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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画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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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微风徐徐,吹皱了一池翠玉,在和煦的日光下,泛着粼粼的绿光。。
一艘红木黄漆的单层画舫停驻在碧波中央,朱栏碧瓦,雕梁画凤,气势恢宏。
一阵秋风伴着碧波的氤氲,扑面而来,正是人间好时节。
妫玺却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看了看端坐在她左右的苏煜与朱承逸。
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刚刚在御史台官衙的时候,苏煜突然冒出来,说了一句让她下巴都惊掉的话。
“殿下那画舫要是足够大,下官也想去凑个热闹。”
热闹?
妫玺又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两人,着实没有看出来。
妫玺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拼命眨着眼将眼中的水汽憋了回去,没话找话道:“这湖上景色还真是十分秀丽。”
朱承逸:“哼。”
苏煜:“哈。”
妫玺:“…………”
“这点心非常的精致可口呢!”
“哼。”
“哈!”
妫玺:“……”
好在她脸皮够厚,要是换个人,都恨不得下水自己游回岸边,也好过在这对着这两位哼哈二将。
突然一阵清啸传来,妫玺兴奋的赶紧将头探出画舫外,果然看见湛蓝的天空上翱翔着一只鹰隼。
她将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鹰隼飞低了几分,在她所在的地方盘旋了一会,遂然离去。
妫玺看着鹰隼展翅的模样,有几分惆怅:“我在南昭的时候也养过一只褐冠鹃隼,叫阿花,不若这只这般大。”
阿花?苏煜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只猛禽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旖旎的小名儿吗?
又是一阵微风扶来,将妫玺额前的细发轻轻吹起,她专注而又渴望地看着自由的天空,孤索的侧影有几分萧瑟黯然。
朱承逸知道她是想家了。
“公主要是喜欢,本宫命宣徽院驯养一只,给你解闷儿。”
妫玺没有回头,皱了皱鼻子说道:“它本来可以在苍穹啸傲风月,却因为我而成为池鱼笼鸟,那它该多讨厌我啊。”
朱承逸闻言没有接话,眼眸中却透出了一抹柔色。
他曾经对这个公主很好奇,因为身边的人都告诉他,她以后会是他的正妃。
他第一次见妫玺是在父皇的文德殿。
他一直以为南昭的女子皮肤黝黑,身材矮小,模样远比不上尚京的贵女们。
但见到她的那一霎那,即使是见过无数美人的他,也被深深惊艳。
不只是因为她隽秀清丽的容颜,更因为她身上有一种松筠之节,不卑不亢,清冽坚韧。
再次见到她是在仲秋曲宴上,她的举动让皇祖母很不高兴。
他却觉得她与初次见面的时候很是不同,慧黠里透着伶俐,调皮中又不失可爱,十分的有趣。
心中忍不住偷偷期盼着能够再次遇到她。
所以,当妫玺突然出现在他的车舆上时,他真的是开心极了。
咫尺的距离,让他的心跳有如鼓鸣一般,耳朵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他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生怕这份炙热的喜欢会吓到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公主。
讨厌什么都被安排的四亭八当的他,竟然在希冀着,迎娶她的这一天,能够再早一些到来。
“我有一次在辽东见到过一只海东青。”
妫玺有些欣喜的侧头看着苏煜:“它长什么模样?我只在书上读到过它,并不曾真正见过!它是不是真正担得起空中霸王的头衔?”
“我见到的那只是纯白色的玉爪,嘴厚又长,喙爪如铁钩一般,捕食时迅如闪电,煞是威严。”
她有几分向往的说道:“万鹰之神当是如此,九死一生,难得一名鹰。”
苏煜笑道:“要是有机会,一定带公主去瞧一瞧。”
妫玺用手托腮,身体微微倾向苏煜,甜甜一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朱承逸眸色深了几许,握着杯盏的右手,微微泛白。
“苏大人今日怎么会有这个雅兴,同本宫与公主一同游湖泛舟?”
苏煜对他话中自持身份的提点置若罔闻。
“陛下将九公主交到下官手中,下官就应对公主的安全常备不懈。”
“苏御史还真是沉谋研虑,连本宫也不放心。”
苏煜一副秉公办事的口吻:“公主落水案尚未告破,仲秋曲宴上的人都脱不了嫌疑。”
言下之意,还真是有几分不放心。
朱承逸强忍怒意:“苏御史这是连自己都怀疑了进去!”
“公主现下暂居御史台,下官又岂会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妫玺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二人,又头痛的扶着头。
一个没有唯上是从的自觉,一个没有威成于礼的风仪。
就是两个孩童吵架!
她忍不住将手伸出窗外,想试试湖水的深浅…….
却听画舫外突然一个声音道:
“六弟今日真是好兴致!”
苏煜与朱承逸的脸色齐刷刷一变。
三人走上船头的敞篷上,朱承逸合袖一礼:“五哥今个儿怎么也得了空?”
“秋高气爽,艳阳当照,这般好的天气又怎能轻易辜负,自是最适合把酒畅饮,游湖听曲儿!”
朱晟凯因为年幼时的那场病,元献帝对他很是宽容,并没有特意拘着他的性子,所以五个皇子中,最会玩的也是他。
“苏御史也在?”朱晟凯有些意外,边说着眼睛边又朝着站在一旁的妫玺瞟了过去。
妫玺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苏煜侧了侧身,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朱晟睿的视线。
“下官拜见五殿下。”
朱晟凯微微颔首,笑着说道:“你们三人在船上枯坐着未免有些无聊,不如到我画舫内樽酒听曲,一同热闹热闹!”
朱晟睿干的荒唐事儿朱承逸不能说全知道,但也有所耳闻,遂赶紧说道:“我们三人在画舫内坐久了,刚刚还说要去岸边儿活动活动腿脚,就不叨扰五哥了。”
朱晟凯一脸不悦:“六弟这是瞧不上五哥,不屑与我同游么?”
“承逸并无此意,五哥何出此言……”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那就请六弟上船吧,苏御史与……”
他又探了探头:“那位是南昭九公主吗?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公主给本宫一个薄面儿。”
朱承逸与苏煜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我们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到了画舫中舱,这才发现舱内还坐着三名貌美女子。
见四人进入宴会舱,均起身跪拜。
苏煜看了一眼行礼的归晚,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
朱晟凯招呼他们三人坐下,又示意另外两个女子分别坐到了朱承逸与苏煜的身旁。
他们二人对于坐在身边的美人儿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的喝着杯盏中的酒。
倒是坐在一旁的妫玺兴致勃勃的到处张望。
“九公主觉着我这画舫如何?”朱晟凯出声同妫玺攀谈着,鹯视狼顾的看着她。
朱承逸与苏煜丝毫未动,却不约而同握紧了抓着杯盏的手。
“自然是比六殿下的热闹许多!”
“公主若是觉得喜欢,可多来本宫画舫中坐坐,与本宫一同游湖赏景。”
妫玺却不大喜欢这个五皇子,因为他看她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与殿下同游又有什么意思,与这几位好看的姐姐一起那才叫赏心悦目!”
说罢又朝苏煜与朱承逸挤眉弄眼,坐旁的两位女子娇俏的抿嘴一笑。
苏煜与朱承逸更加的正襟危坐,恨不得把不近女色四个字贴脑门儿上。
对于妫玺的拒绝朱晟凯也不恼,抿了一口酒说道:“九公主与你三姐还真是很不一样。”
此话一出,妫玺唇边散漫的笑意慢慢变得冰冷。
她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杯底落桌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满座皆惊。
“殿下见过家姐?”
面对妫玺的反应,朱晟凯却好似毫不意外,暧昧不明的说道:“南昭的女子,称得上美人儿的,九公主算一个,你姐姐也算一个。”
妫玺用力捏住酒盏:“那殿下又是如认识家姐的?”
朱晟凯低声一笑:“如何认识的?人人皆知,你们姐妹二人千里迢迢来到尚京,不就是为了嫁给我们几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人么?”
“储位还未定,未来的太子妃却又换了个人,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朱承逸。
“五哥,酒多易伤身也易上头,莫要再说醉话。”
朱晟凯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卧在了归晚的怀中,气都有些喘不上。
“是,我是有些醉了,储君不就在眼前么,我竟还说大位未定。”
“到底还是六弟有福气,刚死了位如珠如玉的未婚妻,就又来了个花颜月貌的太子妃。”
“南昭王还真是舍得,啧啧,让自家女儿前赴后继的奔来。”
“只可怜南昭的三公主妫瑶……”朱晟凯神往的深吸了一口气:“那样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儿,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妫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一张小脸因为生气涨的通红,眼角的泪痣,更是仿佛要滴出血来。
朱晟凯垂涎的表情让她几欲作呕。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三姐的名字!”
“资格?一个来我大殷等着待价而沽的货物,也配跟我谈论资格?”
“不过都是被压在身下任男人摆弄的玩物,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太子妃就高贵起来?”朱晟凯的表情有些癫狂。
“不过,你那三姐真是可惜啊,可惜本王还没尝过她的滋味,就这么早早的死了?差那么一点点啊,就差那一点点,都怪那可恶的……”
只听“咔哒”一声,朱晟凯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竟是苏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朱晟凯面前,将手伸到朱晟凯的下颚骨后方,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几位女眷见状惊叫连连。
朱晟凯疼得冷汗直冒,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都清明了几分。
苏煜拿起案几上的茶盏,面无表情的泼了过去。
“五殿下,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