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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同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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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况有点小紧急,江景散站在屋顶观望了一会儿,突然眯起眼睛,眸子骤然冰冷:“他们是不是去错地方了?”
许择盯着灯火交汇的路口,亭跟着高远抱着哭爹喊娘的肖恩,数不胜数的骷髅步步紧逼,行走速度越来越快,却在灯火最盛的地方拐了弯。
许择也是冷着脸,瘦削的嘴唇抿成一条黑线,就差把“废物”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
风吹动许择的外套,江景散的头发也在空中飘扬,他脚尖使力,凌空飞扑而上对面的树枝,随即落地。
许择垂眼看他,四周气压骤然降低:“什么意思?”
江景散拍了拍双手上的灰尘,抬首对上许择的眼睛:“去看看那些骷髅为什么追他们,顺便把事给办了。”
许择一动不动,盯着江景散,说:“它们就快要出来了。”
不可避免也无法避免,灯笼真的越来越疯了,它们马上就要挣脱束缚,把自己释放在这无尽的夜空。
江景散说:“我猜,骷髅群里肯定有玩家在内,至于它们是怎么爬出来的,暂时不清楚,恐怕得出问问高远他们。”
许择瞳孔动了动:“所以灯笼和骷髅一定不共戴天,他们才会在骷髅爬出来的那一瞬间开始出现无止境的尖叫和扭曲。它们是在害怕么?还是在愤怒?”
江景散仰着头:“我猜,二者兼有。”
许择眸光晦暗不明,江景散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看见许择灯笼光打在高挺的鼻梁上,显得他眉眼柔和许多。
“下雨地滑,你小心点。”许择突然说。
江景散闻言左右看了看,笑了几下,肩膀都抖起来:“你说是你脚下的房顶比较危险,还是我脚下的石板更胜一筹?”
蒙蒙细雨中,江景散不知道是自己的视线变得模糊,还是许择变得模糊,光晕变得越来越大,可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坚定地伫立在那里,永远不会倒塌。
可是现在,好像有种感觉,不可描述,无法形容。
“灯笼目睹了他们变成骷髅的过程,或者是玩家,或者是村民。”所以他们看到的村民,都是不复存在的虚影。江景散继续说,“为什么村民没有把它销毁,而是挂在房檐上,日复一日地看着人陷入痛苦的整个过程?”
“或许灯笼并不是村民挂上去的。”许择说。
江景散:“嗯?”
“不是以前的村民,但好像又是村民。”许择说,“找到照片时的那个黑影,它提醒过我们。”
江景散额前的头发被雨润湿了,他抬起手扶了一把:“连照片都是假的,为什么不认为那是误导?”
他们以为照片能提供有用的线索,但事实是照片回赠了江景散一只鬼手。
许择没吭声,江景散静下来。
好像遗漏了哪里——江景散猛然反应过来,“陈岁晚”和“亭”的出现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是一个提示,告诉他真正有用的照片就是他和许择之前找到的那一张,而那支鬼手不过是触发条件。
不好,还有真正的陈岁晚留在屋子里!
江景散还是有点担心陈岁晚会搞砸,他明明知道游戏的手段只增不减的。
“他们会是自愿的么?”江景散问。
许择也问:“自愿什么?”
江景散:“相当于自愿献祭,把自己供奉给这片森林。”
“不仅仅是森林,”许择说,“还有蜘蛛——你不好奇,蜘蛛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好奇。但如果它能永远消失,我当然会高兴。”江景散平静地看着许择,目光如水,“树木的根系无休无止地汲取他们的骨肉才得以成长,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树,为什么偏偏是鲜活的血肉?”
“那些蜘蛛从哪里来?”不等江景散回答,许择自己接着说,“为什么树顶会那么茂盛,茂盛到几乎不见天日,看不见一点缝隙?”
原因很简单,那些巨型蜘蛛,其实就生存在树顶,而所谓的树木借血肉得以存活,不过是蜘蛛生活的间接方式。所以归根结底,都只有蜘蛛在依靠树木存活,而树木就凭借地下惨死的冤魂度日。
不让折树枝也是这个原因,因为避免蜘蛛暴露。那村民为什么明明知道蜘蛛的存在还替蜘蛛隐瞒?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既然先前的村民都已经消失或死亡,那现在的村民和蜘蛛一定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再者,晚上几乎看不到村民,原因又是什么呢?
江景散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它要来了。”
他登时明白,肖恩为什么遇见那个老头,那个看起来是村子里唯一正常的村民NPC了。
可同化变成了村民又能怎么样吗?即使这样还不是照样有玩家死亡?把他们同化成村民的后果也是死亡?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许择,你现在去高远们那里把照片拿回来,最好能让灯笼和骷髅打起来,让他们两败俱伤。还有——”
“我知道。”许择打断他的话,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了屋子的前院。
他们其实知道是因为照片的原因骷髅才会不肯放过他们,因为一旦照片靠近灯笼骷髅就没有机会了。
他们确实是曾经的玩家和村民,他们不想错过这个重生的机会,即使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他们也不会让照片消失。
所以照片真的藏着真相,是江景散之前疏忽了。
看到许择点头的那一秒,他竟然有些心安。
江景散在原地站了几秒,贴着木墙疾步如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陈岁晚和龙柔的位置。
他们来这里就是来找那张真正的照片,但陈岁晚此时并不知道真正的照片根本不在这里。
陈岁晚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怪异,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对着自己脖颈吐凉气,弄得她心慌意乱,可一转头又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最近压力太大,精神涣散导致身体出现幻觉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健康得不行好吧?”陈岁晚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岁晚姐姐,我们要找什么呀?”耳边冷不丁出现龙柔的声音,陈岁晚被吓了一跳。龙柔甜甜地笑着,在空寂的黑屋里,陈岁晚觉得这嗓音简直甜美得瘆人。
陈岁晚坦然地松了一口气说道:“吓我一跳,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和我在——”
——在这里。
话音戛然而止,陈岁晚忽地紧张起来,她头皮发麻,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这不是龙柔的声音!
龙柔还是甜甜地笑着问她,可那声音活像在枯井内游荡的银铃声一样恐怖幽怨:“岁晚姐姐,我们要找什么呀?”
陈岁晚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握紧手电缓缓转头。龙柔脸色惨白披着红衣印入她的眼帘,只见龙柔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洞,头上已经结满蛛网的红盖头被掀开一半才得以漏出她诡异的面容。
之前还躲在她后面抽噎着说怕黑的小白花被另一个人取代,而这个人——显然并不是人。
陈岁晚着实被吓了一跳,不知道龙柔什么时候换上了这个装扮,不过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时龙柔已经慢慢抬起双手阴笑着逐渐向她逼近,陈岁晚屏气敛声着后退,把手电亮度调到最大。
她发现眼前的龙柔有些害怕强光。
陈岁晚一边往后退一边观察龙柔,发现龙柔,哦不,反正眼前这个人的手指总共只有8只——两只手的大拇指似乎被砍掉了!
陈岁晚大脑飞速运转,顿时反应过来,蜘蛛也是8条腿!
难道她是蜘蛛怪?可她身上穿着的好像是——喜服?陈岁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同类型的解密恐怖小游戏。
不会吧,今天还真的要亲自体验一遍?
陈岁晚继续往后退,突然一个转身调头,龙柔差点扑空。
“我就知道陆晓婷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你根本不是龙柔吧?从分房间那天晚上开始,龙柔是不是就已经死了?”陈岁晚一边后退一边对着眼前可以用女鬼来形容的东西说道,“既然是这样,小月和何天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龙柔缓缓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咯咯地笑起来。
“岁晚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丫的,用龙柔的声音说出来这话更瘆人。陈岁晚在心底为自己捏了把汗。
不对,人不可能都是她干的,撇开时间和空间上的重合不说,那杀掉虞帆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况且,根本没有实打实的原因啊,游戏一般不会无缘无故一次性解决掉三个人吧?
陈岁晚心口直跳,前面的人却猛然回头,那张脸竟然变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等等,陈岁晚呼吸紊乱地想,是谁告诉过她,有人告诉过她,村里的女人都长得一模一样!是谁告诉她的来着,陈岁晚试图让自己想起来,却猛地反应过来——根本没有人告诉过她!
那她是怎么意识到的?陈岁晚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知道了,为什么“龙柔”会变成这样。陈岁晚感觉到它正在入侵她的意识,最终还会过渡到掌控她的整个身心。
所以它也是用了同样的方式让那些村民长得一模一样吗?可是,被强行灌输的意识中,一模一样的都是女人啊——
陈岁晚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一直都没注意,村民好像以性别区分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都是一张脸,女人也是一样。
可那个熬汤的NPC好像和他们并不一样啊。
陈岁晚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不知怎的,手脚动不了了,但头脑却快速地清醒了。
这就是熬汤人的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