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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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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的遇春楼并不热闹,一楼门内有女子唱曲,吸引来往客人。
“疏梅她白天一般不在店里。”王则说着,带冷兮惜绕到了遇春楼后面的小院落。院落里有好几间房子,紧密地挨着。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不在家。”他敲了敲其中一间的门。才敲了三下,那门就开了。
女子斜倚着门框。半散的乌发慵懒地垂在一侧,低胸的衣裙外只半披了件薄纱,雪凝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只是在开门的一瞬间看清了来人,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惊愕。
“你怎么来了?”
而王则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气势就弱了三分。此时面对疏梅的问话,他的上下唇就开始发抖。
“疏……疏梅,你……我……”
支支吾吾半天,竟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冷兮惜实在是看不下去,从旁提醒道:“她骗了你,你是来质问她的。”
“对,对,疏梅,你为什么要骗我?”
疏梅并不答话,却斜睨了冷兮惜一眼:“你又是谁?这儿有你什么事?”
冷兮惜还从未见过这种分明应该理亏,言谈举止却如此理直气壮的人。看看门外的王则强撑的模样,她把“王则兄弟求我来的,他自己一个人不敢来”的话咽了下去。
“你管我做什么。现在大家都知道你骗了王则,说是要和他殉情,其实是想让他不妨碍你的婚礼罢了。”冷兮惜也学着疏梅的那股傲慢劲,恶狠狠地道。
“哼。你们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作甚。”疏梅冷笑一声,“我就是怕他来闹我的婚礼,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听到疏梅亲口说出时,王则还是表现地情绪非常激动。
“你什么你,虚情假意你还能当真,足见你一点脑子都没有。
“又没钱,还懦弱,你让我凭什么看得上你?”
“我,我都敢和你一起去死……”王则弱弱地反抗道。
“呵呵,你也只敢逃避现实去死了。”这个女人仿佛把一切都看穿了,“没人陪着,只怕你根本就不敢来找我吧?还想说自己不懦弱?”
“……”
见门口的男人此刻如被人抽掉了内芯的布偶般颓丧,疏梅的语气也缓和了一分。
“行了,你别再来找我了。我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你总不想惹到付家吧。赶紧回家好好读你那圣贤书去。”说着,也不再等王则有任何反应,“砰”地把门关上了。
刚才冷兮惜一直插不上话,直到一切结束,她才想起来灵犀坠还没有用上。也不知道现在用还来不来得及。
她一手去扶王则,趁机挤到这人和门之间。另一只手悄悄摸出灵犀坠,拿到离门较近的地方。
她甚至不抱有灵犀坠能感应到二人的希望,却见那坠子忽地亮起来,久久未熄。
想了想自己亲眼所见的疏梅,冷兮惜觉得,还是灵犀坠坏掉了的结论比较靠谱。
看着失魂落魄的王则,她最终也只是好言安慰了几句,并没有把灵犀坠的事相告。
但她也有自己的纠结。把王则送回家后,趁着下午还有些时间,冷兮惜又独自跑了出来。这回的目标是遇春楼。
刚才唱曲的女子一曲方罢,赢得满堂喝彩。
冷兮惜还在门口踌躇着如何找借口进去。却有人喊住了她。
“这位女侠,你是灵犀派的人么?”
冷兮惜转过头。这也是一位浓妆女子,穿着一袭水袖衣裙,正盯着她的佩剑的剑柄。剑柄上刻着灵犀派的云纹。
“我是,不知……”
“你认识一个叫文刚的人么?他也是灵犀派的。”
冷兮惜马上想起,上午找人下山时,那几位说自己从不玩乐的师兄。文刚就在那群人中间。
看看,这里的人都认识他,还敢说自己没来玩过?
“认识,他是我师兄。”
“他前些日子天天来,这两天怎么没来?是出什么事了么?”女子有些焦急地问。冷兮惜不由得在心里朝那几个师兄翻白眼。
听听,还天天来。
“绝对没事。”早上还见着呢,生龙活虎的。
“哦……”那女子的表情明显添了几分失落。她像是做了些思想斗争,把冷兮惜拉到角落里,趁别人不注意把一个香囊递给她。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他?”
“我……”冷兮惜迟疑了一会儿,“你认识疏梅么?”
“疏梅?”女子陷入沉思,“我和她并不是很熟悉。你想问哪方面?我可以帮你在楼里打听。”
待到黄昏时分,冷兮惜从遇春楼里出来时,怀里揣着香囊,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她想再找一次疏梅。
在桑家吃完晚饭,冷兮惜溜了出去。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边的灯火也亮了起来。遇春楼成了灵溪镇上此刻最热闹的地方。冷兮惜却不进去,而是拐向一旁的小路,径直朝小院走去。
虽然离遇春楼很近,小院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冷冷清清,只有一间房里亮着灯。却正是疏梅那间。
“疏梅已经赎身了,自然不需要再来这边接客了。她这两天,应该都在房里筹备婚礼。”
冷兮惜鼓起勇气上前去敲门。依然是只敲了三下,门便开了。
疏梅和下午所见时并无什么区别,只是在看见冷兮惜时,更多了一点困惑。
“又是你?到底有什么事?”
冷兮惜并不正面回答:“疏影斜云落,梅香引梦昨。王郎若有意,则把此身托。”这是她在王则桌上找到的诗,被夹在《诗经》里。
听到这藏头诗的时候,疏梅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松动。
“……是我和那人写的,怎么了?”
“付渊,他第一次来遇春楼的时候,没有亮明身份,你并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兴趣。”
“我只喜欢有钱人,对穷人可不会浪费时间。”疏梅不屑道。
“我从没听说,付渊喜欢装穷。”冷兮惜微微一笑,“那天他穿金戴玉的,全遇春楼的人都能看出他有钱,单单你看不出来?”
“这……”疏梅一时语塞。冷兮惜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你那诗句,还是那晚写的,足以说明,你并非自己所说的那样,只认钱财。至少,在见到付渊的时候,你还是选择了王则。
“第二天,付家公子付渊回来的消息才传遍灵犀镇。于是当晚付渊再来遇春楼时,你精心筹备了一支舞蹈,将他一举拿下。
“你的目标,不是钱财,是付家。”
在冷兮惜一口气把自己的推断说完后,场面一度很安静。疏梅把头别过去,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你……告诉王则了?”
冷兮惜一愣,忙摆摆手:“还没有呢,这些我才刚想明白,还没来得及说。你明明应该是爱他的,却非要嫁给付渊。我想……”
疏梅打断她道:“你想知道为什么?进屋来,我告诉你。”她把门往外大开,人也顺势靠近过来。
换做之前,若是听到疏梅愿意承认,冷兮惜必然毫不犹豫地进门去。但此刻,看着漆黑一片的院落,和步步逼近的疏梅,冷兮惜不由地向后退去。她感到不寒而栗。
“兮惜!”
身后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那种战栗的感觉一瞬间消失了。
来人是墨娆。她快步走到冷兮惜身边,拉过她的手,把人拉到自己的侧后方,有些急切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冷兮惜悄悄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看的疏梅,不敢说话。后者突然轻笑一声。
“小妹妹重情义,替她朋友来问话的。”她又回到之前那副慵懒的模样,斜倚着门道。
墨娆朝她拱拱手:“打扰姑娘了,我这就带她走。”便拉着冷兮惜赶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