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的故事》青面拾叁夜

4、冰冷的仁慈

　　第二天中午，朴灿告诉奥托，他已经找过辞浦由，说她冲锋的时候太莽撞，会给连队里的人带来危险。而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抱歉长官，那样她打死的人比较多。她说昨天她打死了十二个，每一个她都确认过了。临走时她困惑地说她很开心，打仗的时候向前冲锋让她觉得快乐。
　　奥托听了这话，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在她“优良士兵”的表象下看到了危险。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以杀./人为娱乐的人。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娱乐方式”有什么不对，倒不如说是她对这一点毫不避讳。这样的个性暗藏着极大的危险，奥托必须找个办法解决问题，或者解决她。
　　在随后的两天里，奥托叮嘱朴灿继续观察辞浦由。他必须做出选择。显然，作为一名战场上的士兵，辞浦由的能力非常出众。奥托甚至觉得，就算将她放入同龄的男孩队伍里，她也可以毫不费力地成为其中的佼佼者。这样好的苗子绝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选择只能是解决问题。可是奥托毫无头绪。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辞浦由喜欢杀./人？这样的嗜好会随着战争的结束而消失吗？回去以后，她能适应原来和平时期的生活吗？还是继续做她喜欢的事，最后被警察抓住并处以极刑？
　　这些问题奥托没办法回答。他们又遭到攻击了。
　　什塔人在向麦缇特诺的防线推进。他们是想试探一下自己阵地东部麦缇特诺阵地的虚实。奥托清楚他们必须发动激烈的反攻，以掩盖麦缇特诺兵力不足的事实。他们夺回了被什塔人刚刚打下的一个村落的控制权，准备在此歇息一会儿。奥托也收拾了东西，带着剩下的几名士兵赶了过来。朴灿开始清点伤亡人数。这样的反攻里，如果有人没受伤那可真算是个奇迹。捡回了一条命的人都回来了，除了弗朗多——他没有在场。派去寻找他的两个人回来时都挂了彩，“他被钩在什塔人阵地边的铁丝网上了。他在抽搐，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但应该已经没法活下来了。”
　　朴灿摇摇头，“我们等天黑再去救他回来吧。”
　　弗朗多就这样吊在铁丝网上，眼睛仍睁开着，四肢抽动。有一只手弯曲地被钩在身边抽搐着，似乎在发出召唤，叫战友们赶紧去救他。下午到傍晚，几乎每一个人都偷偷跑去了阵地那边，见到了这样一幕。弗朗多在队伍里的人缘很好，这样的情况对队里的士气打击很大。士兵们本来对牺牲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但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受罪却无能为力，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而刚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被吓坏了。一名新兵抱着腿坐在墙角，嘴里念叨着什么；另一名新兵抱头痛哭，口齿不清地说想回家。恐惧逐渐在队伍中蔓延，毕竟谁也不想要变成那个样子。
　　那天晚上，奥托派了两个人，想把弗朗多救回来。什塔人一阵扫射，他们就再没能回来。
　　这大概是奥托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吧。他只好安慰他们说——也在安慰自己——再挺过一整天后援就到了。外面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断断续续，在漆黑的夜里又响又阴森，总会让人感觉那是弗朗多在痛苦地呻吟。
　　终于又有一名士兵主动请缨，要去把弗朗多救回来。奥托没有同意。朴灿将他叫到一边，对他说：“人有时候已经没有感觉了，但心脏还在跳。他根本不知道他还在抽搐！他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他说得很大声，他是说给大家听的。
　　“我希望有人能向他开炝，好让他解脱。什塔人为什么要将他留在那里呢？”一名士兵小声哽咽着，无助地说。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什塔人要将弗朗多留在那里。向他开炝才是发善心呢，什塔人绝不可能做。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弗朗多还吊在那里，麦缇特诺的军队就会不断派人去救他。已经有两个人牺牲在他们的炝下，另外两个人也因此受了伤。
　　这时，辞浦由突然拿上枪跑了出去。过了几秒他们听到连续的几声枪响。奥托第一个冲出去，跑向阵地——铁丝上的那个人一动不动了。然后他看见前面不远处辞浦由右手拿着枪，左手叉着腰站在她刚刚发射出子弹的地方。
　　奥托走近她的时候，她正好转身回来。她的脸上隐隐浮了层笑意出来，虽然在看见奥托后立马收回成原先的样子，但奥托还是看到了。
　　她很开心。他确信她战争结束后会继续她的喜好的。
　　辞浦由到他面前停下了。其他士兵也陆陆续续出来了，静静地在周围站着，盯着辞浦由，一脸恐惧。辞浦由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垂着眼皮走开了，丝毫没有理会他们。这时后面有个人说：“你这是谋杀！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上校的。”奥托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朴灿去发电报。“所有人，趁这个难得的安静夜晚，先睡个好觉吧。后援就要到了，所以明天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确保直到我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刻不出岔子。”
　　奥托回房后给辞浦由的抚养人写了信。他想了解更多辞浦由的情况。他不知道对自己来说这是否合适，毕竟对方算是给某些十大家族成员供毒的商贩。她这次没有做错，无论击砂自己的战友是多么令人憎恨，这显然也是仁慈之举。但这样做很冷血，那些新兵蛋子们就难以接受。
　　奥托写好了那封信，叫通信员拿走寄了。希望辞浦由给的地址没有错。他走到外面，感到自己慢慢融进了夜色里。这到底是无尽的等待还是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