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134、丢弃

　　人形模特，是一位服装设计师不可缺少的东西。能够第一个穿上他崭新设计的人，一定会是那位冰冷的模特。

　　杨宏辰作为设计师，他对自己模特的偏爱已经到了几近痴狂的程度。

　　除却那一身本就高价定制而出的材料，他甚至会不惜非法买通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提供死去女性的头发亦或是指甲，有些甚至是经过防腐加工的皮层，只为了让自己的模特更逼真一些。

　　在事业上大有所成的男人，一旦有了新的设计就一定会给他的模特穿上，甚至会亲手为她化妆，只因为他觉得模特是活着的。

　　好像在每一次他亲自为她梳妆打扮时，模特也总会微笑地望着他。所以他想，她一定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爱。

　　不过这段温馨的时光很快在杨宏辰有了妻子后就结束了。

　　优雅的女人出身于贵族，除却能够碾压模特的容貌不说，她在工作中会时不时给予杨宏辰鼓励，甚至是温柔地在他熬夜时递上一杯咖啡，而这种东西是那不会动的模特根本给予不了的。

　　杨宏辰很快就沦陷在女人的爱意中，最后也如愿以偿地娶她为妻。

　　而从那天开始，那些华丽的衣裙不再属于模特，名贵的首饰与精致的化妆品也再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一切的一切都被杨宏辰的妻子所夺走。

　　唯有那女人因工作而无法回家的时候，模特才会作为她的替代品而短暂拥有曾经的幸福。

　　她不再被爱了。

　　……

　　夜幕降临，街边堆满废弃物品的垃圾角散发着扑鼻的恶臭。

　　一米多高的黑色布袋被麻绳捆了三圈，此刻正静静横在垃圾堆的中央，看上去是被人狠心遗弃。

　　黑夜中有人乘风而落，寒风散开了周围朦胧的水雾。

　　身着白衬衣的男人凭空微勾了指尖，那枚黑色布袋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包裹一般，自己掀开了头部的一角，露出了底下被藏匿起来的东西。

　　破烂布袋之下是一张女人的脸，她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颊上尽管落了污渍，但光凭着依稀月光下泛出的光泽，都能知道她的皮肤有多么的吹弹可破。

　　“还真是受到了不错的爱护呢，”男人饶有兴趣地勾唇低笑，指尖如爱抚听话的猫咪一般在那张脸上温柔地摩挲，“可惜，那只是之前。”

　　当他话音落下时，那布袋中唯一露出的人脸骤变了表情，有滔天的愤怒充斥着她不该有情绪的眸子，最后化为了无边的憎恨。

　　怨气炸开猩红色的强光，有附近路过的人隔着街角的墙壁抬头去看，他听到狂猎的风声，但没有阴阳眼的他什么都看不见，最后只得摇了摇头，大步离开。

　　“如果你想要复仇，我便赐予你为所欲为的能力，但代价是，你要呈现给我最恐惧的灵魂。”

　　男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宛若月下消散的薄暮。而在他身形隐匿后，布袋中的女人也挣脱了束缚，她缓缓站起了身，抽动僵硬的嘴角发出“嘻嘻嘻”的怪笑。

　　……

　　叩叩。

　　正在家中工作的杨宏辰被一阵敲门声所打断，笔杆因他的惊吓而一颤，在画布上留下了道难看的笔触。

　　他有些不悦地起身去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是刚出去上班不久的妻子。

　　在见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时，杨宏辰瞬间柔软了表情，微笑道，“是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但这次对上的却是妻子有些愠怒的眼神，她伸手拍了拍胸口，像是被惊吓过后好不容易才缓过了神，“你不是说要把模特丢掉吗，怎么就放在楼梯的拐角口啊，吓死我了……”

　　“瞎说什么呢，我明明昨晚就把它扔进楼下的垃圾场了呀？”

　　杨宏辰狐疑地看了妻子一眼，又像是要自证清白似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结果竟真的见到在楼梯的拐角口，他的模特正好好地坐在那里，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吧？”妻子撇了撇小嘴，但她的怪罪也到此为止，她伸手替男人展开眉头，安慰道，“你最近工作是有点太累了，可能记错了也不一定，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到这，她又重新提起了挎包，同杨宏辰挥手道，“那我先去上班啦，晚上见。”

　　见杨宏辰傻愣愣地盯着她不说话，妻子只是温柔笑笑，然后转身往楼下走去。

　　在经过拐角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杨宏辰总觉得那模特的眼睛在转动，似乎随着他妻子离开的方向而移动着视线。

　　不过他再眨眼时，模特的眼睛还在原来的位置不曾动过。

　　“看来最近是真的太累了……”他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小声嘟囔了一句，而后将模特身上的黑色布袋重新包好，扛着她下了楼。

　　待他再一次将模特放在垃圾堆的上方时，杨宏辰没忍住扯开袋子又检查了一番。

　　此时模特正一动不动地躺在袋中，完全是死物的样子。

　　但他总觉得模特的表情不太对劲，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柔甜美，反倒是带了一丝让他毛骨悚然的恨意，就和人类一样。

　　莫名的恐惧让杨宏辰觉得头皮发麻，再加此刻垃圾场的味道实在是难闻，他没有过多久留便将布袋的开口合上，大步离开了。

　　镜头一转，杨宏辰已经回到了家中。

　　只是在他想要和往常一样回到房间继续工作时，却忽然嗅到了空气里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它比夏天腐败的食物还要令人作呕，但又让人一闻就知道，这不可能是来自于普通瓜果腐烂才会有的味道。

　　厨房里的垃圾早已被清理干净，杨宏辰匆匆跑进了自家的仓库。

　　那间用来堆叠失败品亦或是材料的房间，偶尔会有野猫野狗栖息，它们将垃圾桶里捡来的食物堆积在仓库的一角，想起来了就吃，想不起来的，时间一久便会发酸发臭，每次都需要打扫很久。

　　“可恶，下次在围墙上装电网好了！”

　　男人愤怒地踹开了仓库的大门，寄居在此处的飞虫与蟑螂在见到光的那一刻受到了惊吓，朝他面门直直飞来，吓得杨宏辰赶紧用胳膊挡了脸。

　　而待他放下手后，却发现仓库里此刻并没有任何食物的残渣，甚至连野猫野狗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

　　有一个眼熟的漆黑布袋被搁置在仓库的正中央，就连上头因为意外而不慎被其他垃圾割开的划痕都一模一样，让杨宏辰感到了无比的恐惧。

　　他颤抖着手指一点一点剥开了布袋的外层，当里头那模特带着愤怒的脸蛋暴露出来的那一刻，他双腿一软竟瘫倒在了地上。

　　他刚才明明把她丢进垃圾堆了啊，怎么会……！

　　扑鼻的恶臭就是从人形模特的身上传来，之前为她精心定制的皮层开始腐烂，那股死人腐败特有的气味让他的头脑都要发昏。

　　杨宏辰顾不得更多，他猛地抓过布袋，将模特的脑袋塞进布料之中，然后狂奔出了门。

　　此刻大街上的行人不多，他一路飞奔去了附近的人工湖，见着四下无人发现，杨宏辰便将裹着模特的布袋从台阶上抛了出去。

　　漆黑布袋落入水中发出“呯”的一声巨响，水花拍到了地面溅开一片灰色水痕。

　　很快湖水灌入布料又湿透了袋子里的破旧衣物，模特没在水面上漂浮多久便在湖中央沉了下去，只余几缕波澜仍在荡漾。

　　亲眼看到那东西消失在水中，杨宏辰感到了前所未有轻松，好像终于丢掉了缠着自己的厄运，他在心中念叨着，“这下子总不会回来了吧。”

　　最后身心舒畅的他选择在大街上闲逛了一会儿，就当作是为疲劳的工作散心。

　　只是等到夕阳西下之时，带着妻子喜欢的首饰而回家的杨宏辰在推开大门的那一刻，闻到的却是熟悉的腐臭。

　　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让杨宏辰狂奔去了杂物间，但那里并没有发现布袋的影子。

　　“是之前留下的味道没有散掉吗……”杨宏辰如此碎碎念着，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此时已经是妻子下班的时间点，但她仍没有回家，并且房间里的臭味也越来越浓郁，让杨宏辰几乎以为自己就身处垃圾场里。

　　他忽然想到卧室还没有检查过，遂赶紧丢掉手中的东西慌忙去开门，却发现那门被锁得死紧，连把手都无法转动。

　　“你在里面吗？”他起初还是试过询问的。

　　但里面无人回应。

　　实在是不敢想象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模特一事已经为他带来了太多的心理压力。杨宏辰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只拼命地拍打着卧室的房门，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连踢带踹。

　　随着最后一次发力，门板破碎，杨宏辰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了卧室的地上，与此同时比刚才更加浓郁的恶臭充斥了他的鼻息，让他下意识地捂住嘴连连干呕。

　　当他终于缓过气从地上爬起身时，却倏然发现他与妻子的床上正躺着一个人影。

　　但不是他的妻子，而是那个被麻绳捆成好似裹尸袋的黑色布袋。

　　“啊——！！”杨宏辰情绪失了控，他发出凄厉的大吼，感觉自己好像得了失心疯。

　　有奇怪的念想在他脑海里升腾而起，他想把她杀掉，把那个本来就没有生命的模特……砍成碎片。

　　厨房里的菜刀被他握在手中，那个布袋依然躺在卧床之上，似乎并不害怕自己的命运。

　　此刻的杨宏辰已经红了眼，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拿着菜刀隔着布袋子拼了命地砍。

　　先是模特的脑袋，再是模特的手，直到那东西双腿都和上半身分离了开来，他才靠在床边虚脱地喘着粗气。

　　刺目的浓稠沾染了他浑身，血点子溅得白墙都变了色，骨肉摩擦的怪声与女性微弱的惨叫偶尔传入耳中，让才恢复理智的杨宏辰忽然有些恐惧地意识到，为什么一个模特会有血液和呼吸……？

　　他骤缩了瞳孔，从地上颤颤巍巍地起身，用被染成红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布袋的头部——

　　当熟悉的长卷发在角落漏出时，杨宏辰感觉自己如遭雷劈。

　　他一点点地揭开袋子的边缘，那些残肢与血水便哗啦啦地往地上滚落，已经完全不成人形的尸体在他面前宛若搅拌机里的肉酱，唯有女人无名指上璀璨的婚戒还保留着原型，此刻沾染着血水，在灯下泛着诡异的光。

　　怎么可能……他的妻子明明上班去了。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布袋子里，还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一定是幻觉吧，一定是太累而产生的幻觉……

　　叩叩。

　　忽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杨宏辰眼睛一亮，以为自己真正的妻子终于回家，遂他顾不上身后那摊烂泥，连拖鞋也忘记要穿，就这么直直冲去了门口。

　　他脸上挂着虚弱的笑容，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站在门边，他理了理满是血色的衣服，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污渍，用那副自欺欺人的“干净”姿态温柔地打开了门。

　　然而站在门口的却是穿着他妻子衣服的人形模特。

　　她身上湿漉漉地淌着水，完全腐烂泡发的皮层堪堪黏在她的脸颊，然后她动了动根本张不开的嘴唇，绽开一个完全扭曲的笑容——

　　“老公，我回来了。”

　　……

　　你可曾听说过，被人抛弃掉的东西，一定会回来报复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