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秀风华》落墨蓝

9、孤劫

　　神策暗自放任外敌进关，伺机借刀除却军政大患。张莫曾探他情，自知神策之计，顺理被任为此役主将。那日尘土飞扬，他上马即欲出征，我拦住问他几时归来，双目皆是幽怨。他轻拍我的脸颊，却道：国在家在，国破家亡。我立时发怒，甩开他的手臂，喝问：我与国仇家恨谁为重？若是为父报仇，为己复恨，为国捐躯，便可牺牲对我的责任，那你去，大可不必为我伤神。他皱眉，下马，揽过我的肩头，轻叹道：别无理取闹，你知道我非去不可，等我回来，很快。于是，领军策马而出，军声啸天。我却在众兵眼里，看到了不屑与嘲讽。

　　天光发白之时，我仍去河岸练剑，空丝舞袖，乏了便摸出琵琶，弹上些许，临夜而归。在帐内燃烛拭剑，竟见鸳鸯背刃有些微晦黯。记起小七将它交予我的时候，嘱咐若张莫有负则用此了断。今日他为战离去，弃我一人留守空帐，不诉归期，算不算是种辜负。烛油滴落到剑上，激起一层波澜，吱一声便随即隐去，留下通红醒目的光刃，映衬出自己的面容。可我觉得它们是落寞的。

　　帐内寂无声息，只辨得擦拭鸳鸯剩下的咝咝碎声，帐外却燃起熊烈火光，喧嚣入耳。门外的人影分明执着火把，大声说笑。起初置若罔闻，我只顾擦拭，随后便觉有恙，听出端倪。他们竟说的是：一个人怪冷清的，我们怎可以奚落了小美人。话间愈来愈露骨，人影随之靠近门帘。我立时起身，死盯入口不离半寸，手里的鸳鸯被掌汗浸得有些湿滑，掂得微微颤颤。想到留下的这些不过是残兵冗卒，这才稍稍放心。僵持半分，亦不见他们进帐，此时却听另一声音道：这种风尘女，不知伺候了多少男人，不怕脏了自己身么。随后两人便附和退去。是何等人敢对副将未婚妻子如此出言不敬，我抓着鸳鸯就开帘一探，看到满营的守兵围着帐门狰笑，有人竟指向我高声大笑，问我堂堂怡院头牌，为何不再风花雪月却跑到这男人营里，莫非是寂寞难耐，需要更多男人宽慰。看说者面容果然有些熟悉，但绝非是我曾待见过的客人，这等劣兵自然轮不上贵席尊座。而今日竟对我如此不敬，奈何营内众兵聚集，又恐留话柄危及张莫，只能愤然道：我是七秀弟子，在羞辱他人之前请先看清自己的嘴脸，枉你们还自称是天策之士，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话毕就转身入帐，空留一群残兵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