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叠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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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到的时候，只看见了漫天弥漫的滚滚黑烟——它挑衅似地在他眼前吞下了一头生龙活虎的野林猪，并肆意妄为地席卷着四周的土地。
凡是被黑烟留下了足迹的地方无一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态，棕红色的泥土变得灰暗无光，碧绿青翠的树木无精打采地扭曲着身躯最后竟在魈眼前变得佝偻蔫巴。本想小憩一会儿的鸟雀被此景此景吓得困意全无，在空中四散而逃，更为这里增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魈握紧了手中的和璞鸢。
“出来吧，无论你自认为掩藏得多么好，你身上的污秽气息都已将你暴露。”
无人回应。
魈谨慎地巡视四周，耳边只能听得到鸟雀们惊慌失措的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凛冽的风自他身后猛然窜出，居然将两侧的草木都切成了两半。出于常年混迹于厮杀所得到的战斗经验，魈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刻便用脚将和璞鸢踢到了半空，随后更是侧着身躲过了那阴险的偷袭，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落下的和璞鸢。
只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魈原来的位置居然凭空冒出了数道黑烟，它们虽然没有五官，但却丝毫不妨碍旁人从中窥见一双双恶意满满的眼睛。眼见自己一击不成，它们很快就尖啸着朝魈猛扑了过去，势必要将魈一口吞入肚中。
“无聊。”
这是魈来到此地后说的第二句话。
伴随着他的话语，空中迅速闪过一道青绿色的光芒，在转瞬之间刚才还嚣张至极的黑烟就呜咽着化为了点点碎末，最终被彻底碾碎在和璞鸢的槍刃之下。
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魈皱着眉，抬眼看向空中更加浓烈更加广阔的黑烟，不由得“啧”了一声，抬脚向着黑烟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能见度就越低。漫天的黑烟残留着远古魔神的能量，足以麻蔽仙人的五感六觉。在这等规模的黑烟中，即使是魈也有些寸步难行。
耳边不时传来刺耳的嗡鸣声，就像有人在拿锯子往耳道里钻，刺得魈神经一跳一跳得宛如蹦极。甚至，他越往里走，这种折磨就越狠，到后来我甚至看见了被其亲手斩杀的诸多妖魔，因自己而死的无辜凡人，或者是多年未见已经故去的战友……
该死。
魈在心底骂了这么一句。
如果他能够早点发现天衡山这边的异常该有多好?现在这情况，分明就是那魔神残念已经藏身此处调养生息了多年!所以才会像现今这般强大。
“魔神桀”早在魔神战争时期，就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惯会利用他人的弱点制敌。到今天，它的残念也精于此道。
魈能感觉到对方在刺激他的业障，想要以此引出他的心魔。
“出来……!这样躲躲藏藏的，难道不觉得有愧于你昔日魔神的身份?!”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魈又一次朝那幕后的操控者——魔神残念喊话。但又一次的，他得到了一片死亡般的寂静。
他的激将法并没有发挥到任何作用。
“可恶……”
魈喃喃道。
在他脑中，那业障几乎快要把他折磨疯了。无数根绳索套在脑中搅成一团，如五马分尸般地想要将神识拆解。
魈不得已只能暂时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仰靠在一边捂着头试图缓解。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自身后而来，显然是循着他的足迹跟上来的。他急忙从腰间拿出鬼面具戴在脸上，下一秒，一道熟悉的女声便于一片黑暗中响起:
“需要帮忙吗?”
魈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顿时就感觉有一束冷冽清蓝的光芒自外投射进来，笔直地穿破了此地的黑烟，更是穿透了在他脑海中堆积如山的黑色杂念，照亮了一小方天地——竟叫他的业障一时缓解不少。
他缓缓睁眼，第一个入目的便是一株似曾相识的腊梅花，它昂首挺胸，怒放的花朵在这一片黑烟中竟也仍旧一尘不染，甚至还为地面涂抹了一层雪白色的霜。
“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女声又一次响起。
魈循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之前才和自己过过招的蓝衣女子。
“不要多事!此处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魈皱着眉道，接着他也不管身体是否恢复好了，拿起和璞鸢就又要往黑烟深处走，眨眼之间就再一次消失在了徐子骞眼前。
对此，徐子骞无奈地耸了耸肩，拿上弓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从他来到这里发现魈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的黑烟对魈的影响。那黑烟似乎有强化某种不好的东西的效果，他看着魈一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最后甚至痛苦不堪地倒坐在了一边调养。
但不知为何，在面对黑烟时，他徐子骞却没有半点异样，甚至可以说和平常无异，在黑烟里行走就像在自家后花园里乱逛似的，一路畅通无阻别提有多快了。
所以他不消一会儿功夫就又追上了魈。
魈也察觉到了自己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
在最开始他还会往后看看——虽然他只能看到一片黑烟，让那个“小尾巴”不要多管闲事，赶快回去。
到后来似乎是发现实在撵不走，干脆说了一句“如果出了事我概不负责。”便继续自顾自往前走了。
但他虽然嘴皮子上这么说，实际上每当发现脚步声微弱到快听不清的时候他都会刻意停留在原地等待一会儿，直到那脚步声重新明亮起来才又继续往前。
对此，徐子骞挺无奈。他并不知道魈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踪影，所以只能和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但他发现魈这家伙不怎么按常理出牌，总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的，整得他必须放慢脚步生怕自己太快跑别人面前去了，结果他是慢下来了，但那头魈休息好后步子又快得一匹……
这黑烟也不知道为何居然范围这么广，俩人就这么互相折磨了好一会儿，在视野中才终于出现了一个燃着红色光芒的山洞。
魈握了握手中的和璞鸢，又往身后看了一眼，在确定人还没跟上来后，便快速地跳入了山洞中。
山洞里，一片和谐美好。他看见了乖巧温顺的团雀，粗鲁莽撞的野林猪，悠闲自在的仙鹤还有偷吃着松果的松鼠……这些小动物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但魈还是不为所动地用和璞鸢对准了它们。
“无聊的伪装。”
他道。
接着，他的身影化为绿色的剑影，在空中眼花缭乱地划出了无数道痕迹，不消多时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动物们便化为了一摊黑色的粉末。
但这些粉末并没有就此散去。
它们像是被某种力量引导着，往同一个方向汇聚了过去。而山洞也渐渐开始摇晃，甚至山石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嘿嘿嘿……”
山洞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古怪的笑声。
下秒，一双黑色的巨手自虚空中伸出，直直抓向魈的身体。魈也赶忙跳起，用和璞鸢从手腕处将那双黑色巨手一分为二。
但没料到那巨手居然就此分裂成了两只巨手，一上一下一前一后地分别朝着魈再度袭去。凭借着出色的跳跃能力，魈再一次躲过了攻击。但当他落地时，那两只黑色巨手竟然又进行了分裂。
刹那间，整个山洞内无处不是黑色巨手。魈环视一周，嘲讽地“呵”了一声，随后干净利落地戴上了傩戏鬼面。
“很好。”他说。“就让我看看你还剩几分实力吧，桀。”
言罢，无数道幽绿的光芒立刻自他周身浮现，青黑色的烈焰附于和璞鸢之上，竟将那不可一世的黑色巨手都给逼得后退了几步。
接着，魈将和璞鸢压向地面又狠狠抬起，一道青黑色的烈焰顿时灼烧上附近的黑手，顷刻之间便将那黑手消得片甲不留。而后在其它黑手自四面八方向他袭来之时，他更是一跃而起，用风轮两立在空中迅速而连续地转换了两次方向，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所有攻击。然后，他用和璞鸢作底基，支撑着身体干脆利落地向下刺去。
刹那间，大片青黑色烈焰以和璞鸢的刃口为中心喷涌而出，势不可挡地向四周侵略过去，又一次剿灭了不少黑手。
就在魈准备继续时，突然背后刮来一阵强风。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只黑手不知何时绕过了他的观察正朝着他面门而来。
“无能。”
魈说完，手起刀落，转眼间那黑手便也烟消云散。但令他措手不及的是，在那黑手破裂的瞬间，一股黑烟竟突然窜出，一股脑直接钻入了他的脑中。
接着，剧烈的疼痛又一次于他脑中出现，强烈的嗡鸣声仿佛快要把他的脑袋贯穿，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脑海像是经历了地震，正翻山倒海地摇晃着。
这剧烈的刺激一下子便让魈握着和璞鸢的手失了力气。只听见“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和璞鸢就彻底从魈手中滑了出去。
此时此刻，那一直藏身的魔神残念才终于自一片黑烟中现出真面目。它看着痛苦万分的魈，一步一步地逼近……魈想要去握住掉落在地的和璞鸢，但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脑中的刺激一时让他全身都止不住地发颤!
业障……太多了……
魈拼了命地把手向和璞鸢伸过去，最后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入了另一人的手中。
“所以，需要帮忙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叠雪（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