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殇》宇文馨

8、失

　　我是看着永思出生成长的，却从没有好象今天这样看着她入睡，眼角还闪着未干的泪光。我不能拒绝徐言的要求，因为思思确实是姜晨的孩子，他有责任照顾她，可是我却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徐诺就要再婚的消息。
　　姜晨前天才动了第二次手术，要不是需要回来拿些东西，下午的时候我也是不会在家的，不过如果我不在家，这一刻永思又会在哪里呢？虽然我不认为徐言会把她随意丢在路边，可是这诡异地一切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徐言走后，我曾试探地问过思思，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孩子似乎变了，变得没有笑容、不爱说话，似乎满腹心事一般。
　　我不能告诉姜晨，他中午才醒还没有过术后的观察期，可我也不能再把思思托付给其他人，所以我只能在简单地晚餐之后，哄着她睡觉。我必须去一次医院，我必须要看到姜晨的情况，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混乱，混乱到几乎爆炸。看着思思熟睡的脸，我小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出了门。
　　才推开病房的门，姜晨略显微弱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楚媛，你来啦。”
　　“是我！”我把粥壶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有些烧，怎么样，舒服点没？”
　　轻轻的点头，伴随着的确实一如往常般明亮的眼神，姜晨看着我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以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回应他，我并不觉得辛苦，只是觉得累，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他。我盛了碗粥，又扶他坐起身来，“喝点粥吧，暖暖胃也好。”
　　他顺从地接过，却突然间冒出一个问题：“医生有说什么吗？”
　　“一切都要等过了这几天才会知道，你就安心地养着吧，都操劳了那么久，也该给自己时间喘息一下了，别告诉我你无牵无挂，我知道你有。”我忍不住说道，这些日子他的挣扎、压抑和无奈我看得比谁都清楚，我知道他心上的痛比身上的，痛得多。
　　“是啊，只能养着了，像个废人一样。”他自我解嘲着，一口一口喝下碗里的粥，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我迅速接起了电话，害怕持续的铃声招来护士的劝告，我渐渐走向窗口，电话里却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你好。”
　　“是楚小姐吗？我是管理处的何伯。”
　　原来是何伯，我问道：“何伯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小姐，我刚才巡楼的时候发现你们家大门开着，我还以为进了贼，但是我看了下没有任何东西被翻动过的痕迹，所以我不知道要不要帮你报警，你看你是不是赶回来看看呢？”
　　大门开了？我一惊，怎么会这样？我出门的时候明明锁好的，我回忆着离开时的点滴，却突然像中了邪似的惊呼，“那孩子呢？房间里的孩子还在吗？”
　　“没有孩子啊，我刚才周围看了一下，根本没有人在。”何伯仍絮叨地陈述着，而我却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语，没有孩子？那思思呢？“麻烦你了，我马上回来。”我木然地挂上了电话，回头却对上姜晨疑惑的双眼。
　　“你刚才说的孩子，是。。。？”我不语，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思思不见了，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我迅速地拿起手袋，转身正准备出门，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臂。
　　“那个孩子是思思吗？告诉我，思思是不是不见了？你不要骗我，我知道，我能感觉到！”姜晨的力量拽得我生疼，我慌乱地点了点头，就看到他不顾一切地起身下床。
　　“你干什么？你不能下床，你要休息！”他的动作吓到了我，才做完手术两天，他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
　　他甩开我试图阻止他的手，套上了许久未穿的外套，狠狠得瞪了我一眼，“我要去找思思，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能不明白他么？我能不了解他么？我无奈地跟上他匆匆离开的脚步，只来得及在他身后叹上一句：“小心不要被医生发现了！”

　　思思去了哪里？家里确实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也没有遗失任何的东西，那打开的大门应该就是思思离开时忘了关上的，只是她还那么小，她怎么会自己离开呢？她又会去哪里？大概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姜晨，看着他捂着伤口满脸愁容的样子，我已经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是我太大意，我怎么能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他没有一句责怪，却比鞭打我更让我难过。
　　“还是打不通。”姜晨放下手机，看来徐诺的电话还是不通，我有些诧异，徐言说她们找了姜晨好久都找不到，怎么这么巧合的，现在轮到他们找不到她了。“我们回家看看吧。”姜晨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回家？”我楞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回你们原来的家吗？”看到他轻轻点头，我立即把车调了头，向他们曾经的“家”驶去。
　　夜，黑黑的；屋子，静静的。我不停地按着门铃，可是始终没有人来开门，望着整栋楼漆黑一片的窗户，我回头对姜晨说，“看来没有人在家。”
　　“小诺呢？小诺也不在，她们究竟都去了哪里？去了哪里？”豆大的汗珠从姜晨的额头滴落，我不知道是伤口的痛还是心里的焦虑让他如此难受，我再度自责起来，如果我没有答应过他，如果我没有牵涉其中，今天，还会是这个样子吗？
　　我伸手扶过他的手臂，把他带回车上，“你必须回医院，思思交给我去找，如果你还想要再见到她的话，就不要再折腾你自己了！”
　　“找不到思思，我绝不会回去医院的，是我弄丢了她，都是我！是我！”他冷冷地看着我，宣告着他的愤怒，更展现了他的无助。是后悔了吗？姜晨啊，你说过不会后悔的，可是，你真的后悔了。
　　“你有小言的号码吗？”
　　“我有英国那边的，可是她回来了。”
　　“你赶快想几个思思最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我们开车一个个去找，如果再找不到，就去警局报警！”我是说服不了他的，我知道，如果可以，我早就那么做了，我只能协助他，哪怕让他少那么一丁点的痛苦，也是应该满足的了，“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找不到，报了警之后你必须回去医院，不然我现在无论如何都会送你回医院。”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我，等了几秒，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在想，他或许一直以为他是了解我的，到现在才发现，我并没有他想象地那么坚强吧。
　　我满意地笑笑，重新发动了车子。我错得很离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挽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