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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遇见妄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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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江寂,算我求你。我们能不能只做朋友。”
瞧,她多残忍。
竟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曲江寂看着她,看着她眸眶的眼泪,看着她那么清晰可见的退却和拒绝。
梁顾从来都不是轻易流泪的人,但重逢以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他把她弄哭了。
曲江寂心疼得要死,又恼恨得要死。
她就是太知道怎么对付他,知道她只要一哭,他就没辙了,就会无条件投降了。
曲江寂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晶莹,问:“如果我说不能呢?”
如果我说我不能跟你只做朋友,如果我非要我们换一种关系呢?
梁顾不说话了。
如果他执意靠近,她能怎么办?
接受吗?她不敢。
离开这里吗?可是八年了,她才终于见到他。
手指紧紧地拽着衣角,梁顾低着头,想不出答案。
曲江寂看着她,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到底还是投降了。
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道:“好,暂时只做朋友。”
他说“暂时”。
梁顾抬头。
曲江寂却转过身,背对着她,没让她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
微仰着头,艰难地咧开一抹笑:“谁知道你做朋友合格不合格,搞不好哪天爷嫌弃你,就不要你这个朋友了。”
梁顾望着他的背影,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笑比哭声都还难听。
她拽着衣角的手松开,本能地想要去拉他,却在伸到半空的时候又停滞。
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梁顾微咬着唇,也笑了下,悄无声息地擦去眼泪,嘟囔一句:“我朋友都说我很好相处的。”
“是吗?”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曲江寂已经调整好语调,看起来好像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笑着说:“那麻烦朋友你,去给我这个朋友倒杯茶吧,渴了。”
背对着梁顾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曲江寂几步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坐,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
一只手臂抬起委屈,掌心朝上盖住双眼,嚣张地强调:“要现煮的,不新鲜的不要。”
梁顾笑了下,眼睫微颤,眨掉多余的泪,轻声说:“好。”
她转身进厨房,开火,烧水,取茶叶。
听着厨房传来的天然气的声音,曲江寂拿开手背,转头望向那抹倩影,缓缓地长叹了口气。
“朋友么……”
咫尺天涯也不过这了吧,他苦笑,却还是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身上转开。
其实他应该高兴不是吗?
起码他知道了,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不然她不会让他抱她,不会哭着求他,不会躲在厨房里偷偷抹眼泪。
朋友——
就朋友吧。
八年都过来了,还怕再走一个八年吗?
只要她还在身边,时光漫长,他总能等到她走向他的那一天。
一杯热茶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止住两个人眼里心底的眼泪。
梁顾端着茶过来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除了湿润的眼睫,完全看不出哭过的样子。
曲江寂看着就更自在了,笑得白牙都露了出来。
梁顾把茉莉花茶放在曲江寂身前,茶香飘溢,中和了空气中的苦味。
“哎可渴死我了。”
曲江寂接过就喝,梁顾连忙伸手拦,却已经迟了:“烫……”
“艹!烫烫烫……”
热茶烧嘴,曲江寂舌头都给烫大了,大眼瞪梁顾:“你谋害我!”
“我提醒你了的。”梁顾说,“刚烧的水肯定烫啊,谁叫你直接喝了。”
曲江寂哼哼,她亲手端的茶,他哪里还会想那么多。
他身上也洒了水,梁顾忙给他递纸巾:“你擦擦吧。”
曲江寂看一眼梁顾,故意不用纸巾,报复性地拿过她摆在沙发上的抱枕就擦。
“你……”梁顾肉疼地看着被他糟残的抱枕,委屈嘟囔,“那是我最喜欢的抱枕。”
“哦,最喜欢啊——”
曲江寂一挑眉,恶劣的一哼,笑得咬牙切齿:“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完抓着抱枕,使劲擦擦擦。
梁顾:“……”
这人怎么这样!
梁顾气死。
幼稚鬼碰上胆小鬼,两人都气哼哼的,隔着茶几大眼瞪小眼。
须臾,又忽的肩膀一塌,同时笑出声来。
他以夸张的方式逗她,她配合地笑。
随着这一笑,之前的悲和苦似乎都消散无形。
曲江寂看着梁顾侧脸溺着笑的梨涡,眼神都快化了。
把手里的抱枕放一旁,曲江寂拍拍身旁空位,说:“哎,朋友,过来这儿。”
梁顾坐过来,曲江寂靠近她一侧的手臂懒洋洋搭在靠背上,歪着头问:“喂,我姑且问一下,周三的课还会继续上吧?”
要是连这件事也黄了他可不干。
梁顾想起这事,犹豫了下说:“可以继续,但钱我退你一半。”
刚开始不知道找她的人是他,后来以为他真是急着学攀岩才出高价,她才没说什么。
但现在知道他是因为孙禾的事才“照顾”她,梁顾自然不能再接受他的钱。
“我不要。”
曲江寂嫌弃地皱起眉:“我曲江寂给出的钱就没收回来过,而且交的还是学费,这要让人知道还不得笑话我。”
听他这么说,梁顾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那我不教了。”
曲江寂:“……”
她可真是太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僵持不下,还是曲江寂先退一步:“那折中吧。”
“怎么折?”
“你再补我点课时就好了呀。”
“……”
那岂不是他们的攀岩课还要延长?
梁顾觉得她上当了,但看曲江寂一脸正气,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想了想,试探着问:“我能不能请别人代课?”
“你敢就试试。”
曲江寂危险地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看她:“我跟你绝交。”
梁顾:“……”
才做“朋友”不到半小时,他已经把“绝交”挂嘴边两回了。
梁顾无语:“跟你做朋友也太难了,还好意思说我不好相处呢。”
曲江寂一挑眉,等的就她这话:“那你换种关系啊,我巴不得呢。”
梁顾:“……”
算了,这事她亏心,说不过他。
攀岩的事就这么定下,除了原本每周两节课外,再加周五晚上一节。
梁顾也不想定在周五,但她只有这天能抽空了。
想到乐岩和小天她们,梁顾叹了口气,这事到底还是得提前跟她们坦白。
想到“坦白”,梁顾忽然想起什么,问曲江寂:“你没别的事瞒我了吧?”
刚才她就问过,但被他糊弄过了。
“有啊。”曲江寂大方承认,这会儿也不怕她生气了,反正只是“朋友”而已。
一时间,曲少爷福灵心至,忽然就看开了。
因为他发现,顶着正大光明的“朋友”的名号,他似乎可以做更多“小动作”了,还是不会被秋后算账那种。
毕竟很多事“朋友”并不会追根究底。
曲少爷心中窃喜。
全然不知道曲江寂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想了那么多小九九,梁顾还皱眉问:“还瞒我什么了?”
曲少爷心里打定了主意,嘴角一勾忽然靠近:“想知道?”
这不废话嘛。
梁顾点头,曲江寂笑得放肆:“那可就不是朋友的权限了,你确定?”
“……”
梁顾这才恍然,作为朋友,她毫无立场过问他的秘密。
看着曲江寂嘚瑟的笑容,梁顾嘴角一撇,故作不在意地说:“我不稀罕。”
“哦,好吧。”曲江寂略显失望。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一只慢悠悠喝着茉莉茶,一只把手机开机,心不在焉地刷微博。
茶喝完,要说的也都说完。
曲江寂看一眼窗外,作为朋友,他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走了。”
曲江寂站起身。
梁顾一怔,也跟着起身,送他到到门口:“你路上小心开车。”
曲江寂笑着点点头,已经跨出了门,脚步一顿又回头。
“怎么?”
曲江寂微微矮身,视线和她齐平,目光宠溺,语气温柔又暧昧。
“周三见,梁……朋友。”
“朋友”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了点暧昧。
梁顾目送他离开,红着脸关门。
等门关上,她才呼了口气靠在门框上。
果然还是……拿他没办法啊。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梁顾走过去,是梁榭打来的。
刚一接通,少年就急急忙忙说:“姐你听我解释。”
梁顾翻了个白眼。
梁榭:“姐,你相信我,我真的就是一时说漏嘴了,真的。”
梁顾坐在沙发上,一手无意识地晃着曲江寂用过的水杯,没好气道:“我信你只是说漏嘴了,但是你确定只是‘一时’吗?”
要只是一次说漏嘴,她才不信曲江寂有这么大神通啥啥都清楚呢。
梁榭吞吞吐吐。
梁顾哼了声:“说吧,你跟汀南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俩原来一直联系着呢?”
“也没有一直联系……”
提起曲汀南,梁榭莫名就多了点心虚,声音都低了好几度:“就……我也是大一的时候才见到她的。”
“然后就把你姐我卖了是吧?”
梁顾拿着手机怒吼着重色轻姐的弟弟:“梁榭,我看你别叫梁榭,叫梁大嘴巴得了!”
——
楼下。
曲江寂走出小区大门,刚坐进车里,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就接到了曲汀南的来电。
曲江寂瞥一眼,直接按断。
这臭丫头,他没工夫搭理她。
但要么怎么说曲汀南克他呢,他不接,手机就一直响,一通接一通,完全没个停的意思。
曲江寂被吵得耳朵疼,“啧”一声不耐烦地接通:“曲汀南,找揍是吧!”
“哥——”
曲汀南捧着手机,小心翼翼问,“你还活着吗?”
曲江寂:“……”
活着也能被她气死了!
曲江寂没好气道:“死了,明年今天记得给我烧纸。”
“呜呜呜……”
曲汀南一撇嘴,委屈兮兮地开口:“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你这么没用啊。”
“……”
“顾顾姐那么好哄的脾气,你居然都没搞定她,哥你要不跟客哥学学,再不行去上个培训班什么的……”
曲江寂忍无可忍,拿着手机大吼:“曲汀南,给老子滚!”
电话挂断,号码拉黑。
曲江寂黑着脸地把手机扔回副驾。
“嗡~”
微信又震了下,曲江寂皱眉点开。
曲汀南:【你凶什么,我本来还想告诉你顾顾姐的消息来着。】
曲汀南:【竟然挂我电话,还拉黑我!】
曲汀南:【不想听算了,哼!】
曲江寂:“……”
既生曲江寂,何生曲汀南!
曲江寂深呼吸,再深呼吸,重新把曲汀南号码放出黑名单。
隔两秒,曲汀南电话又打进来,嬉皮笑脸地嘚瑟:“我就知道你得给我放出来。”
曲江寂直截了当:“说!”
“哎呀你别凶嘛,我真是将功赎罪来的,明天你等我信儿就好了。”
曲江寂皱眉:“你别乱来啊。”
“放心吧,除了你,顾顾姐对所有人都很好滴!”
曲江寂:“……”扎心了!
再次挂了电话,曲江寂精疲力尽地靠在驾驶座上。
他往车窗外看,这个距离和角度,已经分不清哪一扇亮灯的窗户后面是她。
只知道她还在这里,至少这一次没有转身离开。
曲江寂叹了口气,哑声低喃。
“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