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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鬼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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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默雀静,没有人落在墙内。
一个隐匿在暗处的黑影动了动,似乎是确定好了没人后,小心翼翼地飞飘出来。黑影行走时四肢的关节都在咯咯作响,向着某个方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精准。
江景散稳稳立于墙头之上,眸色黯淡得像是侵入过黑墨,眼中的阴翳不觉加重,一双润黑的瞳仁如同猎人凝视猎物的眼神一般,闪着冷静的光泽。
他盯着黑影不为所动,而黑影毫无察觉,“啪嗒——”照片掉在黑影身后。
可照片掉下来哪会有这么大的声音。
黑影在那一瞬间的慌张肉眼可见,他猛地站起准备逃走。
可江景散并不准备放过黑影,他身形如电,在黑影起身的那一刻就看准时机,黑影只感觉到有人迎面而来,接着是当胸一脚,几乎震破他的五脏六腑,只把他打得发愣。
黑影立马发出不像人的怪异闷叫,不过还是被克制住了一些,还挣扎着起身逃离——江景散要是用了全力,黑影很有可能就此交待在这儿。
“不喊出来,我怎么知道自己用力不够?”江景散手上狠劲不减,眸中一股危险的气息迸发而出,唇边却是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
冷气侵袭,雨水沿着他的脖子一路流入领口,可能是下雨的缘故,空气中的各种味道让江景散觉得格外清晰明了,淡淡的血腥味让他轻轻皱鼻。
如果说饥饿雨夜的血腥让猎物兴奋,那懒散却又暴戾的猎人也会让猎枪变得疯狂。
“这么晚才发现,可偏偏正好。”
黑影被迫半爬着仰头,江景散低着头,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NPC。
“不想自己现身,那我帮帮你。”江景散看了两眼地上的照片,一脸云淡风轻地动了动手腕。
村民发不出声,因为江景散把他的嘴捂住了,很快,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两臂传来,他目眦欲裂,只觉得自己的骨柔快要碎成渣。
“她在哪儿?”江景散垂下头,松开了手,语气中满是不容违抗。
“唔——不知道……我不知道……”村民近乎窒息,疯狂地摇头,但好像又因为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而面带惊恐。
江景散懒得浪费时间,也不愿意再给出多余的耐心,就在村民快要断气时,那只鬼手又再次从照片中伸了出来,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的照片随着手臂的伸出也逐渐扩大了面积。
江景散嫌弃地彻底松开手,毫不客气一把把鬼手给拽了出来,村民挣扎不久就一命呜呼。
鬼手:……
于是张自仁和罗网历尽艰辛还在墙上爬着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江景散只手扯着一个“鬼新娘”,面无表情,从他们的方向看不见“鬼新娘”的脸,但他们觉得,不清楚的看到这场面还以为江景散被人要挟了。
“老张——”罗网喊张自仁说。
“她人呢?”江景散眯起眼睛,在黑夜中折射着凌厉的光芒。
“鬼新娘”一扭头,直接把罗网从墙上吓得滚下来,大叫了一声不说,还连带着张自仁一起给扒拉了下来。
“哎哟——罗网你叫什么!”
“老张,我不是故意的啊——”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鬼新娘”的注意,她又转动眼球盯着江景散说:“你想知道吗?你们来得太晚了,哈哈哈——”
突然,她屏住话音,觉得自己的哪个地方好像折了一块。
江景散看了看那双只有8个手指还不断在动的手,又不动声色地安了回去,回头对后面那两人说:“你们进去看看,试试能不能找到其他人。”
张自仁和罗网迟疑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照做了。
当两人跨进房屋的那一瞬间,一个急匆匆的人影快速朝外面奔来,要不是张自仁眼疾手快把罗网拉向一边,估计三人得撞个满满当当。
陈岁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上屋内昏黑,都没怎么注意门框处站着两个人,直到看到江景散她才放慢脚步。
“呼——我说江景散,你可来得真是时候啊,不对啊,我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看陈岁晚还一脸不可置信,江景散向她指了指还在门框两旁傻站着的两人,想了两秒后说道:“跑?你被困在里面了?”
“是啊,因为遇到鬼打墙,出不了门,而且,还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的话,所有的门都会被关上。”陈岁晚气喘吁吁的说。
“解除的方法应该就是有其他人闯入这里,所以你就可以出来了。”江景散移开视线对她说。
“那你们现在才来啊——邱娘?”陈岁晚话音一转,指着江景散旁边的“鬼新娘”有些吃惊地说。
邱娘当场石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拿捏死了。
“邱娘?”江景散挑眉,“这里面好像有故事啊?”
陈岁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张自仁和罗网则是在后面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掩饰掩饰。
“老张,咱们,是不是有点没用啊?”罗网目不转睛地看着还在谈话的江景散和陈岁晚。
张自仁还是叹气:“老了——”
“肖恩遇见的那个老头,就是她口中说的那个郎公。”陈岁晚捋开刘海,笃定地说。
江景散点头:“这样推测是没错,但好像哪个地方没对上——”
“那个熬汤的村民雨婆婆,会不会是她的姐姐?”陈岁晚说。
陈岁晚的意思是,说不定是因为心中的怨恨与不平,邱娘觉得整个村子都亏欠了自己,而邱娘留下了那个让她落入深渊不可逆转的姐姐,让她亲眼看着整个村子毁于一旦,让她看着所有的人死去而无可奈何,甚至沦为帮凶。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恨?”江景散说。
陈岁晚弯腰看着满脸狼狈的邱娘,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穿着这个衣服呢?你到底是死了,还是依然活着?只是因为报复吗?”
江景散眸光动了动,好像想到了什么。
邱娘强硬地撑着身子笑着:“是啊,你们知道,我们这样的村子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习俗吧?因为村长老婆的孩子死了,我就是扫把星,因为生来就比别人少一根手指,所以我就是见不得人,我就是被巫师迷了心窍的——”
“你们知道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洞里一年又一年,而我的郎公也被他们抓起来不敢反抗的那些日子吗?人人都可以践踏我,但我不可以反抗……”
陈岁晚感觉不对:“可你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也少了一根,难道——”
“是被他们砍掉的,其实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被村里的一群小孩砍掉的……”
在那个下雨的夜晚,没有食物,没有家,也没有人看见,邱娘被一群小孩按着,虽然她苦命挣扎,哭声惊动天地,仍然没有人听见,也没人看见,她还记得那些孩子一脸得意的嘲笑她的脸。
“呸,扫把星——”
“是吗?那些蜘蛛怎么解释?”江景散冷笑了一声,目光犀利得像狮子。
“因为,因为我是巫师啊,因为我们很像啊,你不觉得,蜘蛛它很可怜吗?所以,我也要试试吃/人的滋味啊哈哈哈哈——”邱娘坐在地上开始发狂了一般的怒笑,眼睛逐渐变得邪恶,脸上开始布满青筋,四肢也在进行非人类的扭曲。
她分明已经和蜘蛛结为一体,二者骨血相融,共同贪婪地汲取地下无休止的生灵,而现在,邱娘已经开始变为她原本的模样。
江景散后退了一步,陈岁晚对他说:“怎么办,她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邱娘血红的嫁衣被崩裂开,她正逐渐膨大成一只体型大到前所未有的蜘蛛。
江景散沉吟不语,示意她先不要声张。
蜘蛛的触手壮如树干,血盆大口中的獠牙往下滴着血红的液体,大门很快被它抵破,房屋摇摇欲坠,似乎就要倒塌。
张自仁和罗网几乎是傻了眼,在屋顶塌下来的那一刻钟急忙跟着冲向了屋外。
蜘蛛还有继续变大的趋势,江景散却突然瞥见了废墟间露出来的嫁衣一角。
“我被困住了上百年,我的魂魄岁岁年年盘旋在这村长上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陈岁晚想到了直接被困在屋子里时耳边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声音。
她不是珍弆的美酒,而被尸横野外腐烂发臭的气息包围,并永世不得见天日。
“江景散!她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告诉我们?”
江景散抬头,觉得事情有点棘手,身边又什么工具都没有,他烦躁地盯着蜘蛛,觉得心口某处好像被堵住。
“江景散!”
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下一瞬,江景散当即回了头,许择披着暮色苍茫,从黑暗中走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景散。
他胸口刹那间好像舒爽了不少。
“你们做什么了吗?”许择一来就站在他身边,递给他那把不过用了几次的剔骨刀,注意到江景散的视线,许择又解释说,“觉得用得上,所以就带来了。”
“来得正巧,正要开战呢,其他人呢?”陈岁晚在一旁问。
“还在后面。”
雨水沿着刀口下滑,一滴一滴掉入地面,像是吃饱喝足一样,寒色光芒格外锋利。
“你们那边怎么样?”江景散接过刀说。
“猜得不错,灯笼和那些骷髅打得不可开交,蜘蛛也许是受到它们的影响,一窝蜂都冲向了这边。”许择对江景散说。
“蜘蛛?你们遇到了?”刀柄在江景散手心转了几圈,一把握住后他反刃挥开。
许择指他看远处一片黑乎乎的东西:“那边,快要过来了。”
陈岁晚当时就惊了,这一只这么大的已经够他们受了,“怎么你们这是,干脆把蜘蛛都聚一窝然后杀个鱼死网破?”
许择侧开脸看着江景散说:“没办法就只能这样了。”
江景散又问:“除此之外呢。”
许择还是盯着他,喉结突然上下移动:“没了。”
“噢,这样啊,那高远他们呢?”江景散意味不明地也回敬对方一个眼神,勾唇又问。
许择突然凑近江景散,姿势有点狎昵,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个人追到了,你知道是谁吗?”
江景散心上一动:“村长?还是肖恩遇见的那个?”
许择低语道:“实际上,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吗?”
由邱娘变化而来的蜘蛛开始准备攻击了,江景散把手撑在许择胸前,推开后松手,说:“那么邱娘也不只是一个人了。”
许择眸色一闪:“邱娘?”
江景散卷起濡湿在小臂上的袖子,说:“说来话长,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雨开始变得大起来,从一开始的蒙蒙细雨,一直到现在的大雨滂沱,夜空和枝叶被冲洗得铮亮,他们仍是一如既往地前往。
“所以你俩到底要聊到什么时候啊?”陈岁晚在后头不怀好气地问。
江景散笑了一下,回了个头:“就快了——”然后他又扭头回来面对许择,“怎么办,我觉得我们好像没有胜算了。”
许择拳头捏得直响,不分轻重地拉了江景散:“有还不行吗?不是在等他们来?”
江景散点了头,看许择的耳根在冰凉的雨水下也红不起来,又转头对陈岁晚说:“我……我们不打算硬碰硬了。”
陈岁晚直呼心累:“那就智取啊,关键时现在什么都没有,人也不齐,我们非常没有胜算好吧?”
江景散往前方一抬下巴,意思明显。
谁说的人不齐?
陈岁晚抬眼望去,只见烟雨朦胧间,有一众身影,踏地而来。
“江哥——看我们这儿,救命啊我们来了——”肖恩语气中竟然有几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