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148、灾难前兆

　　高一的期末考试结束后，众所期待的暑假来临了。

　　天气就像是骤变，前两天还是二十多度凉爽的气温，到了暑假开始的那两天，忽然就变成了三十五摄氏度的高温，烫得人几乎没有出门的欲望。

　　不过身为活力四射还正处于暑假的高中生，班级里的几个同学便组织了个小小的团体活动，去市中心的露天泳池游泳避暑。

　　一到暑假就拟定好了自己的复习计划以及作业计划的好学生秦梧，自然不会错过规划中的健康运动时间。

　　这天气实在是热得熬人，他也早就想去游泳了，再加团体票还便宜了不止一半的价格。

　　而遵循了上次圣诞节去KTV的合群人设，骆云影也一道参与了本次活动。

　　盛夏无人的学校门口，只有保安室的风扇还在吱悠悠地转。

　　早就在此处等待的汤嘉维兴奋地拿出了自己的小包，同旁边的元宝和钟月茹炫耀道，“给你们看看我新买的泳裤！名牌哦，可贵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意洋洋地打开背包，在两个小姑娘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掏出了自己包里的泳裤，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吹嘘自己花了多少钱，忽然发现……

　　“我去！这是我爸的裤衩子！！跟我的泳裤颜色一样，我拿错了！！”汤嘉维抱着脑袋发出惨绝人寰的哭嚎。

　　“大笨蛋汤嘉维！”然后得到了元宝毫不留情的嘲笑。

　　男孩子一拍脑门拔腿就往家里跑，好在自家离学校还不是太远，在集合时间到点之前他应该能跑个来回。

　　在简单的小插曲过后，这次活动的成员算是全部到齐，几个人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聊天，商讨着这个暑假自己准备去哪里旅游。

　　而在公车到站后，先下来的人是秦梧，小少年一路看着导航，生怕从没来过这里的他们会迷路。但好在目的地的游泳馆离公车站并不算远，从这儿走过去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只不过几个人都已经看到游泳馆的标识了，路边却忽然窜出来个大叔叫停了秦梧的脚步。

　　对方一身黄袍配个大肚腩，身后一张方桌还披了条红布，过于眼熟的设定让小少年立刻回忆起了前一阵子，那个在美食街上讹了他一顿疯狂星期四的算命大叔。

　　“小兄弟，又见面了！让我再给你算次命，说不定会有新的变数啊！”对方也一眼就认出了秦梧，大大咧咧地上来就要与他搭话。

　　在发现自己无法避免和这家伙接触时，秦梧同汤嘉维几人挥了挥手，“你们先进去买票，我把这个人送到警察局再来。”

　　“喂！别抓我啊！”大叔满脸受伤地阻止了秦梧试图打电话的动作，又在对方终于缓和下表情愿意好好听他说话时郑重道，“大叔我啊，那天回家之后仔细想了想，还是没办法放心你这个手上的印记，所以总想着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你，我就重新给你算次命。”

　　听到这里时，身后一直默默等着他的骆云影有些玩味挑眉，像是听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毕竟这印记的存在只有阴阳眼才能发现得了，看来对方不单单只是个骗钱的神棍啊。

　　见大叔说得头头是道，秦梧也懒得和他纠缠太久，他将胳膊伸到那人面前，主动把有印记的手背露给他看。

　　菱形的印记在阴阳眼的视野中被漆黑的烟气所包裹，就像是澄清剔透的宝石里被混入了异色的墨水，到处都透露着污染的气息。

　　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更严重了。

　　这不仅仅是邪祟可以在秦梧心境不稳的时候能随意夺舍他意识的程度，更甚是连他自己本身都会被污染，成为那种介于人与鬼之间的污秽之物。

　　大叔本想凭自己的灵力为他稍微驱散一点邪祟，却没想指腹刚刚触碰到秦梧的肌肤，那缕黑烟竟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如冰冷的毒蛇幽幽缠上他的指尖，妄图污染他的灵魂。

　　大叔被这一幕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松开了秦梧的手，口中连连叫唤着和上一次一样的话语，“哦哟，救不了救不了，我要回家了！”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给我制造焦虑是吧？！”

　　听了黄袍大叔的话，秦梧感觉自己鬼火直冒天灵盖，只不过在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之际，对方却忽然谄笑着绕过了他，对着后头的骆云影笑道，

　　“哎呀，你怎么做人这么斤斤计较的！别生气了，我给你朋友算算命怎么样？”

　　？

　　秦梧眨了眨眼睛，没懂对方的逻辑，而那大叔也不顾骆云影嫌恶的表情一把抓过了他的手，真的替他算起了命。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骆云影要脸皮不好发作，只能任大叔在他掌心指指点点，最后他眼睛一亮，欣喜道，“哎呀，这孩子大富大贵，是个少爷的命啊！”

　　说罢，他又转过头，激动地拍了拍秦梧的肩膀，“恭喜你啊，小兄弟！”

　　“你指定是有点问题啊！所以说我朋友有钱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气鼓鼓地甩掉了那人的手，还不忘记扯一把骆云影的衣领拉着他走，秦梧决定不再在这大叔的身上浪费时间。

　　……

　　游泳馆里人来人往，露天的游泳池被建立在几百平方米的宽敞庭院，能透过玻璃质地的墙壁看到外头川流不息的车群。

　　在泳池旁边是一整片用来游玩水上步行球的人工湖泊，此时已经有不少游客在排队等待。

　　“那个看上去不错啊，要不要去玩玩？”秦梧勾唇笑笑，主动向骆云影发起了邀请。

　　不过对方也知道他可能只是意思意思，遂头也没抬地往休息区的长凳上一靠，睁着双死鱼眼淡淡道，“没兴趣，我不喜欢狭小的地方。”

　　秦梧闻言微微一愣，那个在他眼中不会把任何事情惦记在心里的家伙，到底还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童年给束缚住了心灵的一角，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最后想想学校举办了那么多次活动，他就从未见过骆云影下水去玩，此刻也不再多说什么，只一个人去了泳池里头。

　　“秦梧！”站在浅水区与元宝玩水的钟月茹冲他摆了摆藕白的胳膊，那串曾经他送给她的红绳湿了水，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色泽。

　　秦梧冲她们招了招手但并不打算过去，毕竟难得来游泳馆避暑的机会，他才不会傻乎乎地坐在浅水区里玩水枪呢。

　　从深水区的岸边跃入池水，水花飞溅在露天的平台上绽开小小一片彩虹。

　　就在不远处的汤嘉维向着水波漾开的地方游了过来，泳镜下男孩子的眼睛同秦梧挑衅地眨了眨，看样子是在邀请他参与什么比赛。

　　小少年立刻意会地挑眉，旋即一把拉下额头上架着的泳镜，捏住鼻子，在内心默数3,2,1——

　　两个男孩子同时潜入了水中，当他们的目光在淡蓝色的泳池里对上时，一场有些幼稚的憋气大赛就此展开。

　　身边时不时会有穿着泳衣的路人经过，有些会不小心撞到水底那两个互相做鬼脸的笨蛋，但这都不足以让秦梧想笑。

　　直到某个穿着普通裤衩的胖大叔经过，一个屁股墩子把汤嘉维掀得在水里翻了个跟头，秦梧终是没有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空气在水里冒出了一串气泡，然后他投降似的游上了水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怎么说，好兄弟，这次你要服输吧？”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汤嘉维嘚瑟地擦了擦鼻尖。

　　秦梧见状有些无语叹息，好在他也不是会和人计较这种小事的家伙，此刻只像哄小孩似的敷衍道，“好好好，你真棒。”

　　游泳池里的人流量随着傍晚时分的来临而愈来愈多，毕竟大多数人是特意错过阳光炽热的时间段才来的。

　　在深水区游了一整个下午，秦梧已经累得浑身虚脱，只不过在他扶着楼梯想要去岸上休息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动过量而导致的发热，他竟觉得这泳池的水温有些烫人。

　　“哦，好热啊……”与此同时汤嘉维也从他身边嘀咕着上了岸，这个总像猴子一样上串下跳从来都不会嫌累的家伙，现在竟因酷热而泛红了脸颊，让秦梧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呜哇哇——！好烫！我不要玩了，我要上去……！”

　　泳池里忽然传来孩童的嚎哭，过于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瞩目。

　　忽然开始大哭的孩子不止一个，但普遍都在泳池最角落的浅水区玩耍，他们口中大声嚷嚷着“好烫”，然后拼了命地扯住身旁父母的大腿，试图让他们抱自己上岸。

　　秦梧本以为这是孩子们天生对温感敏锐，再加太阳暴晒水面会烫也是正常，可没想才半分钟不到，水里的成年人也纷纷惊呼着逃上了岸，口中惊呼着“是真的好烫”。

　　泳池没有加热的功能，而大夏天也没有用烫水游泳的必要，秦梧立刻就怀疑上了恶鬼作乱。

　　可当他靠着泳镜的遮挡开启阴阳眼时，却发现人群中根本没有恶鬼出现的迹象，甚至因为这儿人实在是太多，他连阴气都察觉不到几缕。

　　“这儿有人打架！！”

　　“停一停！”

　　靠在岸边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秦梧循声望去，就见一穿着外套泡在水中的男人被墨发的少年直接提着衣领从泳池里拽了出来。那些稀稀落落的水珠在他双脚离开水面时哗啦啦地淌了一地，也让附近围观的人们小声议论起这少年的臂力可当真是恐怖。

　　热水在触碰到空气时从男人湿透的衣摆上蒸腾出白烟，而他衣服下已经完全泛红的肌肤，正表露着他刚才所处的地方可能正是发烫最严重的水域。

　　额间发丝凌乱垂下遮挡了少年俊俏的侧颜，只露出他在夕阳下被衬得凌厉的下颌线条。

　　这一次骆云影没有顾及路人的目光，他就像是被触到了禁区的狼，在被人踩到底线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露出了獠牙。

　　“把这里当温泉浴场是吧？”他蹙眉与那人怒视，唇角却带着凛冽笑意，旋即在人群的惊呼声中，骆云影抬起一脚将那人踹翻去了隔离着消毒池的墙边，力道之大连水面都在震颤。

　　秦梧咬了唇瓣，不知要不要上前去阻止，但他从未见过骆云影会发如此大的火，就连之前被那群酒鬼拽着领子挑衅，他也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但随着那人离开泳池，刚才还滚烫的池水像是忽然降温一般，此刻又回到了最初的冰凉，在夕阳下荡漾着血池般的红光。

　　单方面被骆云影暴揍的男人并没有说话，他甚至连最普通的回应都没有，只是睁着双无神的眼睛木讷地靠在墙边，只有下意识捂住自己腹部的动作让他看上去似乎对疼痛还有感知。

　　“骆云影……这家伙可能被引魂了，他没有神志！”小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试图阻止骆云影的暴行。

　　但对方只是回眸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就此收手，“那你是想怎么样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他叫魂，然后再温柔地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把【炎令】贴在这种地方？”

　　炎令？

　　听骆云影如此开口，秦梧的目光终是落在了从刚才起就被对方夹在指尖的东西。

　　薄薄一层的纸张尺寸有些像符纸，但两者性质似乎完全不同。这上面甚至连符文都没有，只有股强烈的灵力附着在中间，并且不像那些专门用来驱鬼的符纸会携带阳气。

　　这张纸只是单纯地被注入了灵力，用以达到某种指令。

　　而从刚才【炎令】离开水面就迅速降温的程度来看，如果骆云影没有发现它的存在，很可能再过几秒钟，这泳池就会化作烧开的锅炉，将所有泡在里面的人彻底煮熟。

　　“谁让你来的？”骆云影抬脚踩住对方的腹部，过于极端的力量让男人的胃腔瞬间翻江倒海，最后竟脸色一白，“哇”的吐了一地。

　　而当这强烈到让人头晕目眩的生理不适过后，男人居然回过了魂，他眼里有了神，但此刻也只能虚弱地捂着肚子，望着眼前双手插兜，冷冷俯视着他的少年。

　　“说话，谁指使的？”骆云影的声线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让秦梧几乎联想到了骆凝丛握着锁链与自己直视的样子。

　　除却眼前少年的目光，还有成群结队的路人围观在两侧，像是在嘲笑他丢脸的模样。

　　男人虽然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忽然想到在自己丢失意识之前，有另一个人曾以完成他的愿望为奖励，要求他在泳池里贴上那张红纸，并且还嘱咐过：

　　“如果秘密被人发现，那你的愿望就只能是愿望了。”

　　想到这，男人的眼底露出了几分不甘心的情绪，但只要他保守住秘密就……

　　“呃！”脑袋忽然被人拽着头发提起，那些他吐在身上的秽物沿着他颤栗着的胳膊而滑落在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不服气？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脑袋被那长着张女人脸的少年翻转去了墙边，随着他虎口在自己后脑勺重重的一压，男人的额头被抵上了冰冷的墙壁，

　　身后传来少年嗤笑着的那句，“是不是看着我的脸，会让你觉得我是那种不会随便动粗的好人啊？”

　　按在脑袋上的手掌又用力了一些，他的皮肤经不住粗糙墙面与压迫性的力量，额头竟生生被挤破道口子，血液顺着鼻梁不断下滑，在他视野里落下大片赤色。

　　他开始感觉到恐惧了。

　　“果然，比起一挨打就求饶的垃圾，还是你们这种不服输的垃圾才更让我感兴趣啊？”

　　从刚才起就在骆云影手心里揉得皱巴巴的炎令，被他两指捏着提到了男人的面前恶劣晃晃，叫他眼角余光正好能够看见符纸上因被灌入灵力而逐渐冒气的青烟。

　　“这张纸叫作炎令，只要力量足够，它能在瞬间蒸发掉一盆冰水，一滴都不剩。”

　　他说到这里时，冒着烟的红纸被一点点靠近了男人的面颊，过于炽热的温度即使没有直接与对方触碰，都让他的脸上被烫出了大片水泡。

　　过于扭曲的疼痛瞬间击溃了男人的理智，让他刚才还试图坚持着的自尊心被彻底瓦解——

　　“我错了，我错了！！快停手……！是有个青色头发的男人叫我这么做的，而且他给了我东西后我也没意识了啊，醒来就在被你打了……”

　　见目的已经达成，骆云影终于收回了炎令转而单手就将它扯碎，但此刻不用他细想也能知道，命令男人做出这种事的人到底是谁。

　　就连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秦梧都沉下了脸色。

　　青龙……他为了折磨自己甚至不惜牺牲无辜人的性命么？

　　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