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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祁寒 ...

  •   月朗星疏,几道乌鸦叫打破平静。白及睁开迷蒙的双眼,黑夜里闪烁一点金光,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心口暖流倾泻,婴儿酣睡其中,小手小脚软噗噗煞是可爱。

      白及低头看了片刻,淡如水的眸中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渊,面对如此可爱绵软的婴儿也丝毫勾不起他的怜爱之情,毕竟自己只是个携带者。
      作为携带容器的人必须无情无欲,亦不懂情爱,所以他甚至不明白霁月对误辞寒的感情因何而起,因何而深。

      金光闪烁几下。他起身,用手托住,紧接着放到心口位置。金光自动融化,顺着搏动的血管一路延伸,所及之处皆被治愈。
      却徒留一股森寒强势的魔气和魔血相互制衡。

      白及闷哼一声,婴儿瞬间长大几分,光华犹如温暖的太阳照在上方照得婴儿舒服地翻了个身。可巨大的疼痛却在拼命啃噬白及的灵魂,原本虚弱的面容更是惨不忍睹。
      每次滋育肉/体时都要经历这番难熬的光阴,力气早已被抽空,强撑的手臂不住地发抖,白及勉力撑靠住床沿,忍耐着疼痛的离开。

      “你在干嘛?”
      突兀的说话声惊起白及一身冷汗,瞬间回头看向窗边。天秋坐在窗台,半倚窗框,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温和的面孔透露一丝阴冷。

      白及转回来,冷声道:“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天秋打量起房间,最终目光停留到他身上,确切地说是他胸口,“你放心说,我对此事毫无兴趣。”

      白及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多说多错。眼前的人并非善茬,若是话中被抓住纰漏那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闭嘴默默躺回被子里。
      “不说?”天秋瞬息之间就移到他面前,笑容已然消失,绷着冷脸。

      “无可奉告。”
      良久,白及蹦出四个字。

      “哈哈哈好,无可奉告!”天秋似是听到极大的笑话,不由分说地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从脖子一路摸到胸口,在心脏跳动的位置停住。
      白及整颗心紧绷起来,面上依旧保持原样,板着脸与他对视。

      尖锐的指尖在胸口处划动几下,白及身体里所有的魔血聚集过来。天秋忽而一笑,倒映月光的眸子闪着银白,令白及打了个寒颤。
      “……什么?”白及察觉不对,攒动的血液穿透四肢百骸,要不是有误辞寒的魔气护体,恐怕自己早已被撕开。

      天秋十分沮丧:“我义父到底还是手下留情,罢了。”
      他离开白及,拍了拍手,深邃的黑眸中让人分辨不出喜怒,“我也就是开个玩笑,逗你一逗。”

      房门吱呀响动,随后归于平静,这一夜过得太惊险,白及有些体力不支。
      他长松口气,准备放松神经,天秋忽然折返,在门口探头向里看:“你已回不去逐云台,在我不舟渡待着做魔兵。我义父三年五载不会回来,尽管放心。”

      白及不甚明白,眼中充满疑问,天秋耸耸肩,声音低落许多,嘴巴翕动说了句话。
      要不是白及此刻精神高度集中,怕是会忽略他这句极轻的自言自语:“毕竟你是我义父带回来的……”

      他没有打听别人人生经历的习惯,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这话何意,只当做一阵风,说过便是吹过,无声无息。
      天秋走了,一地月光留在了地上。

      .

      误辞寒偷溜下去不过片刻,回到竹屋中怎么也睡不着,他心中思虑过多,翻来覆去愣是睁眼到第二天。
      白洮见他疲惫的模样吓了一跳,连连询问是不是昨夜偷溜出去喝酒了?

      “我早已戒了酒。”误辞寒摆手,打着哈欠下床。
      白洮嫌弃地瞥他一眼:“七日前酒窖中少了一坛寒春酿,可是你所为?前日又少了一坛,嗯……让我猜猜,可是它自个儿长了腿跑掉了?”
      他煞有介事的模样真像那么回事,误辞寒不好意思地笑笑,“今日便戒。”

      “今日先不论戒酒之事,巳时已到,”白洮望望外头的天色,“我来检查功课,可有做好?”
      误辞寒心一沉,完了,昨夜只想白及的事,竟忘了这茬!

      白洮一见他的反应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当即抬起下巴,张口就要说话,可惜话还没说出来,就见白及从他屋里出来。
      白洮愣了,双眼发直地看着他,嘴巴张着忘了要说的话。

      呆了半晌,直到误辞寒喊他名字才唤回神。

      白洮猛地抓住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白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们?”

      误辞寒立马举起手:“可跟我没关系,我俩清白着呢。”
      白洮脸蛋憋得通红,总算憋出一句话:“你们怎么在一个屋!?”

      “我们怎么不能在一个屋了?”误辞寒挑眉,视线在“白及”身上滑过,“探讨法术,指点迷津,哪样不能在屋里?”

      “你!??”

      白洮不可置信的表情引起误辞寒的不满。他哼道:“我怎么了?昨夜我们秉烛夜谈,所以精神才萎靡不振。”
      “我还是不太相信……”白洮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可以走了吗?”
      白及冷声问。

      闻言,白洮慌忙松手,等他走远了才扭头看误辞寒。
      后者懒散地倚靠门框,冲他无言的耸肩。

      .

      听闻天玄门广招弟子,只要有灵根的便可一试,不少散修和有仙缘的分沓而至,一时间天玄门庭热闹异常。
      不栖背着归云自远处赶来,一路上舟车劳顿,过了佛光寺总算见到山苍城。

      山苍城附近聚集散修,客栈酒肆基本全都客满,不栖来得巧,来福楼还有一间房空着。他回到屋里简单休息了片刻,随后去大堂吃茶。
      堂中的说书先生正在讲仙魔传奇,是不舟渡苍术魔君与武神魁元的那场战役。台上讲得吐沫横飞,听客不住喝彩。

      不栖正在专心吃茶,忽然一只细弱的小手从四角方桌下面伸出,抓着他的麻衣来回摸索。
      小手脏污难看,皲裂的地方粗糙极了。眼下距离冬季还有半月左右,可仅仅只看手也知道主人定是穿着单薄。

      不栖弯下腰,探向桌底,一双漆黑的眼睛惊恐地撞进来,害怕恐惧一瞬间充斥其中,瘦弱细小的身躯不停地发抖。
      那是个小乞丐,不到四岁的年纪有着一张干瘪的面颊,此刻蜷着身子在下面缩成一团。

      其实这种情况不少见,如今的世道多得是穷人家,每日能温饱都是一种幸福,更何谈自己的人生。
      诞生到底是种幸事还是不幸?不栖每次见到他们都会莫名感慨,生为何死亦为何?可能只有不断地探索不断地经历方才明白。

      大概是头一次出来偷东西,小家伙吓得动也不敢动,眼睛紧紧盯住不栖的一举一动,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不栖伸出手,小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双眼没离开过半分。

      “可是饿了?”不栖问道。
      小家伙咬住嘴唇,干裂的唇瓣立马涌出血痕,从始至终他都不曾开口说话,是不会说还是不敢说?

      不栖尽量缓和脸色,常年冷脸对他来说是习惯,忽然如此还真有些别扭:“这里有热饼,可要吃?”
      小家伙受不住诱惑连连点头,点完头又马上后悔,拼命摇头。

      不栖哑然失笑,直接从板凳上蹲下身,准备去将孩子牵出来,谁料另一个人比他快一步,一把抱起孩子温和的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许久。”
      那人身穿暗红衣袍,长发束于脑后,一双上扬的眉眼散发少年气。不栖怔了怔,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他不由自主地出声问:“不知阁下是哪位?”

      那人似乎才发现他,张扬的脸挂满笑意,怀中的孩子依恋的缩在他身上,小手攀住细嫩的脖颈。
      “我名唤祁寒,你呢?”
      他毫不客气,挑起眉询问不栖。

      “不栖。”

      许是奇怪的熟悉感吸引了不栖,导致他想看看祁寒的来历。
      “不栖……?倒是个好名字。”祁寒看到他身后背的剑,“你是来拜师天玄门的?”

      不栖敛眉垂眸:“正是。”
      祁寒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到他的桌前,然后招来店小二要了些菜和热饼,之后对小孩说:“在外休要听不认识的人说话,可知晓?”
      小孩拼命点头,短短的小腿压抑住晃动的欲/望,乖巧的坐在一旁。

      来福楼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菜肴就上齐了,俱是清淡的菜。祁寒自来熟又不拘小节,催着不栖同吃,一顿饭吃得异常热闹。
      夜间,小孩被祁寒带走,周围再一次变得安静。不栖脱鞋的动作顿了顿,他总觉得哪里怪异,又说不上来。

      第二日卯时,天玄门大开,不栖携剑与一众人聚集在门外。天玄门门主宣读入门规矩,场面肃静。
      不栖听得专注,没注意身旁的人,直到有人小声地喊他名字。

      祁寒勾起唇角冲他小声招呼,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上面郎朗宣读,他倒是颇为嫌弃地抱怨:“入门便是如此规矩,等到了里面岂不要人命!?”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不栖不解地问:“为何要来?”

      “因为家中父亲说我生性浪荡,需要有人管教,不然早晚得闯祸。”他双手背到脑后,冲不栖抬了抬下巴,“你呢?不栖为何要来?”
      不栖想了片刻,道:“大概是修仙为正途。”

      “正途?”
      祁寒挑起眉毛,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何为正途?修仙非是正途,你心中所想方为正途!天玄门是正途吗?他们亦不过是修仙的一种途径,你——”

      一记爆栗打断了祁寒的话,他捂住脑袋不满地扭头:“任银!”
      不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位长相可爱的姑娘,白皙的脸颊正鼓着气,小巧的唇瓣红艳湿润,俏皮的眉眼轻轻皱起,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底下留出几缕。

      “祁寒,你又在大言不惭!”任银双手环胸,气鼓鼓地瞪着祁寒。
      祁寒耸耸肩:“我所言非虚。对吧不栖兄?”

      不栖极轻地蹙了下眉,“嗯”了声。

      “他那是不想拂你意,你莫要蹬鼻子上脸!”

      任银捏了捏祁寒的手臂,两个人看上去极为亲密。不栖胸口略闷,偏开了头不再参与他们的嬉闹。
      弟子规矩正在此时宣读完,祁寒跑过来将手一把搭在不栖肩上,叹口气道:“总算是讲完了,不栖兄,走?我们一起起起……”

      后面的话没了声音,不栖侧头,看到任银扯住他的耳朵,满脸凶巴巴:“祁寒,你爹爹说了让我看住你,可不许再偷跑!”
      “好好好,任娘子饶命!”祁寒连连求饶。

      不栖惊讶,低声问:“你们是……”

      祁寒抢先道:“结发夫妻。”
      任银瞬间脸红,害羞地扭开头,连他的耳朵都不扯了,“谁和你是结发夫妻,并未结发。”
      “过几日便要结发了,怎算不上?”

      不栖绷起脸:“原是如此。”

      这下任银的脸更红了,只想钻进地缝中躲藏。她娇哼一声,跺着脚跑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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