旁边平日里最受欢迎的小吃铺都在这般对比之下显得黯然失色。

　　虽说骆云影根本就没有回头看过后厨的他们，不过秦梧已经可以感受到他周身因烦躁而升腾起来的杀意。

　　他几步走去前台想提出和骆云影换个位置，可低头却在外边的队伍里见到了个有些瞩目的小男孩。

　　对方看上去约莫十二三岁，生得实在是可爱，一对眼睛水灵剔透，小嘴说话时嘟嘟囔囔唇红齿白的，皮肤又白皙如玉，是走在大街上都会被路人回头多看几眼的类型。

　　他一头短发黑的发绿，发梢因自然卷而微微翘起，身上一件白毛衣配背带裤，脚下还踏着短筒袜和小皮靴，明明膝盖都冻得通红，可和旁边穿得严严实实还冷得发抖的路人一比，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像怕冷的主。

　　此刻小男孩就站在队伍的中间，手中举个自拍杆对着手机自言自语，看上去就像是在做什么直播。秦梧悄悄凑了个耳朵过去，就听见对方用稚嫩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这家奶茶店忽然很受欢迎呢，我们今天就来浅尝一下吧！”

　　嗯……？这孩子的声线有点耳熟啊。

　　前面的顾客一个接一个的买单走人，很快队伍就排到了这位男孩主播的面前。

　　在见到骆云影的那一刻，小家伙碧绿色的瞳孔缩了缩，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让他惊讶的东西，但很快他又面对镜头摆出原先那副可爱的表情道，“卖奶茶的服务员是个很漂亮的姐姐呢！”

　　在对方话音落下时，骆云影那张俊脸登时暴起了青筋。但现在人多他不好发作，只能努力抽起嘴角摆出笑脸生硬地问道，“想喝什么，矮子？”

　　“哎！？”在旁边听到了一切的秦梧差点跳起来，虽说客人把他误会成女孩子是不好，但他也不至于直接人身攻击对方吧……

　　“你这个娘娘腔居然敢侮辱小爷！？”不过很快对方熟悉的发言方式让秦梧一下子联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晚上。

　　他听骆云影说过，式神是可以化作人形的，所以眼前这个心理年龄和那天讲话语气差不多的小男孩，该不会就是白虎的人形吧……

　　出于直播间掉粉的压力，小男孩没有发作太久，只是皱着眉头点了杯菜单上的人气饮品，又在闭麦后恶劣地指着骆云影道，“我要他亲手给我做奶茶！”

　　说完他又笑眯眯地开麦，“哎呀，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麦克风好像坏了？”

　　“……”见证了一切的秦梧不敢说话，而旁边被无数路人盯着脸颊等他难堪的骆云影也完全黑了脸色。

　　在秦梧以为他会直接跟白虎打起来之前，对方居然真的应了声“好”，转而回头去后厨亲自做起了奶茶。

　　一旁的小姐姐虽然很想教他，可骆云影身上爆裂的煞气让她不敢接近，只默默地看着男孩子把所有的牛奶都倒进了大杯的塑料包装里，然后又兑了点自来水，连封口都没合上就摆到了白虎的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小男孩微笑着，但眼底怒火已经清晰可见。

　　“你不是猫科动物吗，小猫咪喝兑水的牛奶就好了。”骆云影的笑容更加灿烂。

　　“那吸管呢？？”

　　“这还要我教？直接把脸埋进去，舔着喝。”

　　虽然两个人根本没有打架，甚至还一脸阳光灿烂地互相对视，但旁边围观的群众包括秦梧都默默往后退了几步，感受到了些许战争爆发前的不安。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白虎使用了【我是小孩儿我最叼】的技能，明明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模样在瞬间转变，然后红着眼眶对着直播间哇哇大哭起来，“你们快看，这家奶茶店的店员欺负人！”

　　在旁边围观了全程的路人不敢说话，倒是骆云影几步从店里走了出来，他一把从白虎的自拍杆上取来手机，又半眯起眸子挑衅道，“我看看~是谁在帮我们的小猫咪做主啊？”

　　少年漂亮的面庞在夺过手机的那一刻霸占了整个屏幕，摄像头前的他牵起唇角，一巴掌就推开了想要抢夺手机的矮个子白虎，旋即对着直播间的房名一字一句地恶劣笑道，“萌虎小白？网络世界果然虚幻哈。”

　　“你会害我掉粉的！你这个混蛋！把手机还给我！”小男孩气得原地跳脚，要不是这里人多他高低得化作原型，只可惜一切都是他美好的幻想。

　　骆云影晃了晃那台手机，本想说“掉粉最好”，可低头一看，直播间刚才还齐刷刷帮白虎咒骂服务员的话语，在见到骆云影真容的那一刻居然纷纷倒戈——

　　“小哥哥这么帅，脾气臭点可以理解哈。”

　　“其实我以前就觉得萌虎小白的性格也很差……”

　　“会不会是恶人先告状啊？对小白有点失望了，想取关……”

　　一旁的秦梧用自己的手机登录了白虎的直播间，此刻屏幕里都是骆云影挑衅的笑靥，底下的弹幕刷得飞快，虽然评价褒贬不一，但从突然暴涨的围观人数来看，小少年无比同情地拍了拍白虎的肩膀，“黑红也是红嘛，以后火了带货卖垃圾袋，也是能赚点钱的。”

　　“啊啊啊啊！我讨厌你们！！”活了几千年的式神白虎，或许是因为人形是小毛孩儿的关系，所以心智也非常的幼稚。

　　在如此大叫撒泼过后，他从骆云影手中飞夺过手机，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小道的尽头。

　　……

　　结果最后工作还是在七点钟准时结束。

　　走在公园里，已经忙到脱型的秦梧猛喝了一口奶茶，回头同骆云影揶揄道，“我觉得你去当主播应该能挣不少钱，至少比白虎好。”

　　“……你什么时候帮我抽卡？”走在他身后的少年选择性地无视了秦梧的话语，毕竟被骗来干了一整天苦力的他现在只想看到自己的游戏装备套装齐全。

　　“抽，立刻就抽，去你家还是去我家？”秦梧最会哄小孩儿了，路灯下他走在最前头，一边晃着手中的奶茶，一边望着公园不远处正在流水的喷泉。

　　极寒的天气在水面上结起了一层薄冰，秦梧好玩地用指尖戳了戳，感觉疲惫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身后的骆云影没有说话，秦梧便无聊地踩着自己的影子大步往前走，只是忽的，他觉得肚子有些疼痛，起先还能强忍着继续往前走两步，可很快那种从腹部一侧缓缓蔓延开来的撕裂感叫他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

　　“是不是冬天喝冰奶茶遭报应了啊，我感觉肚子好痛。”他强忍着疼痛摆出一张笑脸，回头去看身后的骆云影。

　　少年就站在喷泉旁，那双蓝灰色的眸子不知何时亮起了阴阳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无言地盯着秦梧的方向，在略显昏暗的路灯下莫名突兀。

　　“肚子疼？”他动了动唇瓣，表情有些古怪。

　　秦梧本来想找个有意思的形容词给骆云影描述一下自己的痛感，可当他低头隔着毛衣摸了一把腹部又摊开掌心一看，竟见到大片大片的赤色从他指间流淌开来，看上去就像是……

　　“这是我之前在沙坑的时候被厉鬼穿透的地方……”都已经好了快几个月的伤口无端再次裂开，那种让他双腿都站不稳的痛感模糊了秦梧的视线，他脸上还挂着茫然与微笑，此刻只不解地喃喃道，“我们是遇到什么怪东西了吗，怎么能还原伤口……”

　　“……！！”

　　当【还原伤口】这四个关键字出来的那一瞬间，地面上少年的影子倏然一晃。

　　听到动静的秦梧错愕抬头，只见到不远处的骆云影骤然缩紧的瞳孔。

　　他还来不及询问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便见到比喷泉还要浮夸的血液从骆云影的脖颈喷溅而出，它们瞬间湿透了少年的衣领，在路灯的暗光下甩出一片足够慑人的赤色，最后淋淋洒洒滴落在喷泉透明的水池里，漾开一片彼岸花似的血色。

　　“……”骆云影甚至连震惊的表情都没能做出，就因为这忽然爆开的伤口而无力向前倾倒。

　　哗啦。

　　他摔倒时发出很轻的一声，却在这黑夜中无比的刺耳。

　　少年无意识地抓了一把喷泉的边缘，却只在大理石上留下一个粘稠的指痕。地面上的血泊因骆云影不断抽搐的身体而被糊开一片，那双平日里看着修长白皙的手也沾满了血污，此刻他完全僵硬了的指节紧紧扼着自己的喉咙，简直就像是人在死前最后的挣扎。

　　“骆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