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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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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适应的眼前的光亮,妫玺这才看清这些人,个个红衣银甲,明火执仗,一看就是整军有律,训练有素,不似一般的侍卫。
妫玺心中疑虑更深,黑衣人到底是谁,值得四皇子如此兴师动众,而这些私兵打扮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四皇子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面对质问,折画有些委屈的应声道:“真是冤枉,这本是我住的厢房,何来藏匿一说?我倒是想问各位长官,你们在我屋前拔刀舞枪,严阵以待的,到底意欲何为?”
带头侍卫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又问道:“你们二人究竟是谁?”
折画不慌不忙的应道:“在下折画……”她又指了指妫玺:“这是若兮,我二人皆是府中的舞姬,今夜四殿下设宴,命我等在宴会上献舞。”
带头侍卫朝黑灯瞎火的屋内看了一眼,又追问:“你二人既是在你自己的厢房之中,为何又不点灯?”
折画答道:“至于我门二人为何在房内不点灯,还请大人将手中的火把灭掉,便可知悉缘由。”
带头侍卫将信将疑,命人将手中的火把熄灭。
火把刚熄灭,一众侍卫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折画与妫玺的舞裙在夜幕之下正泛着淡淡的荧光,衬得二人宛如谪仙,仿佛随时要羽化而去。
原来她们二人所着的舞衣竟是夜光衣。
而制作夜光衣的丝线,正是因为添入了萤石的粉末,才会在夜色中发出莹莹的淡光。
“我二人在房中练舞,而这夜光衣必须要在黑暗处才能绽放光彩,这叫我如何在房中点灯?”
带头侍卫这才命人又点亮火把,对折画与妫玺行了一礼:“刚在府中发现了贼人,我等在追踪至此,惊扰了二位姑娘,还望见谅。”
折画轻福身姿,身姿妙曼的回了一礼:“长官言重了,多谢各位在府内日夜辛劳,才保我们平安无虞。”
带头侍卫又问道:“二位姑娘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物经过?”
折画略微沉吟:“听你这么一说,我二人在屋中切磋舞艺之时,的确听到门外有细微的响动声,我以为只是夜猫经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那姑娘可听清这响动是朝着什么方向去的?”
折画无奈道:“这我可不知,要知道是贼人闯入,我们二人躲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听清他逃往哪个方向。”
“为了二位的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将姑娘房中搜寻一番,贼人武艺高强,保不齐他已偷偷潜入房中,你们二人却毫不知晓。”
说罢就对身后的侍卫喝到:“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做事!”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一滴冷汗从妫玺的额头滑落。
“慢着!”折画厉声叫道。
一众侍卫停下了动作,齐刷刷的看向了折画。
“放肆!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屋子?是你们能够随便说闯就闯,说搜就搜的?!”
带头侍卫有些迟疑,按理说,所有的舞姬都应该住在芷秀堂,但折画却住在一个独立的院落,确有些蹊跷。
折画又继续说道:“四殿下有许多私物摆在我的房中,个个价值连城,要是碰坏了,拿你们的脑袋也赔不起!”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跟个明镜儿似的。
原来折画不仅是府中的舞姬,也是四殿下养在私宅的姬妾,但这应该是府中上下都知道的事。
妫玺不知道很正常,但看他们的反应,竟也是真的不知。
妫玺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暗惊,她更加确定,这批侍卫平日里根本不在这宅子里当差。
带头侍卫有些不甘:“下官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万一这贼人……”
折画有些恼怒的打断了他:“你们吃着殿下的俸禄,却不思如何能尽快抓到贼人,反而跟宅内女眷在这纠缠不清,就这一刻功夫,你知道那贼人能跑出去多远了吗!拿不到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向四殿下交代!”
带头侍卫面色一凝,大声命令道:“以此地为中心,分四路人马,展开全面搜查!记住,不可惊扰今夜府中的客人。”
言下之意不能让今夜赴宴的人看到他们。
一行人终于从屋内退了出去,折画与妫玺也跨出房门,并将屋门紧闭。
带头侍卫问道:“姑娘二人这是要前往何处?”
折画回道:“自然是要去中堂,四殿下今夜在府中设宴,时间估摸着也差不多了,我们姐妹二人也应该去献舞了。”
“今夜府中有些不太平,我还是派一人跟着你们,沿途也好保护二位。”
是保护还是监视?真是司马昭之心。
折画皱眉婉拒:“捉拿贼人才是要紧,我二位何足挂齿,又怎敢劳烦。”
“折画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保护府内人员安全,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带头侍卫说罢,也不容折画再拒绝:“阿泽!”
“是!”只见一个衣着与另外的人大相径庭的侍卫出列。
“你护送二位姑娘去中堂,务必要看着她们走进去,二人若有什么闪失,唯你是问!”
“是!”
阿泽又转身对着妫玺二人:“二位姑娘,请!”
妫玺知道今晚是无法轻易脱身,只得与折画一同前往中堂。
三人一路无言,唯闻沙沙的脚步声,在走过一条松石小径后,终于来到了一个月洞门,进门之后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一个精致的庭院映入眼帘。
院子不大,却有一片池水,池水中处理着一座松柏形状的石峰,池边栽满了枝繁叶茂的银杏树,银霜一般的月光透过树梢,洒在了树后的一个斗拱石亭上,斑斑点点,蜿蜿蜒蜒,给微凉的夜增添了一丝神秘,一丝幽远。
此刻庭院的空地上已摆满了桌案,琉璃灯火下,是夜宴宾客的高声谈笑,酒酣耳热,一帮士子堂臣褪下了道貌岸然的外衣,在觥筹交错之中,落拓不羁,放浪形骸。
丝竹声绕,靡靡音起,这哪里还是什么大殷四殿下的私宅内院,分明是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勾栏瓦舍。
妫玺二人刚跨入庭院,就看见了已在此等候的其它舞姬,个个轻纱覆面,清癯绝俗,身姿妙曼。
酒池中酩酊烂醉的更甚者,眼睛都恨不得黏在这些个靡眼腻理的美人儿身上。
粘腻的目光让妫玺一阵反胃。
坐在上首的朱祁章看到了折画一行,朗声对众人说道:“今个儿你们都有眼福,马上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袖如素霓,体若游龙。”
说罢手掌轻合,轻击三下,琉璃灯瞬间全灭,庭院中只余淡淡月光。
悠扬的琴声缓缓从琴弦上流淌出来,十三名着夜光衣的舞姬随着律轻动,迈着整齐柔软的步伐,捏指舞着轻灵娴熟的腕花,就像是一只只跃动的精灵,慢慢走到了宴席的中央。
舞蹈编排之初本只有十二人,现在却多了妫玺,但另外十二人却默契的将她圈在舞队的中心,整齐划一的变换着队形。
妫玺虽然与她们十二人未合过舞,但却在队伍的中央跟着节律跳动,鹤立鸡群而又山鸣谷应。
舞队变幻多样,时如一朵蓓蕾初绽的莲花,而她就是那娇嫩的花蕊。
时如一幅层峦叠嶂的水墨,而她就是那高耸的石峰。
时如一群对对成行的豆雁,而她就是那翩舞的悲鸿。
…………
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每一个舞者都是这茕茕瞑昏中的一束光源,山山而川,生生不息…….
一曲终了,华灯初上
这个欢乐场又被重新点亮,众生万相,百态横生。
周身一片寂静,宾客们仿佛连呼吸都忘记,朱祁章满意的一笑,带头轻击手掌。
众人这才仿佛如梦初醒,掌声此起彼伏。
十三名舞姬谢礼后,就按顺序逐一退下。
“等等!”突然一个男声响起。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说话人正是户部督漕运史司的运判罗云墨。
虽然他只是一个六品官员,但他的父亲却是当朝正一品右仆射罗文晋,官职仅在左仆射杨致远一人之下,深受元献帝器重,是大殷的肱骨之臣。
罗文晋膝下仅罗云墨这一子,在家中自是宠的无法无天,在外也称得上是尚京一霸,吃喝嫖赌,豪夺巧取,恣意横行。
只要是他看中的女子,没有弄不到手的,进了他的宅院后,也没有一个是能完整的活着出来,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罗云墨伸出手,指着妫玺:“你,过来,给小爷倒杯酒。”
妫玺抬眼,与折画对视一眼。
折画立刻转身对着朱祁章轻拜:“殿下,府中的舞姬,还没有陪酒的先例。”
罗云墨明显有些喝多了,被人当众驳了面子,十分不悦,也不管今夜晚宴的东道主是谁,大声斥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舞妓,哪里轮的上你说话!”
朱祁章脸色微沉。
他的母妃出身不高,朝中也无可以仰仗的外家,势单力寡,根基浅薄。
所以,罗家就算是他,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朱祁章轻声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过就是个舞姬,有什么先例不先例的?不要以为爷之前宠着你,就什么话都敢说!退下!”
折画轻咬下唇,低垂着头,担忧的看了妫玺一眼,缓步离去。
朱祁章又对着妫玺说道:“过去替罗运判斟酒!”
罗云墨打了个酒嗝,满意的笑着:“多谢四殿下!云墨就却之不恭啦!”
妫玺并未挪动半分,心中冷哼,真是好不要脸!
罗云墨半天也没见美人来他的案前,沉下脸:“你是听不懂四殿下的话,还是根本就是个聋子!别不识抬举,快过来给小爷斟酒!”
庭院中霎时安静地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清晰的听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半晌,妫玺还是一动不动。
罗云墨就像一只断了脊梁骨的癞皮狗,晃着醉酒的步子,好不容易走到妫玺身旁
“爷让你倒酒,是看得起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浓浓的酒气铺面而来,臭不可闻,熏的妫玺几欲作呕。
罗云墨走近才发现,妫玺细皮嫩肉,肤若冰雪,比刚刚坐在案几旁看过来,还要明艳动人。
美人在前,罗云墨心猿意马,突然一把抓住了妫玺,伸手就欲揭去她的遮面轻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厮来报:“殿下,苏御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