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秀风华》落墨蓝

8、旖旎

　　尔后，我便与他过上眷侣的生活。白日陪我在河岸练剑，或是陪他去山间狩猎，傍晚夕霞吹赋，悉听往事。尽是些自营趣闻，敌营坎坷，或是战场上的杀戮激荡，丝毫没有入军之前的家事闲谈。我便问他家父可好。他却沉默不语，接过青笛长鸣，回音久久不息。直到夕照落下，天边黯淡，他才缓缓道：我时刻铭记我们的约定，等日后成为如父亲那般的英雄，便正式娶你。

　　多方打探之后，我才确定，张将军亡于战马之上。那时沙尘飞扬，腹中数箭，背亦模糊，他却仍以血肉之躯阻挡数十外敌，以误时辰，为唐军赢得撤退先机。战后拾骨，落到手里皆已残碎，辨不清马身人首，只能永埋沙场。不久他被追勋，虽败犹荣。从此，张莫便于仇恨中存活，性情大变，入营随军，屡上战场，宰敌下马绝不手软。因战功可慰，又出身将军世家，遂迅升副官。往后，他虽冷漠孤傲，与人无话，却时常被瞧见坐于崖边，抚一袖笛，远眺独言。

　　我是他仅存的亲人。那日笛下，他这么说过。我便时常为他抚琴弹唱，他显得极为陶醉，敲杯和奏，偶尔亦会将我拥入怀里，轻吻发梢。他说我的声音始终未变，清如淡水，默似无声，却又有一分妖娆，婉转动魂，哪怕时过境迁，生死轮回，也不可能会忘了这琉璃之音。于是，待他每日出操归来，我就为他沏上一杯清茶，然后抚上一曲，入醉堪梦。若不是那次出兵，我便忘了身份之嫌，以为可以如此下去，两情相悦，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