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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开悟 ...

  •   自诞生下来,不栖就开了灵窍,在他之上还有六人,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全部活得不长。两万年仿佛是一个坎,只要到了这个岁数渡不过大劫,就会被剥夺神位泯灭世间。
      如今的不栖已经一万五千岁,距离两万不过五千年,他曾经对这种事不屑一顾,生命的止损顺应天命即可。

      可是后来逐云台的一众童子让他冷硬的心破了个小小的洞,于是他决定历八苦更进一层。结果又遇见了误辞寒,这个小小的洞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导致他对于最终的大劫动了紧张的情绪。
      这种情绪是他不曾有的,甚至在以前想都不曾想过。

      他本体为梅,生性凉薄,万物众生对他而言顺应天命就是最好的归宿,因果循环,万物才能得以延续。
      可现在这一刻,霁月开始思考,天神的寿命无穷无尽,以往六子很少有撑到天劫来临,更多的是在此之前就失去生命,消失在神道。

      他们究竟因为什么而陨落的?还有自从不舟渡回来后,霁月经常梦见天道,今日居然还看到了误辞寒那番模样。
      这到底是何原因。

      东面的云层翻涌,几缕金光穿透出来,一时间佛光乍现。
      霁月背剑立在金光之外,肃穆的表情令人生畏。

      云雾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到来纷纷向两边撤离,留出一条石阶。霁月熟稔地走上去,尽头的金寺慢慢浮现在眼前,还有守门的几个佛子。
      佛子见到霁月恭敬地行礼,推开金门将他请了进去。

      天道端坐宝殿,垂着眼望向霁月,他的眼中布满怜悯,慈悲的面孔上透露佛光。

      “不栖见天父。”
      霁月静立金殿中央,面无表情的请安。

      两旁伫立的僧人发出声音,诵经声充斥大殿,木鱼敲击的声响整齐划一,隐晦难懂的经文翩然翻飞。
      天道庞大高耸,散发金光的身体一动未动,和大多数见过的佛像一致无二。

      “孽子,”天道的目光始终在霁月身上,“可知何罪?”
      诵经声随着他这一句话加大了力道,无形中形成了桎梏,把霁月锁在中间。

      霁月双手垂立两侧,并不因此动容,他掀起眼皮直视天道:“不栖无罪,更不知罪。”
      天道:“神出七子,或囚困于人间情爱,或不明禅意变得痴傻,最后皆丧命,落得神形俱灭。我念不栖聪慧过人,灵窍先开,愿意亲自渡化,若听我言,必安渡大劫。”

      那副慈悲的面孔越发慈爱,就像是父亲对于孩子的宠溺。

      霁月拱手在前:“天父忧虑过重,不栖自有分寸。”

      “不栖!”
      天道冷了脸,慈悲的面孔徒生几分阴冷,显得荒诞怪异,“魔君命不该绝,苍生怜悯他,可你若是执意与他错下去,爱别离之日就是魔君灰飞烟灭之时。”

      “爱别离!?”霁月眸光一冷,“怨憎会可是天父所为?不舟渡的天秋拿不到东海秘宝,您便将此送到他手上?”
      天道表情缓和:“我儿聪慧,所以魔君之命在你,此非我所控,乃天命。”
      “天父为何如此?”

      回答他的是一株从佛坛中飘出的莲花,误辞寒的面孔若隐若现,最终清晰的呈现出来,一并出来的还有所谓的“天命”。
      霁月正准备看里面的内容,结果被拉了进去。

      .

      ——不栖!
      清亮的声音喊了霁月的名字,霁月回头,见到长相张狂的少年束起长发,唇边带着笑朝他抬起下巴。
      ——发什么愣。
      少年几步跳到他前面,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前走。

      “去何处?”霁月冰凉的瞳孔望着他。
      误辞寒笑了,颊边的酒窝与他张扬的气质实在不符,却无意间碰撞出怪异的和谐。他歪了歪头,长发随之落下几缕。
      ——去与我成亲。

      成亲!?霁月极轻地眨了下眼,抿住唇,许久没开口。
      误辞寒见状,笑意更大。
      ——逗你玩的,当然是去灯会啊!快些!

      听他这么一说,霁月才发现周围漆黑一片,不远处的城中升起点点灯火,映到了面前人的脸上。
      一股温馨的安宁感油然而生,或许是作为上神体会不到的,这种人间里独有的温暖与人气。

      霁月陷入思绪还没出来,误辞寒忽地凑上前,猝不及防地亲上了他的唇,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又退开到一旁,摸着耳垂偏开了头。
      ——如此良辰美景,不栖竟在发呆。

      霁月深深地看着他,良久忽而一笑,那笑容极浅极淡,“是啊,如此良辰美景,我竟在发呆。”

      ——不栖可想好许什么愿了?

      愿望,对了,灯会需许愿,许什么愿……他的瞳孔里倒映出误辞寒的模样。

      ——边走边想。
      误辞寒心急地拉走他,距离城中越近,那簇灯火越亮,误辞寒白皙俊俏的脸就越清晰。

      “等等。”霁月骤然出声。
      误辞寒闻声刚回头,唇齿就被他咬住,两个人在灯火中纠缠,直至依依不舍地分开。

      灯光逐渐紧密,照亮一片夜空,属于人间的纷繁热闹一瞬间迸发,霁月抬头仰望,火光跳跃在极淡的眸中。
      这是他第一次抬头仰望什么。

      “与我成亲,可好?”

      他想起误辞寒开玩笑的那句话,脱口而出。
      前面的人明显一僵,欲走的脚缩了回来,耳廓被橘黄色的光渲染,叫人分辨不出通红的温度。
      ——不栖在说什么?

      误辞寒局促地说完话,直接走进城中,不去管身后的霁月有没有跟上。
      霁月疾走几步把他拉住,清明的意识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他攥紧误辞寒的手,将他拥到无人的巷口,大拇指摁住他的唇,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与我成亲,可好?”

      他眼底没有戏弄,这幅神情引得误辞寒心中一动,张着嘴巴半天发不出声。
      唇瓣承受着霁月的揉捏,那抹冰凉逐渐被柔软的温度传递。霁月等着他的回复,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误辞寒受不住这种坦率认真的视线撇开了头,顺势含住霁月的拇指,含混不清地“唔”了声。
      通红的面孔和发烫的耳垂是他害羞时的表现,霁月凑近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可想好许什么愿了?”

      ——不栖还未回答我。
      误辞寒低下头。

      “我的愿方才已经实现,无需再许。”
      ——你何时许……

      说话声戛然而止,霁月的愿望不言而喻。误辞寒不服气地拉下他的头,眼中闪烁轻佻。
      ——那我就许“美人在侧”吧。

      “想都不许想。”霁月抵住误辞寒的头。

      虚幻的时间很快,画面逐个跳跃,霁月和误辞寒赏完花灯回到家中,再醒来是被一道惊呼声吵醒。
      霁月猝然睁开双眼,红色床幔首先映入眼帘,他扭头,漆黑的窗外火光乍现。

      奇怪!天还没亮?

      推开窗径直撞进天秋憎恨的目光里,紧接着是他咄咄逼人的质问。
      ——霁月我问你!你此次渡劫渡的是什么!

      渡劫!!!
      霁月幡然醒悟,他这是在梦境中!?等等,天命,那株莲花是“开悟”。
      开悟是要让我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会带来的灾祸吗?天父竟如此煞费苦心!

      “爱别离。”霁月面无表情地回答。
      天秋遽然睁大眼睛,颤抖着嘴唇苍白无力,眼底的愤恨快要冲破最后一丝防线,将霁月那副始终不变的冷漠撕碎,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吐出来。
      ——你自己过来看看我的义父!

      霁月甚至来不及开门,他从窗中翻出来,脚步仓促慌乱,往日的淡然全然不见。

      长长的走廊中倒着一个人。误辞寒依靠廊柱奄奄一息,七窍流血的面孔全然没了生气,只有那双浑浊灰败的双眼还能动。
      霁月慢慢蹲下身,漫天的悲怆堵在胸口,剧痛纷涌而至,让他喉口发涩,面前的人已经开始消散,透明的躯体仿佛碰一下都是错。

      ——不栖,如此…爱别离…算是……结束了吧…大劫在即,莫要、莫要失败……
      越说越小的声音,误辞寒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霁月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装满痛楚的双眼紧紧盯着他,天神没有泪,他们只有无尽的悲痛。霁月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神位,面对误辞寒的离去除了满腔不善表达的情绪再无其他。
      他也很想流出泪水,他想抱紧误辞寒,不许他逃走。

      “不许走…误辞寒,不许走!”
      霁月低下头,眉间的急切昭示一切。误辞寒笑了,扯起唇角笑了,垂下去的眼眸里闪烁一丝光,明明暗暗。
      “……我会救你,不许走……”霁月手中凝聚仙力,磅礴的力量失了力道,奔泻倾倒。结果被身旁的天秋抓住,霁月瞬间回了神,扭头看向他。

      ——你想加速我义父的死亡吗!霁月,我义父七窍流血是因为什么你看不明白!?仙魔殊途本就大忌,天规束缚的并非只有你!还有我义父!
      天秋说到后面泣不成声,嘴唇颤抖得厉害,可他仍旧坚持把话说完。

      ——我义父虽为魔物、魔君!可他承受不了你如此磅礴的仙力,他到底还是魔!两种相斥的力量叫他如何、如何……

      误辞寒快要散了,魂飞魄散大抵指的就是眼下这副模样吧。霁月抖着手碰上他的面颊,却径直穿透过去,他甚至连给误辞寒擦干净血迹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误辞寒——”

      噹——
      钟声响起。

      霁月骤然醒来,身旁的误辞寒睡得香甜,归云默默立在床边,屋里光线昏暗,月光落到地板上照亮一片净地。

      “天父……”

      .

      这一次霁月在逐云台待了几日,误辞寒虽然表面上回到自己的竹屋休息,不过一到晚上就会跑到他的屋子里。
      每到这时霁月都会无奈地摇头,认命地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摸摸他的面颊试温度。

      逐云台里天寒,误辞寒受不住,白洮他们住久了早已习惯,他不行,哪怕住了这么久到了夜里还是冷得打颤,非得缩进厚被里才能缓解一二。

      “今日几时起的?”霁月给误辞寒掖了掖被角,问道。
      “自然是巳时!每日天还未亮,你便让我起床,我怎撑得住?”

      误辞寒缩进被子里,头抵在霁月怀中,他喜欢这个姿势,虽然霁月回回都僵着身子,但也任由自己倚靠。

      这次也不例外,霁月不适应地僵了下,慢慢抽回掖被角的手,随后低下头专注地看误辞寒的脸,“明日我便要去历‘生’劫,天寒你要多加注意。”
      “你明日便走?”误辞寒惊讶地仰起头。

      霁月说:“嗯,明日便走。”
      “等等!”误辞寒倏地坐起身,冷气瞬间侵袭后背,冻得他打了个冷战,“还是归期未定吗?这段时日为何去的那般快,是有何事发生吗?”

      霁月的手指顺着他的后脊一路向上,被碰触过的地方涌起一阵温暖,不过持续时间不久,毕竟霁月属寒,对于火属性不太行。
      “无事,不要自扰。”仙力不足,霁月索性拿了外袍搭在他身上。

      “怎的不自扰?霁月,”误辞寒拉住霁月的手,“随我去个地方。”
      他快速穿好衣服,偏头示意霁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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