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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沿途的景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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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奥托醒得很早。他先把空的猫粮碗补满,然后去对接了那个医疗队。
这个医疗队里有两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两个人不像其他医疗兵一样训练有素。他们搬运药品的动作很慢,像是分不清哪些用玻璃管装的是易碎品,哪些用聚乙烯材料装的可以放在下面。他们袖口处的扣子只系上一颗,内衫领口处的第一颗扣子不扣,习惯于把内衫扎进裤子里。这是皇宫内科研人员的习惯。最让奥托感到疑惑的是他们每人的胸包各有一支笔,左侧外套口袋里放了看形状像记事本的东西。
奥托去问时,他们却说自己只是随行的记录人员,平时并不怎么接触这方面工作,只是作些报告。其中一个人说话时丰富的肢体语言暴露了他在撒谎的事实。奥托注意到他手心的一块小疤。一般来讲,在一些研发新技术的公司会给员工在左手掌掌心的左下两厘米处植入一个芯片。这个芯片可以连接路边的广告牌,随时给公司发送信息,定位他们的位置。
熟悉各位成员后,奥托让他们先休息一阵,自己回去收拾东西。
信箱里有一封信。信件掂起来有些分量,估计有五六页信纸。这正是奥托想要的“旅途读物”。临走时他再三犹豫,还是拿上了录音笔和微型摄像头。最好不要出什么纰漏。他想。
乘坐浮游艇到奥德塞郊外的一片平坦空地上,他们一起上了飞机。进入自己的单人隔间并锁上门之后,奥托打开了信件。
“亲爱的拉尔警官:
您好!”
奥托写信过去时,自称一名叫拉尔的警官,想证实辞浦由向自己报告的有关她身世的证词。
“非常感谢您在知道我的所做之后决定不逮捕我的仁慈。正如您所知道的一样,我算是辞浦由的抚养人。我不知道她同您说了些什么,但请您务必对她多留个心眼。叫我说,辞浦由简直是扭曲到极点的。和她度过的这五年简直是煎熬。谢天谢地,她做的事终于被人发现了。好在她说过无论如何不会再回来找我,我这才敢给您回信。”
奥托继续往下看。
“她是从圣米提亚孤儿院里逃出来的。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恰当。有一天晚上她跑出来,看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我。她看起来十岁出头,穿得很体面,我以为是什么富家人的小孩。她给了我一些钱——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钱,可能是也偷的吧——叫我买一套整洁的衣服,明天去圣米提亚孤儿院接她一个朋友出来。我之所以说这钱‘也’是偷的,还请您继续往下看。我可能写得语无伦次,还请您原谅——我简直不知道怎样向别人讲述我和她的故事。
她当时说的是不用我准备其他的东西,在我接出她的朋友之后也不用我负责任,她们会直接走掉。我本不想帮她的,毕竟她看起来只是个小孩子。但她给我的钱除去买一套衣服之外还剩下很多。我同意了。
第二天,我如约到了圣米提亚孤儿院。这是一个条件很好的地方。我说我是来领养一个孩子的,然后出示了辞浦由给我的文书证明。我尽量表现得彬彬有礼,甚至在头一天晚上滴酒未沾。修女看了我的文件之后,把孩子们叫了出来。我那时才知道她原来是这里收留的孩子,不过我还是按照头一天的约定‘收养’了这个叫辞浦由的孩子。临走时,修女对我说,想要我好好照顾辞浦由,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有的家庭嫌她年龄有些大,担心不好培养感情。有时一些家庭看上了她,她却不愿意跟他们走,说想要留在大家身边。她在这里一直都很听话,从没犯过什么错,还会帮着大人们管其他小孩,是最懂事的孩子。
修女说我很幸运,能领养到辞浦由。她的眼里泛着泪光。我很惊讶。我甚至萌生出‘能有这样一个小孩也很不错’的想法——我是一个独自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单身汉。
总的来说,她就是这样从圣米提亚跑了出来。像是恶魔挣脱了束缚,即将大展拳脚。接她出来的第一天我记得尤为清楚。
我用她之前给我的钱搭车带她到了那天她见到我的地方,准备和她在此分别。我正要开口,她就抬头盯着我叫了一声父亲。守护神啊!您知道我当时被吓得不轻。按照约定,本是我领她出来之后就和她毫不相关了。我这样问了她,她却从行李里面抽出几沓纸——是我刚刚领养她的证明。警官,您知道的,在我们迪亚诺,一个这样贫穷的地方,领养完一个孩子又将她抛弃不仅仅是遭人谴责,还会罚下巨款。
我没有什么所谓生活,不过是平时喜欢喝点小酒罢了。我根本就没钱去缴这样数目的罚款。于是我把她留下了,也告诉她我没钱养她。我这时已经意识到,她当时选择我或许就是因为我没钱没势却也没什么仇家,毫不起眼。我甚至不太识字,写信之类的事情也都是后来辞浦由教我的。
抱歉,回到正题。告诉她我没钱之后她说没有关系,接着就拿出了一小袋碎金和宝石,看起来像是什么首饰的用料。她把这些给我,说可以去换些钱。我照做了,的确得到了一笔可观的数目。
晚上我去喝酒时,她用这些钱去租了一个带洗浴间的小地下室,还买了些床、垫子、柜子之类的家具。我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动手打了她。请别误会,警官,我当时喝了些酒,但意识仍是清醒的,知道自己下手不重,不过是让她第二天起了些淤青和肿块罢了。重要的是,这使她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竟然拿身上的伤来要挟我,要我以后都按照她说的做,否则就要带着领养证明将我告上法庭。虽然我打得不重,但我毕竟打了她,对我的确不利。我只好先答应,准备以后找机会把领养证明给毁掉。
然后她向我说了她的计划。守护神啊!我发誓我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她要我去跟周围的瘾君子打交道…!我虽然酗酒,但也深知毒品的危害,决不会和这害人的东西沾上一点关系!
她当时没说什么,不过明显很不高兴。过了几天她带回来一个看起来和比我小一些的人,要我们好好相处。那个人叫小摩,他说自己是被辞浦由雇来的。之后的几个月,小摩都在家和我玩牌。白天我们在家打牌,晚上辞浦由会给我们发钱,我们就出去喝酒。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直到有一天小摩带我出去,我才知道我们平时玩的一直是赌博里的出法。我这才知道辞浦由雇他来干什么。我和他装作不认识,互相配合出老千。虽然有时会失手,但总的来说收入大于支出。回去之后,小摩会把我们今天赢的钱给她,然后由她分配钱,数目还算是让我可以接受。我晚上喝了酒可能会行为失控,但辞浦由也没有再说什么要告我之类的话,小摩也并不在意。
之后我们一直用着这样的方式生活。白天我和小摩出去赌钱,晚上我们拿钱出去玩。有时我们懒得去‘工作’,就看见辞浦由坐在她自己的书桌旁读书写字。不‘工作’的晚上仍然有钱拿,只是相对少了一些。”
奥托读得有些累。他走出单独的隔间去看机舱里的人们。因为只是过去增强医疗队伍的力量,所以并无危险。大家都在闭目休息。他注意到那两个奇怪的人即使是休息也用手捂着左侧口袋。
他去机长室看了看,一切正常。快到目的地了。他回到自己的隔间收拾了一下,叫大家起来,特地拍了那两个人捂着口袋的手。他们先是迷迷糊糊睁开眼,反应过来后立马直起身来,将口袋后移。奥托其实并不好奇口袋里的本子上写了什么。就算是外部潜入,无非是记录飞机构造、医疗队人员结构等等。而帝国的军用飞机构造的秘密并不在机舱,而在隔间和机长室内。
他们下了飞机。奥托想起辞浦由的伤势,隐隐有些担心。不过这次去看望之后,就可以接朴灿回去了。终于有个人可以陪他讲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