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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容器 ...

  •   “你是谁?”误辞寒单刀直入,居高临下注视白及。
      白及躺在地上半天动不了身子,气息虚弱到闻不见。良久,寂静的牢房内发出一丝响动,“逐云台白及。”

      此话一出,周围响起几道抽气声,误辞寒板起面孔,余光扫了一圈,顿时又安静下来。
      他蹲下身,挑高白及的脸,血迹已经染红了大半:“看来你的嘴很硬,没关系。”

      白及眸光灰败,不甚清晰的视线里降下一个身影。误辞寒贴近他的耳廓,小声笑道:“容器须得仙气,而天道欲意吞并七位上神恢复神体,所以他生了恶念。你身上若隐若现的魔气是不是因此而来?”
      “不……不是……你在——”

      误辞寒打断白及:“你不必回答我,是不是你都得下来,不舟渡魔物众多,我管你身上有没有容器,反正,这里会污染它,你就安心在此处待着。”
      说完,他退开几步打算离开。

      这次对话误辞寒压根没想逼出白及的实话,从交手后不确定的猜测基本成型。况且对方也不傻,敢在霁月身边潜伏那就意味着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就凭他那几下自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不过另辟蹊径将白及困在不舟渡,到时候培育的肉/体会伴随魔气出生,怎么样也算是阻止了一些。

      走到门前,误辞寒顿住:“我念你帮过我,而且你也死不了,就在这里安心睡吧。它们,碰不到你!”
      话落,一股阴寒的邪气缓缓升起,瞬间就将白及包裹。

      伴随落锁的声音,误辞寒渐渐走远。白及挣扎起身,好不容易挪到木床边,还没靠上床腿喘口气就迎上了蓬勃的邪气,四周的野兽低吼声再度迭起。
      白及清俊的脸苍白如纸,抹了把眼前的血,他直面危险,接纳侵袭过来的邪气。

      误辞寒留下来的魔气并没消退,身体里骤然闯入另一股,两股力量碰上的瞬间白及一口血吐到地上,嗬嗬的喘气声越发急促。
      半阖的眼失去神采,朦胧的意识开始分崩离析。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可是痛楚却能深刻的感受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歇下去的邪气平息,紧接着下一股继续冲过来,不同的是方向是朝他的脚,欲意将他拖起。
      白及慢吞吞地弓起身,用手生生掰开缠绕在脚边的邪气,做完又靠回床腿闭起眼。

      周围的魔物见此情形纷纷停手,窸窣声分沓而至,吵得白及头痛欲裂,死死皱起的眉头一直未落下去。
      太累太疼,从逐云台再到不舟渡,仅仅过去几个时辰,他就成为了阶下囚。

      心口忽然一热,金光被他极快遮住,一记婴儿啼哭从耳边冒出来。
      白及喘着粗气偏过头,他没有力气去看孩子怎么样了,只好任由其哭泣。

      容器藏匿于他的心脏,那里孕育了一个孩子,大概是受到魔气的侵扰,孩子哭得异常凄厉,急躁的动作也越来越强烈。
      啼哭声不止,周围人没察觉分毫,白及累得双眼睁也睁不开,于是伴着他的哭声歪头睡了过去。

      .

      “义父,处理好了?”

      误辞寒从牢房出来就见到了天秋,这个少年没有变,依旧爱黏着自己,什么都以自己为重。他微微颔首,向离开不舟渡的方向走。
      “义父!”天秋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后又局促地松开手,“义父再待一会儿吧,方才提到的…美酒还未尝…”

      误辞寒想了一下,拒绝:“不了,里面的人好好看着。”

      天秋急了,加紧步伐挡在面前:“义父还在生天秋的气吗?天秋知道错了也道了歉,为何义父不肯正眼看天秋?是因为天秋说爱您——”
      “天秋!”误辞寒厉声打断,“人伦礼节最重为孝,休要再提这件事。我是你义父,好好认清楚!”

      “可仙魔亦是殊途,义父却能罔顾人伦天规去追逐自己所爱,天秋又有什么错?”
      天秋言之凿凿,满目坚定,“义父忠于义,您大可除去我义子身份。义父,说万遍天秋都不会变,我爱您义父。”

      误辞寒冷嗤一声:“荒唐。天秋我和你的义父子关系不会变,记住了我和你不会变。”
      “义父……”天秋脸上的光黯下来,小声低喃,“……天秋也不会变!”

      误辞寒离开了,向着逐云台的方向。天秋全程目送他,直到看不清人了才转回头,招来身旁魔兵:“西方北冥最近可有异动?”
      魔兵拱手回应:“回小魔君,暂无异动。”

      “嗯,”天秋眯起眼,“带我去看看义父带回来的人。”
      “是!”

      牢房门被开启又关上,短暂的光影晃动两下,须臾间止于平静。白及半阖眸子,望着地面一声不吭。
      天秋独身前来,半路挥退了魔兵。他巡视四周,暴动异乱全部平息,倚靠床腿的人总算是好受了些。

      “唤作何名?”天秋双手环胸,踢踢白及布满灰层的白靴。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他嗤笑起来,半蹲下身伸手扣住白及的脸,目光来回扫视。血迹已经干涸,白皙的半边脸红通通一片,发白的唇即使染上鲜红依旧能看出虚弱。
      天秋用魔气探了一圈他体内,除了被误辞寒的魔气撞开外,还探到纯净的仙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义父为何将你囚困在此?”天秋不解地自言,“若非触犯到了他的底线,绝不可能被针对。”
      他来了兴趣,冰凉修长的手指捏紧白及的下巴:“说说,如何惹了我义父?”

      白及吃痛掀起眼皮,入目的是个温和少年,可惜的是那抹挂在唇边的笑,看起来像只狐狸,狡黠阴鸷。
      “无可奉告。”苍白的气音已经是他能发出声音的最大极限,胸口的啼哭声愈渐扩大,大有将面前人说话声遮盖。

      好吵!白及拧紧眉头,想换个好受些的姿势,奈何下巴被人捏在手里动弹不得。
      天秋眸中似有疯癫,他用左手的大拇指划过自己的尖齿,一条血线立时出现。

      大拇指被递到白及唇边,天秋右手加重力道强行掰开了他的嘴巴,鲜血顺着唇舌流进口腔,还有一些因为他不痛不痒的挣扎蹭到嘴角。
      做完这些,天秋用手楷去他嘴角的血放入自己口中,“不知好歹!你体内有我义父的魔气,若我没有给你喝下自己的血,恐怕你要一直忍受这份苦楚。我的血虽然解除不了他的桎梏,但是多少可以缓解一些。”

      闻言白及问道:“为何帮我?”

      “我可没有帮你,我在帮自己,”天秋松开他,“你身上有仙气,我需要你的力量。”
      白及眼里浮现疑问,须臾笑开了:“你不怕我逃出去?我可是苍术魔君亲自扔进来的。”

      “不怕,我既然让你喝我的血,当然有办法压制你。你大可放心,多做一件没被允许的事你就会尝到钻心的痛,然后死去。”
      白及眸色暗淡,沉默了下:“何事?”

      窗外月光笼罩进来,打亮他的面孔,由于污血太多,大片光景被遮住。天秋抓起他的手,顺着腕子一路下滑,直到手肘方停。
      “北冥历练在即,你身上仙气已被我禁锢,一时半会儿泄露不走,到时我自会放出来,你给我好好活到那时候。”

      他说完环视四周,那群囚徒又一次聚集目光,好似刀刃一般。
      白及反扣住他的手,抬眸对上诧异的视线:“打个商量。”

      “什么?”
      “放我出去,在你身边。”
      “为什么?”

      白及看向牢门外,天秋随他一同看过去,“这里太难熬,既然你要用我,就保证下我的安全。”
      天秋:“……”

      哭声不歇,白及已经尽量去忽视,奈何怎么驱散都散不开。牢房魔物太多,且都是些凶神恶煞之徒,犯的罪孽深重,所以他必须出去。
      “我气数已至极限,仙力一封,撑不了多久。”

      他在赌,赌眼前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是不死之身。
      果然,天秋神色微动,犹豫了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白及松口气,撒开手瘫在一旁。
      “现在就走。”天秋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朝外面喊了声,几个魔兵拿着长戟小跑过来,恭敬地问,“小魔君有何吩咐?”

      “将他带走,扔在……我的院中。”天秋扬起下巴。
      魔兵有些踌躇:“小魔君…不是属下不放他…之前苍术魔君吩咐了就让他在这里…”
      他边说边往里看,结果被白及冰冷的目光吓退。

      天秋笑起来,走近几步:“你的意思是不放了?”
      魔兵吓得魂飞魄散:“属下不敢,属下这就放!”

      “嗯,”天秋抬腿就走,“一刻钟,看不到他你就死。”
      “是是是!”

      .

      外面冷风刺骨,即将迎来冬季,天秋点了豆烛火,火光跳跃晃眼。
      白及早已带到院中,他没急着出去安排,只坐在房中思虑事情。

      误辞寒带他来时说了逐云台的人,那眼下这点寒应该不足挂齿,就让他晾着。天秋故意拿他出气,心里的憎恨堆积到了顶点,可惜的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几时了?”他冷不丁开口,门外守夜的魔兵回道,“回小魔君,子时末。”

      “外面的人如何了?”
      “躺在地上没有动。”

      “行。”话落,雾狐破门而出,直直插进白及身旁的石砖中,翻腾的魔气凝聚在剑身,剑柄处一丝仙气倾泻出来。
      白及鼻间一动,猝然看向雾狐,怎么回事?他心中惊骇,不确定地又试探了一遍。

      “不必试了。”
      就在这时,天秋声音从屋里传出,眨眼间他人已经到了白及面前。月光倒映在那双瞳孔中,狡猾的模样一闪即逝,继而换上温和的面孔。
      他揪起白及的衣领,神情有点癫狂:“你所见既你所想。我让你知道是为了更好办事,若是多说一个字,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白及收回目光,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任由魔气游走全身。今日见到的东西太多,心口的婴儿终于安静,可算能得个清净。
      他阖上眼眸,疲惫地说了句话,至于是什么话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想说,说出来才意识到能不能说。

      天秋早已移开视线,癫狂的面孔恢复温和,连着语气也软下来:“进屋里去睡,别在这里。”
      白及晃晃手,精疲力竭:“……没力气。”
      爬都爬不起来,他在后面无声地补充一句。

      恍惚间自己好像腾空,下面似有几人抬着他,不过片刻人已经在房中,绵软的床卷着他进入更深沉的疲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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