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师》钮钴禄王猪

106、眼球怪

　　阁楼的光线有些昏暗，鞋底踏过木板就会发出“咯吱咯吱”脆弱的声响。

　　漂浮在秦梧面前的是被黑雾包围的眼球，它活动着瞳仁，眼白炸开腥红血丝，好像只要与它对上视线就能顷刻间被洞穿所有心思。

　　虽说骆云影告诉了自己这东西到底该怎么淬炼，以及服用之后的效果又如何，但……他根本没告诉秦梧这玩意是要怎么收服啊？！

　　“咱们商量下，你配合我一点，也能少吃点苦。”桃木剑在掌心中旋转了两圈又被少年反手握住，他同那眼球怪挑了挑眉毛，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希望一切从简。

　　但那东西哪里会听他的话，它就像是只丛林里受了惊的梅花鹿，“嗖”的一下就窜去了阁楼另一侧的角落，甚至还不小心撞上了墙壁，惹得架子上的瓶瓶罐罐掉了一地。

　　无阴无阳是眼球怪的特性，与其说它是魂体，倒不如说它是可食用的buff更为贴切。

　　经过乌鸦眼球水洗涤过的阴阳眼能够清晰地看到空气中缠绕在眼球怪身边的金色命线，比起攻击它的本体，直接用桃木剑切断对方的命线达到虚弱效果才是秦梧的主要目标。

　　但计划拟订得简单，实施起来却很困难。

　　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尤其是在“眨眼”的时候。

　　小少年握着桃木剑几步冲向了被撞得晕乎乎的眼球怪，阁楼过于逼仄的角落让那体型巨大的东西无处可逃。

　　可在秦梧看来百分百必中的攻击却在即将触碰到眼球瞳仁的那一瞬间，它就像是忽然眨眼了一般，刚才还硕大的球体凭空消失，只留下那团黑色的烟幕在桃木剑的劈砍下被划成了两半，然后随风散去。

　　与此同时，阁楼的中央再次凝聚出新的魂体，烟雾也随之生成，化作刚才逃走的眼球怪的模样。

　　这是什么招数？瞬间移动？

　　秦梧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恍惚间想到这东西是靠火焰淬炼，便赶紧从腰间摸出爆破符，用指尖传递而出的灵力将被点燃的符纸推向了眼球怪的方向。

　　在察觉到危险的那一刻，眼球忽的一晃，再一次在阁楼四下乱窜起来，只不过符纸在秦梧的操纵下无比灵活，它不停歇地追踪着试图将它甩掉的目标，最后在将它逼至死角的那一刻轰然炸开。

　　滚烫的人火在空气中弥漫出浮夸的烟雾，虽然不会点燃周围的物品，但对那眼球来说却足够致命。

　　小少年将符纸穿在剑尖，踏着谨慎的步伐一点点靠近角落里的浓雾，可在他准备找出它的命线并切断时，烟雾中忽的闪现出一团黑影。

　　电光石火之间那影子化作巨大一团向着他面门冲撞而来，秦梧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去规避，但仍被那巨物一下撞翻在了地上——

　　“我去，好痛！”秦梧惊呼，淬出两口唾沫，不知道该先揉自己跌得稀烂的屁股还是被撞得发麻的肚子。

　　【吱吱吱——】

　　耳边忽然传来老鼠乱窜似的叫声，秦梧被吓了一跳，抬眼才发现是刚才被他炸得不轻的眼球怪。

　　它的眼白被烧到空缺了一块，血淋淋的连接处惨不忍睹，能透过伤口看到背后的景物。

　　见眼球怪虚弱，秦梧知道现在是切它命线的最好机会，只是他剑都举起来了，却忽然发现自己看不见那东西的命线了。

　　怎么回事，难道用乌鸦眼球水来清洗阴阳眼得到的强化还是有时间限制的吗？

　　可这不应该啊，它明明是给低阶阴阳眼用来升级的东西……

　　就在秦梧走神的时间，眼球怪再次“眨眼”，烟幕中的球体陡然消失，不出须臾在阁楼的另一处它又重新出现，并且……

　　刚才还惨不忍睹的伤口莫名消失，就好像秦梧的攻击根本就没有打中过它一般。

　　“啊？？”完全超纲的发展让小少年张了张嘴巴，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理，难道这家伙还会自我再生？

　　没给自己留太多心理活动的时间，秦梧再次提着剑发起攻击。

　　那眼球怪躲得远，他便用符纸追踪着去炸，可不管一样的操作来个多少次，眼球怪都能用“眨眼”的方式瞬移位置甚至还恢复了全部损伤，让做了半天无用功的秦梧只能扶着膝盖累到喘粗气。

　　他甚至每次用爆破符炸得地方都不一样，可那东西偏偏就是没有破绽，连恢复自身伤口的力量都取之不竭。

　　小少年和那东西在阁楼隔着几米的距离虎视眈眈地对视，一个想着法子跑路，一个想着法子要抓它。可就在秦梧终于缓和过力气准备再次出击时，角落里却忽然发出一声炸响——

　　秦梧错愕地回头去看，竟见到眼球怪不知何时瞬移到了自己的身后，灿金色的命线在烟雾中若隐若现，而在他仅仅失神的三秒钟时间里，眼球怪忽的向着阁楼的窗户全速飞去。

　　玻璃天窗被巨大的冲击力轰为碎片，就连窗框也一道掉了下来砸落在秦梧的脚边。窗外过于强烈的阳光渗透进来，逼得才适应昏暗环境不久的秦梧伸手挡了挡眼睛。

　　“哎……！？”

　　然后他就从指缝间看到了头也不回地飞出窗外的眼球怪，不出几秒便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这算什么？跑了？？

　　自破碎的天窗落下的光线在地面照出个斜方，空气里的尘埃在刺目的阳光下静静漂浮着，瞬间安静下来的氛围让秦梧意识到，那眼球怪是真的跑路了。

　　不过……为什么刚才一直都看不见的命线会在它逃跑的时候又能看见了呢？

　　难道是需要眼球怪使用全力的时候才会出现？不，没有这种说法才对……

　　秦梧叩了叩被骆云影关掉的阁楼地门，不过底下并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回应。

　　还以为是自己被人忘记在了阁楼里，秦梧赶紧一边伸手去扒拉那扇地门，一边嚷嚷道，“喂，骆云影，你别给我整你开玩笑那套啊，我会怕黑的哦！”

　　幸运的是骆云影并没有锁门，秦梧提着门板拉环轻轻一掀便看到了通往他家阳台的台阶。

　　在阁楼战斗到灰头土脸的男孩子像个乞丐似的从上头走了下来，结果好死不死地与刚回房间的骆云影对上了视线。

　　才洗好澡的少年只穿了条牛仔裤，还在滴水的头发丝儿缕缕缠绕着，水珠沿着他脖颈上纯白的毛巾落进他的锁骨又沿着肌理线条性感的胸膛一路向下，勾勒着这具身体完美的比例。

　　此情此景让秦梧再一次感叹起难怪这家伙能强到如此地步，以及……他的脸和身材真的看上去很不搭配啊！

　　“结束了？”骆云影挑眉睨他一眼，修长的指节抓起毛巾在发顶用力揉了一把，但似乎嫌这样擦得不够干，他又像小狗似的甩了甩脑袋，把水珠落得到处都是。

　　“呃，我不知道算不算结束啊……”秦梧挠了挠鼻尖，语气听上去有些欲言又止。

　　骆云影深呼吸了一口，似乎是在劝告自己刚洗完澡别因为生气又出汗，然后他兀自往沙发上一靠，架在靠背上的手臂微微抬了抬食指，“有屁快放。”

　　少年的眼神看上去有几分不悦，让秦梧开始想尽办法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进行一番可能不会让对方生气的加工。但后来他仔细一想，不管怎么改编过程，眼球怪逃跑的结局就摆在那里，这顿毒打必然是少不了的，遂最后他索性豁出去似的直言道——

　　“你给的眼珠子跑路了。”

　　“哦。”

　　骆云影应了一声，看上去对此事云淡风轻，并且还起身换了个电脑椅坐下，然后习惯性地点开游戏界面，简单匹配了一把对战赛。

　　只是当决斗开始的倒计时都数到“2”的时候，骆云影忽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他肌肉坚实的胳膊一把就拽过了身后像从非洲逃难过来的秦梧的领子，大声质问道，“你他妈再说一遍？它跑了！？”

　　秦梧被对方的勃然大怒吓了一跳，此刻唯有指了指他身后电脑里正在被暴打的游戏角色，尴尬道，“你的人物在被别人打哦，全服第一的账号输掉PK没关系吗……”

　　“Fu*k！”秦梧的求生本能到底是强，此刻骆云影果然松开了他的领子，然后暗骂一句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少年打游戏的时候要比读书认真许多，他修长的手指敲在机械键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嘈杂响声，速度之快几乎让秦梧见到了残影。

　　很快对方就在骆云影一套百分之七十的技术加百分之一百三的装备碾压后彻底败下阵来，而当结算的画面跳出来时，背对着自己的骆云影忽然幽幽道了句，“这个眼球怪很稀有，当年我爸捉了三个给我用作训练，我只用了其中一个。”

　　所以这剩下两个就算是给秦梧捡漏了。

　　小少年在后头听得连连点头，隐约觉得这铺垫好像有点不太对劲，直到骆云影再次补充道，“现在这玩意市面价十几万一个，而且仍旧十分稀少。”

　　哗啦。

　　身后的秦梧两眼一翻昏倒了过去。

　　好家伙，他一直以为骆云影非常讨厌自己拿“朋友”这种身份来束缚他，可今天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骆云影这是拿自己当亲兄弟啊！！

　　十几万的东西说让他训练就训练了，甚至等那东西跑掉了才舍得告诉他价格十几万！

　　等等……为什么等跑掉了再说？

　　秦梧掐着自己的人中清醒了过来，此刻抬头去看骆云影，那家伙仍淡定地坐在电脑前刷着他的对战积分，好像已经默默接受了秦梧会失败的结局。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现在还剩最后一只，这个要是再吃不下来，你就叫那个爱吃辣的老爹卖房子吧。”

　　眼球怪的价格虽贵，但对自己的父亲来说并不算难得，当然更关键的是，骆云影确实很愿意在秦梧的身上投资。

　　他的天赋，他的人火，似乎都在以一种连秦梧自己都不知道的速度成长着，并且终有一天，会成为比他还要更加明亮的星星。

　　……

　　秦梧重新回到了阁楼。

　　最后一只眼球怪被撕开符箓释放了出来，当那个熟悉的烟幕在他眼前凝聚成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秦梧忽然开始后悔刚才怎么没问骆云影要几块木板，他应该把天窗给封死。

　　不过战斗的开始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懊恼，才成型的眼球怪马上就发现了从窗户透进的阳光，这种向来厌恶战斗的东西几乎没有过多的停留就向着头顶天窗快速飞去。

　　这只眼球怪也拥有命线，随着它移动的轨迹在阳光下扯开一道璀璨的印痕。

　　秦梧没有锁链那种好用的武器，便赶紧将被人火点燃的符纸用灵力操纵着飞上天窗，并且奇怪的是，之前被爆破符连炸数次都没有过多反应的眼球怪，这次却在见到带着人火的符纸时宛若见到了天敌一般受到了惊吓。

　　它一下从天窗旁弹了出去，以最大的限度拉开了与符纸之间的距离。

　　因为是用人火淬炼成精魄的，所以这家伙会惧怕人火么……可爆破符也是用人火点燃的啊，为什么它刚才就不怕呢？

　　吱吱吱——

　　耳边又响起老鼠似的声音，秦梧知道是那东西又要眨眼了。

　　原先的眼球怪再次消失，这次烟幕在他的右侧凝聚成型。他刚想按照惯性思维去用人火烧灼，却发现这家伙居然又不再畏惧火焰，它同前一只一样，想尽办法的要往阁楼的角落躲藏。

　　黑暗中的阴阳眼微微闪烁了两下，刚才还能看见的命线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在他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一颗巨大的眼球掉落了下来，它浑身都是被烫伤的痕迹，躺在地面上散发着缕缕青烟。

　　秦梧身后的眼球怪忽然消失，只剩下眼前这只奄奄一息的还在试图挣扎，并且它身上还缠绕着可见的命线。

　　“哦……我懂了。”忽然就理解了一切原理，秦梧的眸子因兴奋而亮了亮。

　　破碎的天窗处，那几张在刚才追逐眼球怪时而贴上的符纸此刻正张开着灼灼燃烧着的火网，也正是这玩意把它烫了个出其不意。

　　原来它不是会隐藏自己的命线，而是那所谓的“眨眼”不过都是秦梧看到的幻象，这家伙从头到尾就一直隐身躲在角落里没有移动过位置，只是制造幻觉把他骗得团团转，并且在他分神的瞬间找机会逃跑。

　　所以秦梧才会看不到命线，爆破符也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竟都是因为自己忙活了半天打得都是假货！

　　“我承认我的实力不如大部分的捉鬼师厉害，”想到这，小少年有些赌气似的开口，但很快他又璨然笑道，“但小瞧我可是会输的很惨哦？”

　　他指尖一勾，腰间符纸如被风吹散的卡牌一般张张铺开，灵力驱动着它们往四面八方散去，最后以他脚下为原点化开足以镇压厉鬼的束魂阵。

　　遵从反派死于话多的原理，秦梧点燃人火的动作毫不犹豫，火网在瞬间被连结而成，无边业火从周围包裹而来徐徐燃烧，将无处可退的眼球怪束缚到动弹不得。

　　这时秦梧耍帅似的用指尖掸了掸他的桃木剑，尔后歪头，绽开个恶劣如反派的笑容道，“乖乖被我吃掉吧，小混蛋。”

　　桃木剑挟着符纸的力量在瞬间切断了眼球的命线，刹那间大量的灵力从它体内如蒸发一般喷涌而出，它的体型竟也跟着力量的损失一道减小，最后化作小小的一只。

　　秦梧将它从地上拾起灌入人火，澄清的火焰包裹着眼球怪的躯体，噼啪爆燃的声响不断传出，如淬炼一块千年之久的美玉在火光中泛着莹莹光泽。

　　不出须臾那玩意儿就化作了一颗宛若玻璃珠子的东西，好像……好像和它被撕开封印前一模一样啊？

　　意识到自己可能绕了点弯路的秦梧暗暗流下了两行眼泪，然后将外形已经变得可以接受的眼球怪给吞入了口中。

　　“……”要说口感的话，有些柔软，并且根本没有味道，好像在吃一颗绰过水的面粉团子，但并不难下咽。

　　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当眼球怪被吞下去的那一刻，有温热的灵力在体内开始流窜，阴阳眼的十字星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变幻了形状，不过到底提升了多少，秦梧并感觉不到，毕竟他现在需要的是……

　　更多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