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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当傅安一脸焦急地出现在镇上时,孙大力正站在镇上的那口水井边,摇动辘轳把,井绳在辘轳上一圈圈缠紧,提起装得满满的一桶井水,他把井水倒进带来的木桶里。

      “大力哥。”傅安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赶到水井旁。

      把辘轳上系着井绳的空桶抛进水井,孙大力重新摇转辘轳手柄,说道:“傅安,这是铺子里打发你来各处卖花翠吗?怎么大老远的跑到镇上来了,倒是扬河岸边的生意还好做些。”

      傅安扯着袖口擦拭头上的汗:“哪里是为买卖来的,是特意有事来找你商量的。”

      一听这话,孙大力不忙着打水,带来的两只木桶,一只装了半桶水,另一只是空的,两头不好挑,他干脆一只手提装了水的木桶,另一只手抓着扁担和空桶,在前头领着路。

      两人回到孙家,在堂屋里坐着攀谈。刘圆月忙进厨房里沏出两杯热茶,从抽屉里拿出一碟胡麻饼、一碟桃酥,一齐端出来,摆到桌上。

      傅安拣起一块桃酥,放到嘴里嚼:“当初你出的主意,傅二向王太太说了,王太太也觉着这主意好,当天就托人在县里报了失踪,求县太爷差人寻找,这上上下下一搜查,没两日就有了结果,在二十里地外的鼓皮屯里找着王老爷,人在屯子的义庄里躺着呢。”

      “义庄?”孙大力愕然。

      傅安叹了口气:“是啊,好生生的一个老爷,就这么没了。”

      孙大力不由得追问:“ 仵作又是怎么说的?”

      傅安咽了口茶:“王老爷身上好好的,一丝儿破皮都没有,仵作殓过,说面色、口鼻、手足都无异样,也不是中毒而亡。”

      孙大力想了想,“不是受伤,也不是中毒,那是不是突发急病?”

      傅安点头:“正是你这话,仵作定的是王老爷卒没。”

      紧接着,傅安长叹一声:“就是病亡两字,断得让王太太不信服呀。”他把桃酥掰开一块,塞进口里。

      孙大力催促:“你别光紧着吃呀,先把话说完了再吃也不迟,说一半,停一半,说书也说得不痛快。”

      傅安赶紧多嚼两口,咽下满口的桃酥,说道:“王老爷平日无病无痛的,又极会保养身体,隔三岔王地要喝上一盅白燕窝,还吩咐厨房要把燕窝炖得透透的,所以王太太有些不信老爷是卒没,想着要另外雇个人,查查王老爷是如何没的。”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傅安接着说:“我就想到老兄你了,正好提议上县衙的人也是你,王老爷的事就托你费心查访一下,安一安王太太的心。”

      原来王太太才听见王老爷的信儿,顿时嗓子里那口气就上不来,一头昏倒在地,慌得一众丫环婆子手忙脚乱地,搀扶着王太太躺在绣榻上。

      还是赵婆子有办法,她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朝王太太肥嘟嘟的手指头上一戳,半晌王太太悠悠转醒,拍着绣榻嚎啕大哭:“糊涂的老爷呀,你不言不语地去了,连句话也没留下。”

      王太太是深宅妇人,没经过这等大事,娘家又没有得力的人,家里小公子才十岁,不能顶事。

      还是傅二靠谱,他提醒:“太太,老爷的后事还得您拿主意,在这关头上,您可不能晕啊。”

      王太太含着一包眼泪,泪眼婆娑地道:“当家的人没了,我还有什么办法,老爷的后事没着没落的,想着买一块好板材,叫木匠当下打出一副棺材,眼看是来不急了,该打发人去棺材铺里,瞧上一副现成的好棺材,将老爷拉回家停灵,才是正事。”

      傅二:“老奴即刻领银子去买,家中大小改换孝袍,请搭彩匠搭棚子,取布挂白布幔子,派人往冥衣铺做些纸人纸马纸衣,这些大小事情都得请太太的示下。”

      王太太想着傅二说的不错,就要身边的一个叫小珠的丫头,开了箱子,取出二匹白绢,叫房里的丫头婆子们一齐动手,两天里赶制出一件白袍、一条白裙,和数条白手帕,预备着王太太眼下的孝服。

      又打发人去外头布店里,买来四十匹细白麻布,分给丫环媳妇们,让各自整置家中人等的白衫孝衣。

      门首支起两盏白灯笼,厅堂里挂上孝幔,点起白荷花油灯,摆起香案。案上立着两盏烛台,插着胳膊粗的白蜡烛,正中一尊三足两耳紫铜香炉,插着成束的线香,旁边摆着香盒。

      等不及买来棺材,先打发仆从套车,将王老爷由义庄运回来。

      王太太扑簌簌泪珠儿滚落,吩咐小珠和小春开箱子,拣出几套王老爷新做的衣服鞋袜,众人慌手忙脚地给王老爷穿上;王太太扶着王老爷的头,替他梳理头发,带上白玉束发冠。

      将王老爷装裹整齐,等着棺材抬来,把王老爷放置在棺材里,抬到灵堂,又使人往亲友家报丧。

      请来十二个痴肥的大和尚,做水陆道场,拍铙钹,敲木鱼,念经文,梵音绕梁。

      灵前的随身香火不能断,于是两个小厮专在灵前伺候。一个焚线香、烧纸钱,一个添灯油、点香烛,眼里时时盯着这一厅堂的灯火,唯恐灯熄、烛灭、香尽,手上不停卷着纸钱往炉里烧,这两人忙得眼珠比蝴蝶更灵动,手指比蜜蜂更飞舞。

      前来吊丧的宾客往来不绝,就有两个仆妇在灶上烧水泡茶、往前头灵堂递水递茶,手上脚下一刻不得歇息。

      家里内外所需的肉果菜蔬、针头线尾及其它一切物件,都由两个家仆在外头各处买办,一日三、五趟的往外头跑,两人跑得尘土满面,抽不出手来擦拭。

      两个丫头专职打扫灵堂、院子、棚子各处,擦拭桌椅茶几,整日笤帚、抹布不离双手。

      四个家仆夜间巡查偌大的家宅、守着大门小门、看着灯油火烛,没有闲功夫打盹。

      四个丫头仆妇在灶上,整置家里众人和外头宾客的菜肴饭食,刚把上顿的盘碟碗筷洗完,就得洗菜备菜,准备下顿的佳肴。

      又有赵婆子总管厨房及酒水,帐房在外头记孝帐,傅二守着库房,小珠在里头兑银子、装糕点果盘,人人不得空闲。

      家里这二十来口人,上上下下忙得如陀螺一样团团转,手腕酸得像是在醋缸里泡过,小腿肚子胀痛得好似石头扣在肉上,恨不得多长出两只臂膀做事,多长出两只腿跑得快些。

      王太太守在灵前,不得尽情悲痛,还得留神看顾小儿,留意安排各项事宜,免得招待不周,惹得宾客们背后笑话。

      忙忙乱乱招待完一天的宾客后,王太太守在灵前,泪如雨下,手里卷着纸钱在灵前烧:“老爷这一走,走的古怪,好好的失踪了数天,回来了却是生死两隔,叫我心似刀割啊。”

      赵婆子端来饭食,递给王太太食用,劝解道:“太太若是实在疑心,不如托能干的人打听一下,查看老爷是否被人害了,要是老爷真走得蹊跷,查出人来,替老爷报仇,如果老爷果然是病亡,托人查探虽要花几个钱,显得太太对老爷的一片真心。”

      王太太点头:“正是你说的这个道理。”

      有了王太太这句话,才有今日傅安请孙大力查探一事。

      孙大力有些迟疑:“这事恐怕不好查吧。”

      傅安在一旁怂恿:“哎呀我的大哥,查得到就查,查不到就罢了,只是让太太安心,咱们尽了力就成,雇佣的银子不会少你一分;再说,王家是县里的富户,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水润润的玉、光莹莹的珍珠、亮灿灿的宝石堆满箱子,王太太给的赏银一定丰厚;你刚成家,得了这笔银子,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些。”

      孙大力有些意动,这桩差事听上去不赖,“那我就应下了。”

      “那你打算怎么查?”刘圆月提着茶壶从厨房出来,给孙大力和傅安添上茶水。

      孙大力胸有成竹地说:“从胭脂那里查起。”

      刘圆月转一转眼珠,“要查胭脂,就要上花船,咱们就平头百姓,怎么供得起上花船的银子。”

      傅安在一旁插科打诨:“嫂子新婚燕尔,莫不是吃醋,嫂子尽管放心,大力哥不是那等花心的人,他上花船只为查探王老爷的事,绝不是和花娘勾勾搭搭的人。”

      上花船的确不妥当,孙大力后悔自己思考得简单,冒失的答应这份差事,虽然他是光明磊落的人,不会和花娘牵扯不清,可要因为这笔赏银,让逐渐升温的夫妻之情转为猜忌,让圆月误以为自己是个薄幸的人,岂不是得不偿失,还是推辞这桩差事为好。

      “不是,不是,我是想,总得有个借口,才好探查胭脂的底细,冒冒失失地去找花娘,人家哪会吐真话,不过是白费功夫。”刘圆月摆摆手:“我有一个浅薄的主意,你们瞧瞧成不成,花娘最重装扮,你可以扮成卖花粉香膏的卖货郞,挑着担子在扬河岸边走动,花娘天天弄粉调朱,一来二去可不就搭上话;不仅不用花钱去搭话,如果运气好,花粉香膏被花娘买下来,咱们还能挣两个钱。”

      “这个主意妙,”傅安一拍桌面,当场叫好,“只是去哪里弄些花粉香膏?要按我说,不如卖花翠,咱们店里有现成的花翠,可以拿来充数。”

      “罢了,罢了”孙大力连连摇头:“花翠多贵,要是不小心遗失了一、两样,我还得倒贴不少银两;花粉香膏虽也贵,比起花翠,倒是便宜许多。”

      “你们别发愁了,就连要卖的货物,我都替你一齐准备了。”刘圆月从箱子里取出好几个小圆盒子。

      小圆盒子是竹节制成的,看上去古朴,不显得粗鄙,反而有一番清雅别致的韵味。

      孙大力和傅安瞪着眼珠子,瞧着盒子,猜不透盒子里头装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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