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可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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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下银河，紫色天幕铺天盖地，远方黑暗步步逼近。
比赛散场，球员，观众，裁判纷纷离开。路边次第亮起灯光，白炽的灯光下密密麻麻飞舞着小虫。
“看他们刚才那气急败坏的样，打不过就使阴招，居然推人，多亏有你。”林炎顺势拍了拍顾生肩膀。
顾生抬手，打掉他的手臂，淡淡地看他一眼，“那些人你怎么认识的，再和他们打球，别叫我。”
“哎呀，下次不会了。”林炎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球品这么差啊!打游戏认识的。”
“你可收着点心！”
顾生推着林炎的脚踏自行车，自顾自地向前走。
“哎，明天你就转来我班上了，怎么的，不得向我多多学习。”林炎热情说道。
顾生凉凉地看他一眼，“学你？学你打游戏认识不靠谱的人啊！”
“你这话说的，怎么我也是个班长，哪能天天不干正事呢!”
顾生懒得搭理他。
林炎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不过，你这样的学生，一进我班肯定大受欢迎。”
“就你这长相，这球技，这人品，别说女生了，我一个男的都……”
顾生瞥了他一眼，深棕色的眸子射出两道冷冷的光，“死开，哪那么多废话。”
“要不是我学校出事，我也不会转到你班上了。高考就两月，这事闹的!”
顾生迈着长腿向前走去，修长的手臂搭在车把，灯光照在他身上，印出长长的影子。
一星期前，他还在另一个学校就读。结果，意外来得猝不及防，学校塌房，年久失修，校领导怕威胁学生的人身安全，在短短一个礼拜，根据学生的学习成绩，家庭住址，及时建议家长转学。
然后，顾生转到发小林炎的班里。
“这样多好!咱哥俩又能笑傲江湖!”林炎满腔赤诚地说道。
顾生推着车子在水泥路上走着，身上的汗被风吹干，宽松的白色球衣穿在身上，显得格外清闲。
他停住脚步，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炎，嘴角一弯，“林炎，作业写了吗，单词背了吗，试卷交了吗，还有，高考志愿想清楚了吗？”
家长式的三连问让林炎一下子像落水狗，不想说话了。
“没意思。”
顾生调皮一笑，“就你那样，还笑傲江湖呢!”
前边不远处灯光璀璨，商场灯光如白天般明晃晃地亮着，各家商店络绎不绝，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我累了，坐会。”林炎一屁股大马金刀地坐下。
“我记得前边有家药店，等着。”顾生把车停在路边，迈着长腿向前走去。
他走近一家药房。
药店不大，明晃晃的灯光照亮整个店，里边数十个架子摆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药盒，空中弥漫着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味道，不难闻却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点，药店人很少，窸窸窣窣的就那么几个。
“你好，请问有适用于摩擦伤止血的药吗？”
“那边。”店员指了指左边的架子，“第三层，红药水就是了。”
“谢谢。”
顾生走过去，架子上第三层整整齐齐地摆了数十瓶红药水，白的透明玻璃盛着红色液体。
顾生拿了一瓶，然后，突然想起江边的那个少女，他抿了抿嘴，伸手又拿了一瓶。
顾生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我一个大男生受这么点伤还上什么药啊!”林炎嫌弃地接过袋子，顾生从里边拿出一瓶药水!
“哎，你那不是给我的啊!”
“买了两瓶。”顾生简短回答。
“怎么，还给自己买了一瓶啊!”
顾生摩挲着手里的药瓶，玻璃的瓶身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平滑，“算是吧!”
顾生送完林炎后，顺便在林炎家吃了个晚饭。
回去时，天幕完全暗下来。
江水汹涌地滚着，晚风吹拂，带来春末的独特味道，裹挟着江水的咸和树叶的木香。水面是深不见底的黑，尹南望着那股黑，一言不发。
顾生往回走，看见站在柳絮下站着的一个背影。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手上握着那瓶红药水。
脚步声惊动了尹南，她娇小的身体微微一动，像只被惊动的小兔子。
尹南警惕地望着来人，白色路灯照亮少年的脸庞。尹南松了口气。
“还在呢？”顾生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看着她。
“不可以吗？”尹南刺猬似的说道。
灯光下，女孩的身影娇小单薄，嘴唇紧紧咬着，双手不安的搅动着。
脸上的伤痕出现淤青红肿，她好像浑然不觉，女孩的眼神空洞，望着他的目光像是望向无尽的黑暗。
目光里，什么都没有。
“可以啊，没说不可以。”顾生把红药水放在木栏上，“擦擦吧，留疤可不好。”
尹南一怔。
从小到大没受过温言良语的尹南对突如其来的善良暖意本能的警惕起来，她盯着少年，两个平静无波的珠子有了一丝起伏。
顾生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耸了耸肩说道:“不涂丢掉就是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
微风轻轻吹过江面，黑色的江水随风波动，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隔江的建筑亮着白灯，不远处灯红酒绿，人流如织，车辆喇叭声不绝于耳随着淡淡的风流入耳畔。
少年的身影慢慢走远，消失在远处的亮光。
尹南收回目光，盯着栏杆上的玻璃瓶。
深色的液体在路灯下显得愈发深沉，隐匿于浓浓的暮色中。
尹南咬了咬牙，然后伸手拿走瓶子，玻璃瓶子被她握得很紧，她转身离开。
钥匙转动门孔，发出咔哒一声。
“姐。”顾生换好蓝色拖鞋，关上门，习惯性地朝屋内喊道。
“回来了，做了绿豆汤，过来喝点。”厨房内传来女人的声音，温柔甜美。
顾温换好拖鞋，把运动鞋放在鞋架上，篮球塞进柜子，钥匙挂在墙上的钉子，然后朝客厅走去。
白瓷茶几上摆着几本书，沙发上散着刚从阳台上收下的衣服，电视机开着，里面传来字正腔圆的主播声音，阳台窗户开着，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别人家的灯火，漫天星辰般在黑夜里明亮。
顾生走进洗水池，打开水龙头，白花花的水冲洗着手臂，冰冰凉凉的。
“你跑林炎家吃饭去了？”声音从厨房传来。
“嗯!”顾生一边搓着手一边朝厨房方向喊道。“打了场比赛，顺便吃了顿饭。”
“怎么样，赢了吗？”
“那还用说!”
顾生甩了甩手臂，水珠甩在他白皙的脸上，他抬起手臂，抹掉水珠。
“洗好了手，过来喝完绿豆，这天越来越热了。”
顾温穿着印有机器猫的围裙，坐在软软的桌椅上，用勺子往白的瓷碗里盛满了绿豆汤，放在对面，牛奶色的勺子放在一旁。
顾生拉开椅子坐下，椅子在灰白色地板上划出一道声音。
他拿起勺子，修长的五指握着勺子，在绿豆汤里搅了搅。
“姐，今天咖啡店生意怎么样？”
他掀起眼皮，修长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一双深棕色眼睛看着对面的女人。
顾温笑了笑，“还行，不是有人帮忙吗？”
“嗯，我有空就过去帮你。”
“你把注意力放在高考上，姐又不需要你的帮忙。”
顾生把勺子从瓷碗里抽出，放在旁边，右手端起瓷碗，绿豆汤被他一股脑的灌了下去，冰冻过绿豆汁顺着喉咙划进。
他喝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我不帮你帮谁？”
他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起身，走到沙发旁，拿起自己的衣服，往洗手间走去。
“洗澡去了。”
洗漱完，顾温已经收好了一切，坐在沙发旁静静看书。
及腰的黑发顺着背落下，她褪去了围裙，露出里面的粉色连衣裙，书页在她指尖一张张翻。
她长得很好看，睫毛修长，棕色眼眸，性子也极其温柔。
顾生手里的白色毛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不断摩擦，水珠顺着他黑发滑入脖颈，缓缓流入锁骨。
“姐，早点睡。”
“知道了。你也是。”
顾生回到房间，吹风机发出熟悉的噪音，他三下五除二吹好头发，修长的五指在头发上无所谓地挠了挠。
头发自然地按照平常的模样整理，然后他把书包打开，抽出几张试卷，灯光下，黑色水性笔笔尖在试卷上流利地留下黑色墨迹。
顾生的桌面很简单，一台电脑，书架上摆着各种书，旁边摆着一个相框，透明的玻璃瓶印出四个人的脸。
长得有点像的姐弟两站在中间，他们的父母各自站在一旁，男人穿着警服，露出温柔的笑容。
尹南走近小巷，巷子尽头是看不见的黑暗。
这时候，男人应该睡了。
她踏出路灯下的灯光，走进阴影。
路边传来蝉鸣的叫声，明明是春末，气温却有点热。温热的空气弥漫着各种臭味，那是垃圾的味道，各种气味混在一起，馊了的饭菜，没吃完的西瓜，烧鸡烤鸭，它们在黑夜里发酵，传出一阵一阵恶心的味道。
尹南穿过小巷，来到熟悉的门前。
房子是平房，只有一层。
和往常一样，房门没有锁，只是被一根木头从里面抵住，她稍用力一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透过外边隐隐的月色，她能看到，屋内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不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