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低语》如影骑

16、第十六章

　　“唉，想不到这水精灵的积极性居然这么高，竟然主动找上塞娜……”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简娜的叹息声。

　　“塞娜她……不会有事吧？”卡尔担忧的发问声紧随而至。

　　“放下，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难受是肯定了的。但从另一种角度看，塞娜这是中大奖了。”我脸蛋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痒酥酥的感觉让我的神志为此清醒，毫无疑问，简娜在抚摸我的脸庞。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简娜此时正坐在床边，而卡尔则站在她身边，除了他俩，科琳娜、西格、莱莉都在房间里。

　　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科琳娜正背对着我在柜子上摆弄着什么，而西格则在科琳娜身边搭把手，莱莉则徘徊在两人脚便观看柜子上的动静。

　　“你瞧，醒了呢。”见我睁眼，简娜微微一笑，转向卡尔，和挂着笑容的简娜对比鲜明，卡尔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塞娜！你……还好吧？”卡尔有些不安道，几次欲言又止。

　　“塞娜小姐，您终于醒了！”

　　“你可算醒了啊，女士！”

　　“太好了，塞娜姐姐没事了！”背对着我的三人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喜悦。

　　一下被人如此关心，我不禁有些感动。毕竟除了我失踪的父亲和病逝的母亲，还很少有人这么关心过我。即便是在穆比森学院时，一同读书的同学也大多因牵扯利益而关系复杂。

　　“我……昏迷了多久？”

　　“不算久，也就一整晚吧，你瞧，太阳升起来了。”简娜淡定地笑了笑，转向窗外，太阳已经升起，看起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见我没有说话，简娜又道：“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感觉糟透了！”我忍不住激动道，现在我浑身乏力、四肢发麻、身体各处还不时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好像冻在冰块里一般，浑身上下虚弱无比，也就嘴巴和眼珠子能够正常工作。一切都是那个水精灵幼体造的孽！对了，那个幼体哪儿去了？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那玩意儿，就是水精灵幼体，它为什么会钻进我的体内？它被取出来了吗？”

　　我的问话毫无底气，因为我对此并不抱希望，然而确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可怜巴巴地望着简娜，试图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唉，孕育精灵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体外孕育：即定时释放魔力让精灵幼体吸收，然而这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而且孕育出来的质量会大打折扣。

　　“另一种则是体内孕育：将精灵幼体植入体内，让幼体自行吸收自己的魔力，以一种较为自然的孕育方式使其诞生。这样一来无论是孕育速度还是质量都要远远优于前者。然而能否进行体内孕育必须看精灵幼体的选择，如果它排斥，则这招完全行不通。你倒好，幼体竟然主动接近你，这还是魔法界闻所未闻的……可见它是多喜欢你啊。”

　　简娜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话说到最后，简娜竟然偷笑起来，一副很兴奋的样子，话语落下之际眼皮还不忘调皮地眨两下。

　　“所以那东西……取出来了吗？”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尽管我内心早已有了答案。

　　“不可能取出来了……”简娜如同宣读判决书一样回答，这对于我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我的脸色瞬间煞白，而简娜则露出遗憾的神色，“它已经深深融入到你的血液和骨髓之中了，简单来说就是与你融为一体了。想要在孕育完成前摆脱它，只有换个身体一条路，但你知道这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痴人说梦……”

　　“见鬼！”我差点破口大骂，若不是我的身体还很虚弱，恐怕我就要狠狠地捶打被褥以发泄愤怒了。

　　“稍安勿躁，体内孕育消耗的时间很短，几天就行了。过程可能很痛苦，但你要想想结束以后，我敢保证，那将是你的幸运日，你将收获一件力量超过尽尘枪和护辰甲的兵器！兴奋吧？期待吧？”简娜想哄小孩一样抚摸我的头，但我却全无兴致。

　　“等到孕育完成……难道那时候它会从塞娜身体某处钻出来？”西格忽然陷入沉思，数秒之后，他恍然大悟似的大叫道，“我的天，这和怀孕生孩子有什么区别？”

　　老实说，如果不是我浑身实在虚弱，我一定会把枕头甩在他脸上！

　　“怀孕？生孩子？塞娜姐姐要生小孩了？”莱莉嚼着手指，一脸单纯的模样。这话听得我更难受，然而我却不忍心冲着她发火，只得在内心把钻入我体内的水精灵幼体骂个狗血喷头。

　　“喂，塞娜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生孩子？她还没结婚呢。”西格又道，而我则彻底无语。

　　接下来的几天，我依简娜的建议几乎都躺在床上。当然，事实上我别无选择。水精灵幼体总是不定时地吸取我体内的魔力，而每一次被吸取魔力，我都会浑身发冷还想坠入无底冰洞，每一根汗毛都被冻得竖起。

　　同时，身体也会伴随着发软、发麻甚至抽搐的现象。可讽刺的是，水精灵幼体并不会将我的魔力全部吸干使得我魔力耗尽而亡，这个还未诞生的生物很聪明，每一次吸取魔力都留有余地，等到魔力恢复到一个程度它才会再次吸取，如此反复，每一次我都如遭酷刑。

　　这简直就是寄生虫，依靠宿主的养分过活。不断榨取宿主体内的营养，让宿主痛苦不堪时又使得宿主能够苟延残喘，以求长期榨取养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黑暗的几日，庄园的伙伴们都会轮流来探望我，科琳娜更是全程照顾打理我的生活。回想我母亲病死时，根本就是孤身一人……

　　除了科琳娜，这几天我见得最多的人就是卡尔了。他几乎一有空就回来陪我，要知道，在这之前他可是常常一个人在工棚里鼓捣机械一整天。

　　卡尔在我印象里是个沉默少言、性格内向的男人，但在这几天他却在努力寻找话题与我交谈，他似乎认为凭借交流转移注意力能够减轻我的痛苦。

　　虽然有时他找的话题并不好，但也的确能够转移我的注意力。他曾谈起他在比莉塞尔皇家机械工程学院的事情以及在魔法学院的经历，并称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而对于卡尔的家人，他却闭口不谈，偶尔不小心牵扯到，也是草草略过，同时脸色必不会好看。

　　记得薇拉和卡尔曾有过一段对话，对话中薇拉称呼卡尔为“少爷”，难道说卡尔是比莉塞尔某个大家族的成员，因为厌倦豪门的争斗才来到这哈德洛亚北方小城的？

　　“抱歉，塞娜。”今天与我谈话时，卡尔的心情异常沉重，他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飘忽不定，嘴唇半张半合，欲言又止，纠结半天莫名其妙地给我道了个歉，令我不知所措。

　　“啊？”

　　“我瞒了你一件事，关于我身份的事。”卡尔堪堪开口道，“你还记得薇拉说的话吧？”

　　“记得。她称呼你为少爷。”我愣愣道。

　　“其实，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这只有简娜小姐知道……简单来说，狄多是我母亲的姓氏，而我的本名叫——卡尔.潘诺。”卡尔犹豫半天，终于能够将想说的话挤出来了。

　　“潘诺家族……你是潘诺家族的人！”我被震惊得一个哆嗦，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潘诺家族乃是比莉塞尔名门望族，势力不小，在工业发展的时代，作为旧贵族的潘诺家族即使投资当时刚刚起步的工业，一举成为比莉塞尔工业界的大亨，控制着无数工厂。我所在的工厂也是潘诺家族旗下的一家……

　　“我曾经是潘诺家族的人，但我已经不希望自己与潘诺家族有什么关系了。这要从我的母亲……母亲……”卡尔说着，再次语塞。这似乎触及了他的痛处，但他仍努力想告诉我他的过去。

　　“卡尔，其实你……”我对他的过去并不感兴趣，看他痛苦的模样，我想劝他照顾自己的感受，不想提的事情可以不提，然而话刚一出口，身体突然一阵刺骨冰寒，好像落入冰河之中一般，熟悉的感觉再次降临，且来得比先前更为猛烈。

　　寒冷、痉挛，还有酸麻胀痛，数种折磨人的感觉一拥而上五味俱全！尽管我已经被折腾了几天了，但这一次，面对远超以往的痛苦，我不受控制地挣扎了起来，并发出撕心裂肺般地嚎叫。

　　“塞娜！”卡尔瞬间脸色煞白，他看着我，一时没了主意。

　　“塞娜小姐！”此时科琳娜刚好进屋，见状也是大惊。

　　“快去叫简娜小姐！”卡尔冲她急吼道。科琳娜连忙冲出房间，直奔楼上。此时我已经滚落下床，四肢如触电般抽搐起来。

　　“撑住！塞娜！撑住！求你了！”卡尔在我耳边大喊大叫，并奋力摇晃我的身体，让我不要昏厥过去。

　　但我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我只觉除难以忍受的各种痛苦之外，全身皮肤忽然变得湿润无比，衣服也被浸湿了，如同落水一般。身体里似乎有一股水流在攒动，并透过我的皮肤向体外排出。同时，我的身体忽然发出淡蓝色的光芒。

　　在这奇异的状况发生后，我的痛苦奇迹般得减轻了不少，而从皮肤渗出的水滴却在以最快的速度汇集，当我意识清醒时，皮肤已经聚集了无数草莓大的水珠。

　　裹挟着微光，水珠们纷纷脱离身体，朝着同一个方向漂浮而去。上百滴水珠在一个地方快速聚集，一个闪着淡淡蓝光的悬空水团越聚越大，而我则感觉浑身水分在被抽干。

　　当最后一滴水珠融入水团时，悬浮的水团直径依然有我身高的一半了，水团表层的蓝光愈发耀眼，而我周身的蓝光则迅速黯淡。

　　彻底成形的水团开始挣扎、扭动、变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里面试图挣脱出来，水团的形状也由球状变为了橄榄状。而此时，简娜等人也进入了房间，见到这副景象，西格哇的一声后退好几步，但却下意识地拦在科琳娜身前。

　　科琳娜则把莱莉护在身后，保持战斗姿态，右手风力涌动，一枚风逆弹迅速成型。而简娜则在科琳娜忍不住要动手时制止了她，同时看向变形的水团，目光意味深长。

　　水团在不断变形，这种状况持续了两三分钟，最终水团形成了它稳定的形状——人形。

　　随着一声水花溅落的脆响，宛若水中大鱼跃出水面，水团在瞬息之间化为无数小水滴四散溅落，每颗水滴还带着微微蓝光。在蓝光伴随着水珠洒向四周时，一名女孩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她的体型酷似一个十二岁女孩，却有着与人类小孩不符的尖耳朵。浅蓝色的长发随着窗外涌进的微风轻轻飘动，白皙的皮肤闪着温润的光芒，女孩精致的五官显得完美无瑕，阳光洒下，脸上的阴影错落有致，轮廓精妙完美。

　　女孩闭合的双目缓缓睁开，淡蓝色的瞳孔发出柔和的光芒，正视着我，我不禁被她的美貌所触动。

　　“请问……”女孩从悬浮半空缓缓飘落在地，她红润的嘴唇缓缓张开，同时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是我妈妈吗？”

　　她盯着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