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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结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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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界破裂,便再无生还之力。
“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我们已经没有精力再耗了,最后一步,务必要走得万无一失。”江景散还半湿着的额发有几捋贴在了脑门上,他用手抹开,目光像锋利的刀子。
许择无声地与他对视,眉翼在鼻间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晦暗不明,随后面无表情地问:“最后一步?”
江景散略带警戒的眼睛此刻又多了几分谨慎,“对,我不认为还有其他值得去做的事情,出了现在的最后一步。”
看许择的样子,江景散难免会怀疑他在揣测他的心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许择不准备一语带过,步步紧逼,不躲不闪直视着江景散,口吻依然很沉稳,“那说说你认为的,洗耳恭听。”
空中吹着习习冷风,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肌肤外表的感觉并不舒服,空气都被挤压出去,上衣贴得胸口凉丝丝的。
凌晨两点应该已经过了,但时间仍然紧迫,虽然他们已经不需要再捡柴火。
江景散沉默了几瞬,突然拉拉链把外套脱下,冷风刹时灌了个透心凉,江景散顿时感觉自己又清醒了不少。
许择迟迟没等到江景散开口,注目着他脱下外套,嘴角向下耷拉着问:“你干什么?”
江景散随手将手里的外套扔在一旁,对着许择抬抬下巴,冲着许择身后房子的方向:“反正湿透了,不碍事。走吧。”
许择盯着他,目光沉沉道:“别告诉我你先去换衣服。”
江景散一顿,心问许择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做出这种放在现在来说有些不可理喻的事。
“你倒是提醒我了,背包放在房间里太久,丢倒是不会丢,就是不确定会滋生什么无法言说的东西——”江景散说。
许择面容动了动,垂下眼说:“我早就想过了,放的地方很安全,就算是又多出了点什么,也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气氛安静得可怕,让人觉得这是一场无声的舞台,可又给了一种预告,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
江景散脱去了累赘顿时感觉轻松不少,活动了几下脖子,向那扇似乎尘封已久的木门迈步走去。
“砰砰砰——”
木门光响不动,江景散手上的力气又多使出几分,木门转轴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有种尘土气息从门缝罅隙中钻出,一股一股被吸入鼻中。
江景散暗想,之前没太过留意这里,不会几经波折后又变故四起吧?
看着自己眼前肌肉结实线条流畅十足的脊背,许择沉眸拉人:“不用再试,直接踹开吧。”
被人冷不防从身后这么触碰,江景散身体微微僵直,喉头周转了几下,鼻腔内挤出一声,“嗯。”
许择还惦记着他的手,上前道:“我来——”
却不想话音未落,江景散已然将门破开,不等两人再说话,一团黑乱如麻的东西直朝着江景散正脸扑过来,两人迅速齐齐侧身避开。
什么东西?!
没给他们多余的反应时间,接二连三的不明物体蜂拥而出,下饺子似的往着门外集,争先恐后,那架势仿佛逃出生天。
许择扶住身后的墙用作支撑,目不转睛盯着这些突如其来的东西猝不及防在夜幕中消失殆尽。
“不是蝙蝠,可能是蜘蛛。”许择手臂上青筋乍现,因为此刻危楼正摇摇欲坠。
那就奇怪了,蜘蛛是怎么飞起来的?
江景散旋转了几下门阀,“有点危险,留心脚下。”
许择在黑夜中嘴唇翕张,好像要说什么话一般的神情,江景散最终也没看见。“高远他们还没到。”
“没事,应该快到了。”江景散狐疑地扫了眼实际上根本看不清的屋内,不由自主迈出脚步。
“江景散,不要轻举妄动,不会开灯吗?”许择扯着江景散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一举一动间都弥漫他独有的那份血腥危险。
江景散头也没回道:“好了,进去吧。”
屋内没开灯,先前的尘土气息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大股刺鼻的仿佛已经发酵很久的糜烂气味,混杂着黏稠的血腥发臭的味道,活活叫人生生作呕。
就像是十天半个月放败坏的罐头里长出网状的霉菌,浇上烂水,再加上腐肉隙洞周围身体还在蠕动的蛆虫,这味道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江景散?”许择语音中带着试探地询问。
江景散向来闻不惯这种气味,呼吸的气息加重得迅速,频率有些紊乱,他重重吐了口气,在许择肩膀上搭了一把,转身朝房外走去:“我受不了,你自己先看一会儿。”
许择闻言直皱眉头,举着胳膊给他照明出门的路,在江景散跨门槛的时候还特地留意了几眼脚下。
不料江景散前脚刚出门,许择后脚就跟过来了。
江景散左手还捂着胸口喘气,一怔忪,问:“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许择目光倒是坦诚,直勾勾盯着江景散也不移开,“你真的受不了吗?”
江景散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眼中倏然迸发出被隐藏起来的杀机,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事情上,你总是对我说这种很直白的话,虽然我们可能共事并不久。”
江景散没有揣测许择是在质疑还是在担心,不过他更倾向于前者。
他总是不正面回答问题,对一切都旁敲侧击,可偏偏许择要成为那个例外。
“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许择垂了眸,眼底有些黯然,风吹得凉,他嗓音也是沉凉的,又低又哑,说:“那现在好些了吗?”
江景散觉得胸口有点闷,心绪复杂不已,烦躁地捋过头发,侧身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许择静默地站着,两人相对无言,话语再次呼之欲出之前,其他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怎么了?在这儿等我们呢你俩?”高远带着人一把挤进来,从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叫唤,“我就说这天是跟我们对着干还是怎么的,你们才走没多久那雨就停了,什么破天气。”
肖恩被他拽得差点分不清东南西北,艰难地开口道:“高远你别挤了,衣服都是湿的,好难受——”
“那蜘蛛呢?哪去了?你们已经解决了?不会吧,这么厉害?”可陈岁晚看江景散和许择的脸色真的不像是干了一架,“就算是真的来开一架这时间也对不上啊,尸体也没有——等等,你们不会跟丢了吧?”
“啊?”
玩家一片恐慌,陷入猜测,生怕蜘蛛又从哪个地方突然冒出来。
江景散低眼沉默,看着许择下意识把自己的右手护住的动作没动。
小小的屋檐下突然又进来好几个人,虽然挤,但除了高远还真没人挤往江景散那边。
这样似乎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许择面不改色拉了江景散往自己身后站。
“突然就消失了,也可以说是我们跟丢了。”许择说。
不知为何,江景散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歉意。
高远很快注意到他们身后还开着门的一片漆黑,用手指着问:“那里面是什么?那你们干嘛停在这儿啊?”
很快众人便感觉到一阵窒息,因为那股能熏死人的腐烂气味已经扩散到门外,直接窜到了人群中间,有受不住的玩家降低了音量甚至是无声干呕。
“呕——这是什么味道啊,好难闻。”
“卧槽,不行了老张,换个地方换个地方。”
“……”
一时间,刚刚差点人满为患的门口只剩最初的两人。
江景散和许择面无表情地看着离他们起码5米远的人群。
高远捂着鼻子,说:“里面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你们刚才没进去?”
“你确定江哥他们这样进去真的不会被熏死吗?”肖恩被熏得差点翻白眼,“江哥,你们还不过来,是想被熏晕吗……”
陈岁晚一边自己捂着口鼻一边分发手帕:“我这儿有手帕,虽然是湿的,但总比没有强。”
那气味越传越远,其中可闻味道面积覆盖率极大。于是又出现了清一色的手帕捂鼻大军。
江景散正视前方没看身旁的人,说道:“看到了?我们普通人,都受不了这种呃——”
不等他把话说完,许择急匆匆拉着他也加入了手帕大军。
陈岁晚俏眼一弯,把手帕递过来给许择:“我说什么,他俩肯定会来。”
许择接过说了声“谢谢”,又塞到江景散手里。
“你自己呢?”
陈岁晚愣了愣,抬眼对上亭的:“也没说我没有了啊——”
高远笑得有点贱,眼睛里满是戏谑:“我还你俩真不过来了呢,嘶——话说回来,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怎么能臭成这样?你们没进去看看?”
“你进去试试啊,隔这么远都能闻到,要是江哥和许哥挂里面了怎么办。”肖恩捂着手帕口齿不清地说。
高远又说:“说正经的,真没进去?”
许择斜眼瞟他:“差不多,你要是很想进的话现在就可以。”
高远立马摇头:“不不不,我可受不了这罪。”他看了房子一眼又说,“要是里面真的有什么,进去也未尝不可,谁叫你们跟丢了的?”
现在本来就是危急关头,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他们也很想马上结束这次游戏。
“走吧。”江景散说。
高远有点意外,“现在,等这味道散了一点再说吧?”
“不太行吧,它好像一直在散的,我们总不能一直浪费时间。”陈岁晚说。
江景散思考了一下,说:“嗯,那——”
“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谁的惊恐声在众人头顶响起,陡然划破夜空,众人顿时也跟着紧张起来。
董秀秀狼狈地跌坐在地,两眼睁得极大,双手撑住地面想往后退,像是看见了什么骇人的画面。
张自仁也跟着叫了一声,他身边的罗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也跟着向后倒。
肖恩辗转几次才看见,惊呼:“卧槽——”
只见那拨开的丛林中,一个面目全非鲜血淋漓的人被五花大绑不得动弹,但还在死死挣扎着扭动,可令众人叫出声的不是他,而是隔他不远的树干底部同样血淋淋的——一堆残肢败体。
因为这里先前是村民堆放柴火的地方,又由于丛林隐蔽,江景散他们之前并没有发现,不过和他们想得八九不离十。
江景散目光沉沉,许择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
罗网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瞬间崩塌——那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明明很多次警醒自己这是在毫无感情可言的“吃人”游戏,但他还是忍不住害怕和发颤。
因为他能认出来,被绑着的是周明暗,但很明显周明暗已经不是人了,已经成这幅非人的模样了。可另外那个呢,他是秦涛啊——
光是想象一下当时的画面,罗网就几乎头痛欲裂,再加上从屋子里传出的本来就令人作呕的味道,他已经跌跌撞撞爬到了另一边,手扶着墙就开始剧烈呕吐。
张自仁忍下恶心的冲动,闭上眼不再去看这瘆人的场面。
陈岁晚看了好几眼,亭也想方设法不让她看让她转头就好几次,她终于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问那俩人:“那个人,是……是你们绑的吧?”
江景散点头,这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不仅是他,有很多次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变成那样,所以,应该感谢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于情于理嘛,不用这么客气。”高远嬉笑着打断说。
“呃——”
江景散闭了嘴不说了,肖恩回过头来:“你做什么了要感谢你?你是不是抢功了啊?”
“没有吧,我抢谁的功?要是我不把那些骷髅放出来,这些树说不定还在往外哗哗流血呢,怎么就不感谢我了?”高远还挺认真的想了想,不知不觉手帕就离开了脸,猛然发现之前空气中那中恶心人的气味已经被冲淡了大半。
“是不是没味道了?”陈岁晚也跟着把手帕放下,鼻子抽动嗅了嗅,“没味道了,走了赶紧进去看看。”
众人接二连三松了口气。
“真的没味道了啊——”肖恩心口一松,“可算是没味道了,差点憋死我——岁晚姐,这手帕你还要吗?”
陈岁晚说:“不要了,你喜欢送给你了。”
“走吧。”许择把手电亮度调到最大。
“你们去吧。”
本来准备走的许择脚步一顿,皱眉问道:“你不去?”
肖恩跟在后面直接凑上来:“怎么了,江哥你为什么不去啊?”
江景散只是言简意赅:“你们进去,我在外面。”
许择紧锁眉头看着江景散不说话,肖恩又问:“为什么啊,江哥,这个味道已经不重了,没关系的呀。”
“人家不乐意就不去呗,老扯着问这问那干嘛。”高远一手搂住肖恩上半身,江景散回过头和他极快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压下视线。
肖恩:“为什么不乐意啊,噢,江哥是不是准备和我们里应外合啊,这样要是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再跑出来就有接应的了,对不对?”
“嗯。”江景散短促地应了声,随后催促他们进去。
“你这样子总让我觉得我们这样有点请君入瓮——”陈岁晚说。
“我在外面再看点东西,可能会和蜘蛛的消失有关联。”江景散解释了这么一句,抬眸的时候,陈岁晚的身后,亭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他,还有种护着陈岁晚的意思,但是十分警觉。
陈岁晚点头:“嗯,有道理。”
“走了走了,许择你快点啊。”前面的高远一直喋喋不休地催促,像是身后有鬼抓他一样。
“许择。”江景散喊道。
听到声音许择很快抬眸望向江景散,虽然还是黑着脸。
“过来。”江景散又说。
许择在身后一行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什么事。”
“得安排人把所有人的行李背包搬出来,我担心房子随时会塌陷,如果行李中携带了一些重要的物品,可能会对游戏通关结果有影响。”江景散一本正经地说。
许择一直垂着眸子,鼻子轻哼出声:“嗯,还有呢?”
“不能让游戏再下黑手试图欲盖弥彰,出现像上次一样的结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江景散顿了顿,话音少了几分疏淡,明明声线不高,却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抓耳,“还有,小心点。”
许择没点头,像是默许,转身说:“嗯,你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