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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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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栖迟被她的眼神刺伤,眨眼间靠近赵锦言,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摁在墙壁上,“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的牧遥永远不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不像牧遥了,你可以死了。”淡淡的,冷漠的语气,狠戾无情的眼眸,赵锦言说不出一句话,窒息让她缺氧,一生中的一切好似走马灯一般,桩桩件件出现在眼前。
眼前陆栖迟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彼时海晏河清,他们正值年少。
她与李桢瓜州渡口初相见,一晃便是半生纠缠,如今临终,好似又看见了那少年郎......
“瓜州渡口山如浪,扬子桥头水似云。真真好风景啊!”赵锦言闻声看去,只见一如松如柏做书生打扮的男子,此时正站在桥头,看着渡口感慨。
她身边跟着许多人,将她团团围住,因此只能瞧一个背影,“这位先生倒是文采斐然。”
“小姐有所不知,这渡口将将建成,因景色绝佳,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咱们瓜州都热闹了不少呢!”有人耳朵好使,听见赵锦言夸人,挤上前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十分热情的给她推销,说完便走,整的赵锦言身侧的护卫婆子都没法子。
赵锦言便看着桥下来往的游船画舫,桥两侧叫卖的摊贩,深以为然的点头。
“确实热闹,且治安良好,你们也莫要围着我了,我又不是那娇女郎。”赵锦言可是自小学武,父亲是大隋有名的武将,一般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小姐,这不合规矩。”红花小声劝道。
如今大隋对女子的规矩并不多,但是世家大族难免在意些,赵锦言的母亲出自荥阳郑氏,在氏族志里那也是位列前茅的存在,家教自然森严。
“母亲又不在。”赵锦言的声音也弱气了几分,可见周遭热闹,她到底是有些蠢蠢欲动,若是一直被母亲的人围着,能看些什么?
于是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带着人凑到热闹堆里去。
“哎哟,你莫要撞我呀!”
“我的钱袋,我的钱袋,快抓贼啊!”
......
“别挤了!别挤了!哎哟,我的鞋子!”
正遇上大船卸货,这一街道人来人往,有看热闹的,有卖艺的,有摆摊的,衙役被人群挤得满头大汗,努力的维持治安,生怕发生踩踏事件。
真真是擦肩接踵,衣袖连着衣袖,人挤着人。
赵锦言一行人自然三三俩俩被挤散,绿柳前一刻还抓着赵锦言衣袖,下一刻叫人撞了一下,再抬眼,哪里还有小姐的身影?
他们这边急的大喊大叫,赵锦言早已捂着嘴躲在人少的巷道偷笑了,不过她也很狼狈,一头打理整洁的秀发被挤散了一部分,头上的珠花都掉了两朵,衣裳也起了褶皱。
可赵锦言不管这些,甩开了母亲的人,她只觉得快意,就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迫不及待想要拥抱自由,一时间背影都霸道嚣张了几分。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抢走了,快来人啊!”一个妇人跌跌撞撞的追着一辆马车跑,赵锦言见此喊了声:“看我的!”
于是蹬了一脚墙壁,飞身一跃,广袖翻飞间,人便立在了马车顶上。
车夫见此惊慌失措之下,狠抽了一鞭子,马受痛,嘶鸣一声,不要命的往前跑去,赵锦言站立不稳险些掉落,看着飞速变化的景致,她哪敢再逞能,只得死死抓紧了车顶的青布。
“快让开,快让开,惊马了!”赵锦言见马车进入街道,生怕马踩伤了人,这可是要命的事啊!
喊叫声便用上了内力,真真是声大如钟,行人得了提示连连往两侧躲去,可总有躲闪不及的,赵锦言怕出事。
“不管了!”赵锦言滑下车顶,因不确定车夫是不是真的人贩子,也不敢丢他下去,“你进马车,本姑娘给你拉马!”
说着也不顾那车夫惊恐的神色,将碍事的广袖往上一拉,便用上内力强行掉转马头,怎料一行二人正巧从哪处走出,眼见就要被踩,赵锦言干脆震断车辕,保全车内的人,马车逐渐减速,可马还在飞奔,她不敢直接杀马,否则惯性让她飞出,前面的人可能没事了,她则必死无疑!
好在那玉面公子看着宽背窄腰是个文弱少年,身上竟有些武艺,他先是将身边的长随往旁边一推,便踩着墙壁一个旋身将赵锦言从马上抱下,又随手拿了小摊上的钗环加以内力打出,马腿关节被打中,最终摔死在大道上。
赵锦言惊魂未定,见马真的死了,众人也死里逃生的松了口气,这才纷纷夸赞起那少年郎。
此时赵锦言才发现,自己狼狈不堪的被护在少年郎怀中,连忙退出。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赵锦言刻在骨子里的规矩礼仪,让她顾不得后怕,先致谢,等绿柳等人寻来时,她才发现,自己吓得脚软。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虽是这么说,可见赵锦言孤身一人,李祯带着长随鹿鸣并未离去,直到赵家的人找来。
绿柳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眼眶微红,“奴婢在前头听说有人惊马,护卫说那人像是小姐您,您差点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赵锦言这才不好意思起来,顾不得还未平复的心跳,安慰起丫头来,一直到众人情绪平缓了,她才回答先前路人的问话。
“我此前见一妇人称,她的孩子叫人贩子给拐到了这车上。”说着赵锦言走向车马,这车虽然减速停下了,但是车内还是甩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那车夫,此时嘴角溢出大量鲜血,眼见就快不行了。
另一人便是一五岁孩童,正巧落在了人家买布的摊子上,受了不小的惊吓,好在没受重伤,车内还叠着几个孩子,身上都有挫伤,想必是撞到车壁上伤的。
好在这几个孩子都被捆在一起,没飞出去,此时陆陆续续惊醒,显然先前是被灌了迷药的。
“可送了孩子去药铺医馆?”这儿是主街,药铺离得近,早在孩子被甩出来后,便有好心人送去了。
见护卫点头,赵锦言便道:“此事是我救人心切,惊扰了诸位,乐之在此向诸位赔罪,孩子们的医药费我会全权负责,诸位摊子上的损失,也算我的。”
赵锦言一身狼狈,脸上还带着稚气,行事却进退有度,让人心中十分熨帖。
“小姐客气了,也是小姐高义,我们这点损失不算什么的.....”
“是啊,是啊,先送孩子去医馆,可有人通知了县衙?”
赵锦言却坚持,她父亲曾和她说过,平民生活极为不易,一点小风波就能他们家破人亡,便是一点小伤,他们吃几副药便能叫他们饿上半个月肚子,她点了几个护卫核对摊贩和路人的损失,赔钱的赔钱,送医的送医,这一番下来,众人对赵国公府都极有好感。
更别说赵国公本就是战神,“听说那位小姐是赵国公府的二小姐?”
“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赵国公怎么带着小女儿来此处?莫不是也是来参观新渡口的?”
“想是来接人,顺便看看渡口也是有可能的,京都离这里又不远,不过两日....”
李祯在一旁听着,与鹿鸣对视一眼,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公子,方才若不是您,小女子可能没了性命,因要安置受伤之人多有怠慢,如今才来谢过,乐之失礼了。”赵锦言对着李祯俯身行礼,绿柳则捧着一个盒子上前,后头还有一马车的金银细软算作谢礼。
李祯在心中感慨赵国公家的富有,也装模作样的上前回了一礼,“陇西李氏李二郎,见过乐之妹妹。”
“原来是表兄!”赵锦言眸光一亮,今日跟着父母来,就是为了接这位表兄,没想到前头错过了,他们在这里却遇上了。
而李祯本想先寻客栈住下,再派人打听赵家来接人的人在何处的,也是没想到竟然这样巧。
两方汇合,赵锦言便带着李祯先到他们租的院子住下,又派人去通知了自家父兄。
“让人好生安顿李祯表兄。”世家大族无论男女,识字起便要背氏族志,因此李祯一说自己的家族和排行,赵锦言立即便知道他是谁了。
说起来都是世家大族,谁家和谁家不连着亲,实际上两人可真的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远得很,如今这么叫,也不过是为了凸显亲近。
“小姐您也歇歇吧,今日又惊又累。”绿柳见赵锦言神色疲惫,还未换洗,不由得劝道,赵锦言点头。
红花则早回到院子里吩咐热水,“小厨房再熬一晚安神汤,给李公子的院子也送去一份。”
小小的院子,为了迎接主人,各地便调派热闹起来。
赵嘉南带着赵拓回来的时候,绿柳正拿着帕子给她绞头发,一番梳洗下来,赵锦言舒服了许多。
“言宝儿,我的言宝今天可伤着了?”赵嘉南名字好听,年纪大了也是个俊美大叔,外人称他为美髯公,当年便是靠着这副皮相,将荥阳郑氏的嫡女郑然给骗到了手,此时他大步流星还未至身前,大嗓门已经嚷嚷开了。
赵锦言一见撑腰的回来了,立即原型毕露,什么大家闺秀的淑女形象,什么沉稳干练的处事能力,那是全没了,此时她又成了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
“爹!”赵锦言赤着脚,拖着半干的长发,就往赵嘉南怀里扑,绿柳险些反应不及扯到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