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七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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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一路前行，直到一株梅树渐渐显现在眼前，还有那一汪泉水。
误辞寒越过泉水，跳到梅树的枝杈上，足下轻点便坐在的上面。他又扬起下巴示意霁月，奈何霁月并不苟同他的做法：“树上寒凉，下来。”
“啧，”误辞寒耸肩，从树枝上下来，“站得高看得远，霁月太过拘礼。”
泉水中倒映出他们的背影，一树梅花开得旺盛，而最重要的那株在误辞寒怀中的锦囊里。他们立于梅树下，任冷风拂面，寒雪飘扬。
许久，误辞寒歪了歪头，问霁月：“你唤不栖，我唤你名可好？”
霁月眼皮轻跳，敛下了眸子，沉默半晌才回应一句好。
月下光影重重，一星寒芒自远处飞来，不偏不倚停在霁月面前。误辞寒惊呼一声，盯着那点寒芒诧异道：“这是何物？”
“一根线。”霁月答完，用手拨弄寒芒几下，随后推到空中，原本没有星星的夜空霎时布满星辰，亮如白昼，光影中点缀了一抹繁华。
误辞寒赞叹着仰起头，此情此景令他心痒难耐，天生的法相直接显形，黑色的尾巴绕过霁月的后背，呈现一副亲昵暧昧的姿态。
霁月静立不动，声音毫无波澜：“收起你的法相。”
“啧，不帅吗？我这幅模样不知旁人要修炼多久。”误辞寒乖乖的收了法相，可能是魔物的天性使然，遇到强大的力量时不自觉地便露出锋芒，哪怕只是一点寒芒都令他觉得恐怖如斯。他捏捏手指，凑近霁月的脸，“哦对了，我改了一个名字，叫做踏仙君，是不是和你极为相配？”
那抹坏笑是霁月再熟悉不过的，换作以往或许会觉得这人轻浮又坏透了，而眼下竟浮现梦中场景，那个满含害羞低声含混的同意自己求娶要求的少年。
霁月抿了抿唇，没有出声，视线始终没离开误辞寒。一夜星云非常美丽，他们就在梅树下伴着星月相互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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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下午，霁月如约下凡历劫，误辞寒又一次回到了几日前的光景，不仅没有霁月的陪伴，还要顶着白洮每日晨昏定省的检查，这令他忽生出一股离开逐云台的冲动。
“喂白洮，地藏菩萨经你可会背？”他咬着毛笔，问对面认真抄写经文的白洮。
白洮头也没抬，十分自信：“当然，不仅是地藏菩萨经，还有金刚经，祁寒你问这个做什么？”
误辞寒鼓掌道：“没什么，我是想夸你能出家做秃驴了。”
“祁寒！”白洮脸红起来，皱眉不悦道，“上神天父本是佛陀天道，屋中有经书不足为奇，你竟然以此笑话。”
“天父是天道？”误辞寒抓住重点，“天道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吗，确有其人？”
“当然，天道生于雷劫，育有七子，最后只剩下了上神一人。你不知道他存在情有可原，毕竟天道早已神陨二十多万年，莫说是你，就是我们也是因为常伴上神身旁才知道的。”
误辞寒点头，单手撑住脑袋：“唔……原来如此。你说天道生于雷劫是何意？又是如何神陨的？”
白洮想了想，回答：“天道是自开天辟地时由一道雷劫诞生，他的岁数可能已经有上百万年，本来无穷无尽的生命却因爱上一个魔族女子，导致触犯天规。都道人有三魂七魄，神何尝不是？天道抽出七魄来救她，最后没成功，那七魄分离体内，化为七子，而天道自此殒命。”
“天道生于雷劫，死于神魂离体……若是将七魄收回岂不是就能复活？”
话音还未消，白洮就喝止了他：“说什么胡话？七魄早已拥有了自我意识，不是想收回就收回的！倘若真的收回了，那么咱们上神就会神陨。”
“我对于天道其人不是很了解，但我不愿失去上神，上神虽然话少，但那只是因为不会表达，其实心中对于是非之事以及重要的亲人都秉持着热忱的心。”
白洮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打湿了宣纸，上面的墨迹晕开，成了一朵朵黑色的花蕊。
误辞寒不过随口一说，比起让天道收回七魄，他更在意的是天道是否真的会收回七魄，因为七子已经死了六子，还差一子！
“那我问你，其他六子如何死的？”
误辞寒拧眉问道。
“其他六子？”白洮抽出新的宣纸，在上面落下几个字，“第一子朝华上神，神陨于雷劫；第二子白尧上神，神陨于征战不舟渡；第三子清棠上神和风凌上神，皆神陨于大劫；第五子弥陀上神，一心修佛，却入了心魔，神陨于佛堂之中；第六子月明上神，执迷世间情爱，神陨于天规。”
“他们皆到多少岁？”
“不足两万岁。”
两万岁，倘若霁月顺利历完大劫也不会到两万岁，时间正好差在这里。
看来这些事绝非偶然，马上就要迎来霁月最终的大劫，能否渡过真的全靠命数吗？误辞寒觉得并不会顺利，要真如他所猜测，那么……
天道生于雷劫，能用什么来压制他？
正当他陷入纠结时，白洮的毛笔落到他的视线里，“祁寒，忘了同你讲，今日的功课增加了几页，明日巳时之前检查。”
“？”误辞寒眨巴两下眼，“哈？”
告别白洮后，误辞寒一个人在屋里伏案抄经文抄了很久，看着奇丑无比的字一个一个跃然纸上他闭了闭眼。霁月提过很多次自己的字，可总也修改不过来，以至于到了最后，霁月索性任他喜欢不再开口。
霁月霁月，转动的毛笔焉地停下来，熟悉的冷脸浮现在眼前，橘黄色的烛火带领着他的思绪飞离轨道。
天道真的如他所想吗？真要是这样，下一个就是霁月，一旦霁月神陨，魂魄归于天道，那么七魄俱全！嗯不对？三魂呢？
误辞寒猛然醒悟，神有神体，人有人体，凡所有物都需要有肉/体，天道七魄聚齐，就会想办法孕育肉/体，然后再将它们一一放进去栽培，凝聚出三魂。
想要孕育肉/体，需要容器，那么这个容器会被放在哪里？
仙人的灵气是至纯至净的，其中天神更是无可比拟，那么天道是否就会将容器藏匿于逐云台？谁是容器！？
一个身穿童子服的人闪过误辞寒的脑海，非仙非魔，并未修魔，只是心有杂念，恐怕这个杂念不止那么简单。
不行，必须在容器炼出来前将他封死，如何封死是个问题，简单杀死肯定不行，天道不会蠢到这种程度，霁月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光明正大的将容器放在逐云台，要是杀死这么容易恐怕早就凉透了，轮不到他误辞寒去下手。
那怎么做？
误辞寒思绪纷繁，现在想的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就如此，不如……
一个大胆的想法落入他的脑海，不如先掳回不舟渡，让魔气来限制他的培育。
误辞寒仿佛醍醐灌顶，对，带回不舟渡限制他岂不更好？
想到做到，他连宣纸也没收起来，直接跑去酒窖。
酒窖里黑雾乍现，白及站在门口巍峨不动，辩邪犹如毒蛇吐着信子冲过去。
白及发现异动，抽出剑格挡，魔气迸出，向四周分散。好在误辞寒在此之前设了屏障，才令魔气不会大范围泄露出去。
普通仙剑挡不住误辞寒，辩邪一击未中瞬间缩回去，在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次从侧面进攻。白及吃力抵挡，催动仙剑防守，所有的招式全是被动做出来的，没有一丝富余，以至于他的动作看起来狼狈仓促。
“厉害！”误辞寒不吝夸奖，毕竟白及抵住了十招，确实厉害。
辩邪越斗越勇，长鞭裹挟红色血光自上面一路甩下来，万鼎威压当头棒喝，差点将白及的躯体一分为二。
不过他并不惧怕这些，躯体于他而言还可塑造，只要容器没事，只要天道存在。
他抹去唇边的血，握住剑柄，几道剑光闪过，剑尖抵住地面，凌厉的剑意横冲直撞，犹如刀刃割在脸上。
误辞寒邪笑起来，辩邪回到手里，绕着他的手臂一路缠绕。
白及刚一察觉，误辞寒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尖锐的獠牙抵住细嫩的血管，只要用力就会划破肌肤。
误辞寒眸中好似淬了毒，连嗓音都低了几度，“我才夸了你几句，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白及感受到利齿的剐蹭，脉搏不住地跳动，“这是何意？”
“上天法相，聚天道，你是何物自己清楚！”误辞寒故意诈他，结果发现对方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心里不由得犹豫起来。
“你此番话何意，我不明白。”
“明不明白的，先和我走一趟！”
误辞寒像个地痞流氓，说出的话轻佻又容不得一丝置喙，他齿间瘙痒难耐，好似渴极的野兽。
话落的瞬间，他凶相尽显，利齿咬破脆弱的血管，滚烫新鲜的血液一时间顺流而下。
白及感到一股强势的力量窜进体内，将仙气压制起来，紧接着魔气从身体各处泄出，甚至沾染到仙剑上，仙剑纯净的仙气眨眼间被吞噬干净，化成废铁，叮当一声掉到地上。
“嗬嗬…嗬…”白及半仰起脖子无助地喘气。
误辞寒把魔气灌输进去后满意地松开口，随意抹去血迹，大拇指上沾了几点血，他伸出舌头舔掉，野兽般的竖瞳紧紧盯着白及，猩红的欲/望差点破口而出，好在他理智尚存，强行把恶念压回去。
收起赤瞳，挥开屏障，他抓起白及的后领径直带出逐云台，然后朝着不舟渡奔去。
长安在五方桥，是天秋出来迎接的。误辞寒不想看到他，拎着白及就向后面的牢房走。
天秋愣了愣，粗略扫了眼白及，诧异道：“义父…这人身穿童子服…是天界的人？”
“对，”误辞寒没想逗留，闻言脚步没停，“你无需过问，由我亲自审问。”
“义父！”天秋焦急地喊住他，“义父许久未曾回来…有没有想…天秋？”
误辞寒顿住，偏了一下头没说话。
天秋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颊边挂着温和的笑意，声音里压抑兴奋的情绪：“义父，义父，上次是天秋不对，天秋知错了。义父难得回来，能否多待一会？”
“…天秋…”误辞寒有些不忍，只喊了声他的名字。
天秋立马笑出来，大着胆子绕到他面前：“义父我在，义父在天界的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近日不舟渡来了批醇厚的美酒，义父要不要去尝尝？”
“美酒之后再说，先让开。”误辞寒晃晃手里的人，从天秋旁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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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舟渡设有牢房，专门囚/禁十恶不赦的魔物，还从没有关押过仙人，毕竟以往的天兵天将可没荣幸进入这里，没过几招就统统被误辞寒打跑。
白及足下踉踉跄跄，衣领锁在脖子上，污秽的邪气在体内撞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朦胧间只听见几句不清不楚的讲话声。
牢房里潮湿阴暗，从误辞寒踏进来的瞬间，四周囚犯皆沉默着望过来，其中不断有野兽蛰伏低吼的动静。
它们目光森森，一错不错盯住误辞寒手底下抓的人，那眼底带了渴望，牙间痒得难受，流进鼻子里的气味既清透又浑浊，令不少囚犯心中惊疑。
误辞寒踢开一扇门，粗鲁地将白及丢进去，然后回身用脚踢上门，瞳孔在昏暗的环境里闪烁着赤红。他冷声警告道：“收起你们的兽相。”
一时间潜伏的危机消散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七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