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105、提升阴阳眼

　　公交车在长达一小时的颠簸后停留在了陌生的马路旁边。

　　被修剪成雕塑似的绿植将大路与街边的景色隔离开来，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多得吓人，车流不断从身旁经过掀起少年风衣的尾摆。

　　明明四周都是高耸的宏伟大厦，可秦梧却始终觉得这里冷清。

　　手机导航显示目的地需要下车后步行十五分钟，遂他在那条陌生的人行道上绕了许久，最终将脚步停驻在了某片装修豪华的别墅区。

　　“……”小少年吞了口唾沫，恍惚间回想起前些天骆云影发给他的消息。

　　在得知秦梧已经碰上阴阳眼的等阶看不到的厉鬼时，骆云影居然少有地没有嘲讽他是“废物”，反倒是主动提出要在这周末给他特训，提升他阴阳眼的等阶。

　　而地点就是骆云影的家。

　　说实话，从秦梧认知到网上的“双面鬼”开始，他就对这个强到好似战力天花板的人产生了好奇。

　　骆云影才十七岁，捉鬼的知识和实力却能轻松秒杀那些历练了大半辈子的老道士。

　　即使是他天生拥有捉鬼天赋，也不至于会强到这么离谱，所以绝大部分的原因肯定来自于骆云影平时在家中的训练。

　　但是！撇去这些关键的“题外话”，秦梧果然更在意骆云影家是住别墅这件事……

　　在门卫那里登记了访客的信息，并且在报出骆云影家的门牌号时，穿着保安服的小老头很明显瞪了瞪眼睛，用一副看戏的态度好奇问道，“你认识骆家的人？”

　　“啊……？我是来找我同学的，应该算认识吧？”

　　秦梧如此说完，挡在前方的电子大门被保安打开，对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秦梧进去后，才听到那小老头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真稀奇啊”。

　　富人住的地方到底是和秦梧那个哪儿都能见到大爷大妈的普通小区不太一样，这儿也有老年人聊天，但他们会优雅地坐在小区的凉亭里，望着人工湖里游动着的锦鲤，品着茶下着棋，就连绿化的修剪水平也要比平民们高了整整一个档次。

　　秦梧走在小区里的时候就一直会忍不住去想，骆云影会不会因为自己家太有钱，而时常觉得和他们这群穷鬼格格不入啊？

　　按照路边的标牌拐了好些个弯，秦梧终于在自己迷路之前找到了骆云影的住处。

　　那栋整整三层楼还自带阁楼的小别墅气派到不可思议，就算隔着巨大的电子栅栏门，他都可以清晰地瞧见骆云影家里自带的后院，有人影在草坪上徐徐晃动，看上去是有谁正在给绿植浇水。

　　秦梧深呼吸了一口，轻轻摁响了门口的电铃。

　　在短暂的忙音后，有年轻女性甜美的声线自对面传出，“您好？”

　　“您好，我是骆云影的同学。”秦梧对着电门上方的摄像头挥了挥手，似乎是想让对方看得清楚一些。

　　“好的，请您稍等。”

　　女性给予了他礼貌的回应，但声音听着离通话设备有点远，并且很快对面就传来了她的询问声，“小少爷，是您的同学来了哦。”

　　“知道了，把他晾着。”少年的声音虽然小，但还听得清楚，让秦梧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

　　可恶的骆云影，这就摆起少爷架子了哈！

　　不过最后电子门还是打开了，在通话设备里女性那声“请进”过后，秦梧探头探脑地走进了别墅的前院，并且在他完全迷惑自己该如何进入别墅的正门口时，那个穿着白衬衫，微微打开着领口的少年将脚步停驻在了不远处的拐角。

　　见骆云影是打算亲自给他带路，秦梧便将之前的怨言全部咽进了肚子，只大步走到他的面前，讪笑道，“你家可真大。”

　　就像看见了刚进城的土包子，骆云影睨了他一眼懒得说话，不过从他那双手插兜大步流星的背影来看，这家伙在家里还是挺随意的。

　　几分钟后，别墅里豪华的装潢让秦梧惊艳地张了张嘴巴，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里人审美的关系，里头的家具并不怎么耀眼，反倒是选了极为朴素的颜色，看上去莫名庄严压抑。

　　在经过二楼的拐角时，一路都在东看西看的秦梧透过平台旁的玻璃窗户瞧见了骆云影家的后院。

　　几个穿着女仆装的佣人正在悉心照料着修剪漂亮的绿植，一旁的空地被挖开了个深坑改造成了家用的游泳池，精致漂亮的瓷砖上印着鎏金色的野兽花纹，不过由于天气太冷的缘故，里头并没有放水。

　　“你家院子真的好大啊……”一路都在“哇哦”的秦梧又发出了感叹。

　　“又不能玩植物大战僵尸。”这次终于得到了骆云影的反馈。

　　小少年才不在乎对方泼来的冷水，反正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是很快他的眼角余光就瞥见了某个在院子中显得有些突兀的东西。

　　那是个半人多高的铁笼子，被放置在院子的角落，附近的绿植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唯有这笼子好像一直没人打理似的落了尘灰，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养什么动物的吗？这么大的笼子，外观也不算精致，应该不会是鸟雀，难道骆云影家养过野兽吗？比如美洲豹之类的……

　　秦梧越想越觉得离谱，但此刻少年已经将他带到了自家的卧室门口，遂他也不再纠结那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骆云影的房间倒是和秦梧意料之中的一样简洁，尽管空间很大，但仅仅只有一张床一台电脑和一张书桌。

　　周一要穿的校服就被衣架悬挂在衣柜旁，待机状态的电脑在安静的氛围下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房间的角落里有跑步机和几支杠铃，看上去这家伙没事还会在家健健身，作为同龄人的捉鬼师可真是够卷的。

　　“拿去。”秦梧正四处乱转时，骆云影却倏然将一瓶内容物略显浑浊的玻璃罐放到了书桌的中央。

　　有淡红色的液体随着少年指尖的力道而晃动，而在那堆浑浊漂浮物的中央，是一颗连根茎都没有断掉的眼球，此刻正布满着血丝，狰狞地望着外边的世界。

　　“这是什么……”秦梧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拧起眉头不解地开口。

　　“这是乌鸦眼球泡得水，用它洗眼睛，可以提高阴阳眼的清晰度。”对方的解释倒是云淡风轻，而自秦梧的认知来看，这玩意大概率又是从那鬼具店淘来的。

　　小少年举起那瓶浑浊的液体看了又看，他倒也不是不相信骆云影说的话，只不过是他一想到要用这玩意泡眼睛，那种打胃袋里就开始涌上来的抗拒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我真的不会变成瞎子吗？”秦梧趴在桌边盯着那瓶罐子，又用指尖拨弄了几下瓶身，将那个对他来说看上去有些可怖的眼球给转向了骆云影那一边。

　　“哈。”见秦梧因恐惧而迟迟不愿接受，在一旁静默着的少年忽然嗤笑出了声。

　　他垂眸看他时墨黑的发丝缕缕垂下，显得那双眼尾有些下垂的眸子愈加深邃，但此刻更多的是嘲讽，“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我当然没有权利强迫你。”

　　说到这，骆云影躺回了他那张柔软的皮质电脑椅上，他支起条腿踏在书桌的边缘，又歪头看向旁边的秦梧，“你要是喜欢一辈子都当个废物，那以后也别害怕跌倒了会被别人多踩几脚的命运。”

　　“……”秦梧微微颤抖了呼吸。

　　虽说骆云影的话语很难听，但也确确实实让他回想起了几天前文化节结束的那个晚上。

　　当他对白虎提出要缔结契约的时候，那个嚣张的小鬼倏然亮起了眸子里的金色，他咧开嘴角，用无比蔑视的眼神望着他讥诮道，“痴人说梦么？等你至少能看到这种低级的魂体，再来和我谈契约的事吧，废物。”

　　被骂“废物”好像是秦梧的日常，毕竟那些如此辱骂过他的人，实力都能轻松碾压他。但当他想要认真做一件事，却又被人回馈“废物”的时候，那种挫败感真的太强烈了。

　　强烈到让他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天赋，又会在歇斯底里地崩溃时窜出不甘心的火焰。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桌上的玻璃瓶被少年一把夺过，液体晃荡发出“哗啦”水声，他眸中染了坚定，像是要证明自己并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无能与不堪。

　　秦梧燃起的斗志让骆云影颇有兴趣地勾勾嘴角，但他只是兀自转身打开电脑的屏幕，然后淡淡道，“快点弄好，你上次答应老子的抽卡还没兑现。”

　　玻璃罐的盖子被秦梧用力拔开，与此同时浓烈到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秦梧两眼一翻差点去世，但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取过桌上摆放着的洗眼杯，倒了点罐子里的东西进去，那又红又黄还发着绿的浑浊液体就像是在坟墓底下存放了几百年的尸油，让秦梧的胃里也开始不断地泛滥酸水。

　　最后他咬咬牙，将杯子往眼上用力一盖，当液体触碰到他眼球的瞬间，那种连温度都感受不出来的怪异感觉让秦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踵而至的是难以言喻的酸胀，以及宛若火焰在虹膜上灼烧的炽热与滚烫。

　　仿佛要他粉身碎骨的剧痛一下让秦梧甩掉了手里的杯子，液体也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他捂着眼睛不受控制地打滚，牙齿却死死咬着唇瓣不愿发出一声哀嚎，直到身体慢慢接受了这种痛苦。

　　好痛，太痛了，是痛到以为自己会瞎掉程度。

　　只是片刻后他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时，眼前的世界却真的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就在骆云影家外的街道上，有因为意外坠楼而粉身碎骨的孩子成为了游魂，因为尸体无法保全，所以他的魂魄就一辈子被困在那里无法投胎转世，而像这种弱小到只要靠超度就能解决掉的鬼魂，秦梧居然也能看到它们的命线了……

　　非要形容的话，那是清晰到好似连水中的微生物都能通过肉眼直接见到的感觉，没有一丝怨气能逃过他的视野。

　　骆云影还在摆弄他的游戏账号，秦梧便索性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想看看他的阴阳眼到底提升到了什么程度，结果没走多远就在他阳台的角落看到了个通往更高层的台阶。

　　见秦梧一直站在楼梯底下往上张望，骆云影无语睨他一眼，“这是阁楼，我小时候就一直在这里训练。”

　　“阁楼这么小，你在开玩笑吧？”秦梧挑眉，可见骆云影没有阻拦的意思，他索性直接上了楼梯去看。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眼界到底是小了。

　　虽说是阁楼，但这可是骆云影家的阁楼……那几乎和后院一样宽敞的空间让秦梧深刻意识到了金钱的力量。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装潢，除了沿着墙壁排满的架子便只剩下红木地板和阁楼上的两个天窗。

　　秦梧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个罐子，这看上去好像午餐肉罐头的东西似乎已经有点年头，并且还有开封过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拉环，发现并打不开。

　　好在楼下骆云影还没有警告他别乱碰，他便遂了自己的好奇心非要打开这罐子看看。

　　手上力气不够，他便用牙齿叼着拉环用力地咬，终于随着“喀啦”一声，盖子被彻底掀开，与此同时那个罐头也因惯性而翻了个面，露出了贴在底下的陈旧符箓。

　　当看到那黄底红字的符纸时，秦梧心里一惊，与此同时罐头里惨白的鬼爪已经伸出，在小少年那句惊恐的“我靠”之后，它一下掉落在地面，利用着灵活的五指飞速钻进了黑暗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是我七岁时候捉的鬼，”听到动静的骆云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阁楼的入口处，同秦梧淡淡道，“小时候我会被锁在阁楼里，如果没有办法在一天内捉到鬼，就会被关进笼子。”

　　他话音落下时，秦梧身子一怔，看上去似乎有些震撼，但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先着重哪个点。

　　今天骆云影会邀请自己来，是因为他的父母都出差在外，而这在秦梧眼中看来不过是想要躲开父母唠叨的行为，对于骆云影来说却更像是对于自己严厉父母的一种逃避。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笼子，是用来关骆云影的？

　　“你在开玩笑吧？你是人，又不是动物……”

　　只有半人高的笼子，就连野兽被关在里面都站不起来，更别说依靠直立行走的人类。

　　虽然说……若是他父母真的如此变态做了这样的事，那么骆云影的性格变态也可以理解，但秦梧还是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再加上骆云影那副云淡风轻好像在叙述日常的表情……

　　不过很快的，对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架子最顶层的两颗珠子，那酷似玻璃球的半透明物体在有些昏暗的房间光线下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骆云影随意取下了其中一颗，撕掉了上头的符箓，而也是在那东西被他抛到地上的瞬间，玻璃珠竟像充了气似的膨胀变大，最后化作了被黑雾包裹着的巨大眼球。

　　“这是……？”秦梧被眼前的魂体吓了一跳，一时忘记了脑袋里所有混乱的思绪。

　　并且意外的是这眼球复原后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攻击他们，而是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整个阁楼里到处乱窜，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逃脱的出口，而在它即将从阁楼大开的窗户飞出去之前，骆云影的锁链倏然出手，将那东西重新缠回了地面。

　　“既然来都来了，”骆云影掂了掂锁链的一头，同完全状况外的秦梧玩味道，“把这个东西击败吧。”

　　切断它的命线，撕碎它的躯体，斩断它一切可以逃跑的手段。最后用人火焚烧，淬炼，直到变成精魄，将其服用，便是升为中阶阴阳眼的最佳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